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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可乖了!”唐糖甜甜一笑,在孟梨额上用力一点,接着道:“有了你这个挡箭牌,我再在玄门逗留几日,怕是没人敢欺负了!”
“你还要呆几天?”孟梨竖起耳朵,想着那绵绵不绝的痛苦心中有些意外。
“怎么,不欢迎么?”唐糖站起身,握了握手中的金丝笼示威道。
“欢迎!”孟梨立即换上笑脸,呼天抢地道,“此乃我玄门天大的福分啊!”
当下唐糖掸了掸周身的尘土,昂首阔步朝着玄门山门方向去,想要见识一下这天下武学泰斗的气势。孟梨立即从地上爬起来,当下感觉周身有一股奇特的酥麻从腹中升起,顺着周身经脉一直蔓延至四肢百骸里,似将这浑浊肉身里的淤阻废物一并涤汰干净了般,一下子神清气爽起来。她正奇怪,唐糖转过头催促道:“还不快给我带路?”孟梨只得跟上不再细想,唐糖却是了然于心的掩嘴一笑。
守在玄门的几个弟子突然瞧见唐糖那一身红衣又折了回来,她双脚一蹦一跳地跃着层层阶梯好不欢快,而在她身后跟着的孟梨却是怏怏不悦,似是吃了天大的瘪子一样,只敢唯唯诺诺地跟着眼前的女孩。
“啊哈,一向逍遥得意的孟梨也有这么一天?”有弟子抱着剑站在山门前瞧着,只觉得十分好笑。
“一物降一物嘛。”另一个弟子道。
唐糖走到哪儿孟梨好似仆从一般跟到哪里,她望着玄门那高大巍峨的建筑,忍不住要拿出大小姐的目光挑剔地品评一番,孟梨出自玄门再不好也是自己的此番听着难免觉得刺耳,但但凡唐糖瞧着她有一丝不满意便会伸手握住腰间的金丝笼,孟梨见了立即一百八十个转弯挤出明艳艳的一张笑脸,连声附和道:“你说的都对,这些建筑虽然宏伟但是早已跟不上当下的武林同道的审美眼光了,像华山啊,崆峒啊,这些新起的门派建筑风格才是如今武林的风向标。”
唐糖这才舒心地将那金丝笼放回去,孟梨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逃过一劫地松了口气。走了许久唐糖终于乏了在一处小亭子里歇了下来,腰酸背痛下对着孟梨道:“过来,给我捶捶。”
“你自己歇歇就好了,我又不是你丫鬟。”孟梨被她这般支使终于忍不住道。
“好呀。”唐糖冲她不怀好意地一笑,拿起腰间的金丝笼作势要摇动起来,孟梨还想傲骨地坚持一下,谁知道膝盖本能地一软,毫无骨气地跪在她面前,哀求道:“我捶就是了。”
周围有弟子经过,瞧着孟梨放下了平日里的张扬,在亭子里做婢子模样给人小心翼翼地捶打,都捂着嘴笑着跑开了。孟梨心中好一阵挣扎,此番丢脸丢得太彻底了!
“铿——”地一声,一把细而薄的剑锋带着难以遏制的怒气,横在了唐糖的面前,来人秀目一凌,朱唇开启,当即怒道:“她既是你的朋友,你就应该好生与她相处,这般呼来喝去的全然没有把人放在眼里!我看你根本就不需要朋友,要是只想找个人服侍的话,大可以花几个银子去买个丫鬟去,何苦在这里糟践人?”
孟梨抬头一瞧正是厮诺提剑来替自己鸣不平,当下不甚感动,却又担忧不已,忙上前赔着笑脸打着圆场道:“厮诺啊,不要误会,我们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回来,谁让你过去的?”唐糖怒目圆瞪道,孟梨只好乖乖地像只绵羊又回到唐糖身边,唐糖立即从口袋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石桌子上,对着厮诺曼声细语道:“你说我糟践人?那我就出一锭银子从你手里买她一天,这一天只许她陪着我,你不要再来生事!”
孟梨瞧着那一锭银子,心中没心没肺道:原来我的一天还挺值钱的!正这样想着,眼前的厮诺却没有跟她想到一块,她似乎是受了极大的折辱,面红耳赤下,对着唐糖厉声道:“你这种人就不配有朋友!”说完手腕一转,惊起一阵剑花,唐糖从石椅子上一跃而起,翻身跃到了石桌之上,躲过了剑招后当即转头对着孟梨命令道:“我要你现在就把她给我打跑!”
“孟梨,她这般对你,你当真是个泥人,好捏么?”厮诺也转头对着孟梨大声道。
孟梨帮了谁也不稳妥,她二人是相生相克的么,一见面就要剑拔弩张?她左右为难道:“你们不要这样,有话好好说。”
“我才不跟她好好说呢!”唐糖丹凤眼一转,抬手夹了三根细密的毒针,夹带着疾风“嗖——”地打出去,早已经吃过一次亏的厮诺身子猛地一转,迅速避过,那三根毒针转眼射在了她身后的柱子上!厮诺抬剑,她的剑是凌波上的疾风,转眼掀起千层浪,招招向着唐糖刺去,好快的剑法,唐糖闪躲之下再也腾不出手来发射暗器,她除了暗器其余的功夫根本不堪一击!
厮诺得意之下,剑法越发精准凌厉,飞沙走石一般变换着上下路剑招,将唐糖阻击地毫无还手之力。她知道眼前这个高傲的大小姐已经没了招式,随着她的剑花忽左忽右地刺出,只让她奋力闪躲并不伤其要害,好似一只猫在耍弄到手的老鼠一般。
“你要杀就杀,这样欺负人算什么本事?”唐糖看出她的意图,羞愤道。
“好,你还没走上江湖就已经这么蛮横,若是日后入了江湖指不定惹出什么连累家人的祸事来,我今日便替你父母了了这孽债!”厮诺朱唇一开,手上的剑锋快如闪电逼到了唐糖的脖子下方!她其实不想取了唐糖的性命,只是借着这一剑吓唬吓唬她,磨砺她的性子省的日后再蛮横不讲理!熟料剑锋还没有来得及停下来,剑尖就已经被一双手横空夹住,来人内力奔涌如江,此番以指力一夹她竟再也无法将剑收回来,愤怒之下她猛地抬头,一个如山冷峻,如墨深沉的俊朗身姿就这样飘入了她的眼帘,剑眉星目,英姿勃发!厮诺当场觉得心中一阵没来由的剧痛抽得她全身一阵冰凉,可恨的是那痛虽痛却叫人找不到任何伤口。
“她是蛮横了一些,可师妹你出手也好狠毒,难道真是出自魔教,习惯了拿人命不当一回事么?”秦苏回过头来对着眼前女子道,声音那么冷,那么冰。
他是这么看她的么?他和那些人的目光都是一样带了成见跟鄙夷么?
厮诺当下心中一阵刺痛,不顾一切地将那剑从这个少年的手里狠厉抽回,一阵火辣划过秦苏指尖,皮肉在剑锋顿挫下瞬间便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生生滴出了鲜红的血液来。
“好个厉害的丫头,我替你免了一桩人命官司,你却这样对我?”秦苏将手别到了背后,有些好气地笑道。
“你要英雄救美,自然要讨些苦吃,怨不得旁人!”厮诺拿出绢帕细细地擦拭着沾染的血色,冷道。
秦苏转过头瞧着孟梨,伸出另一只手拍着她的脑袋道:“你呀,可叫我大开眼界了!这俩女的为一男的大打出手我见得多了,可为一女的我还是头一次见着,我说孟梨啊,你到底是个什么人呢?”
“师兄,你笑话我了,其实都是一些小误会,我也没料到会这样。”孟梨沉着声音,无奈又内疚道。
“这位姑娘是?”秦苏转过身来惊魂未定的唐糖道。
“蜀中唐门,唐糖!”唐糖红着眼睛声音有些凝滞道。
“关中青叶山庄,秦苏!”秦苏也报上了自己的家门道。
“青叶山庄?”唐糖立即来了兴趣道,“可是一门三烈,号召关中义军拼死抵御蒙古大军南下的青叶山庄么?”
“姑娘好耳闻,可惜朝廷奸臣当道,吏治**,就算我关中儿女再英勇,面对蒙古鞑子的千军万马也只是螳臂当车,一败涂地!没什么可称赞的!”被人提起这段往事后秦苏不由得抬头望着天空,怅然若失道。
“秦公子过谦了,如此英雄后人值得我唐糖结交,此番你又救了我的性命,更是不在话下!”唐糖说完,从身上取出一个绿色瓶子递到他跟前,莞尔一笑道:“这是我唐门独门秘制的上好金疮药,有了它你手上的伤不消三日便可痊愈。”
秦苏不好拂逆了她的一番好意只好伸手接下,一旁的孟梨直勾勾地瞧着那绿色药瓶子,心中默默埋怨道:原来你身上除了毒药,也会有疗伤圣药,只有见了英俊的帅哥才肯拿出来,可算小气了!
“秦师兄真算得上好福气呀。”孟梨当下摇着脑袋道。
他们三个人你一言我一句聊的十分入港,一旁的厮诺自觉插不上半句话来,他们都系出名门,而自己不过是魔教的一个余孽罢了,何况自己才是出手伤人的那一个,何苦再留下自取其辱?她的眼中不由得滚落两行失落的泪滴,转身悄悄离去。
她注定要一个人格格不入地活在世上,走在不为人知的阴影里,那么有没有朋友又有何关系?月有阴晴圆缺,人世无常如流水,冷暖自知!
厮诺一边走一边望着手里的剑,感觉自己是一把永远也不会归鞘的剑,腥风血雨、风霜雨露没有人会替自己挡一挡。
孟梨抬头发现少了一个人,目光寻觅一番后,转身便要去寻,唐糖遇着秦苏自觉遇上了一个可跟自己平起平坐的人,当下滔滔不绝与其聊得十分合拍,没有留意到孟梨的匆匆离去。面对唐糖对他们家一门忠烈的大肆夸赞,秦苏也只是云淡风轻地一笑,并不在意,目光也顺着孟梨匆匆身影飞速流转。
找了许久孟梨才在青石桥上寻了一袭落寞的身影,厮诺正对着桥下一池莲花出神。
“你怎么在这里,我找了许久了。”孟梨忙上前道。
“你有你的秦师兄,还有那个骄纵的大小姐,再来找我做什么呢?”厮诺抬起头不以为意道。
“你觉得唐糖骄纵,其实她与你一样都是可怜的人。”孟梨走到桥边在她身边停下道。
“她再可怜能可怜得过我?再说你若是因为可怜我才跟做朋友,安慰我,那我可以告诉你,我不需要任何的可怜!”厮诺转头冷冷道,眼中已经激起了水雾。
“我当然不是!”孟梨知道她的心思敏感细密到经不起任何旁敲侧击,立即否认起来,接着认真道:“我与你做朋友自然是因为跟你合得来,你一不问我借钱,二不偷拿手上功夫改我的点数骗我输钱,三不笑我、欺负我武功不好,如此好的朋友我到哪里去找呢?”孟梨将自己的遭遇说的惟妙惟肖,厮诺听着心中的孤闷随着烟消云散,最后终于忍不住笑了。
“你不生气了?”孟梨开心道。
厮诺立即顿住笑,转而一张冰冷的脸道:“就算你这么说,可我差点伤了那个大小姐,也是个事实!”
孟梨指着刚才她二人的那一场对决,慢条斯理道:“以你的本事想要取她的性命不过一瞬之间,可你出剑虽快却都避过她的要害,其实你只是想要教训她一下而已,根本不想要她的性命!唐糖自小被宠惯了,让她吃些教训利大于弊!”
厮诺听罢,心里的郁结一下子全都解开了,她最恨别人误解自己,这些误解能蒙蔽人的眼睛,好似有人故意拿着刀在心坎上刺。
“唐糖娇蛮惯了,你不要跟她计较,她这个人表面上似乎不可理喻,其实心底十分单纯。”孟梨道。
“我干嘛跟她计较,我才不跟她计较呢。”厮诺满不在意道。
“你也不要在意秦师兄说的话,他这个人一向自大,其实就是个傻瓜。”孟梨接着坐在桥墩上,荡着双脚好不逍遥道,“但是他对我们底下的这些弟子特别好,师父很少过问我们的武功,我们能打得这么好,全亏得他不辞辛苦,言传身教!等师父肯放你出来习练玄门的武功你就知道了,他其实人很好,虽然有时候说话难听,惩罚得厉害,但都是为了大家好!”
“是么。”厮诺听孟梨讲的眉飞色舞,脸上也不由得泛起一阵潮红,那脸颊好似初开的莲花,晕染了点点娇嫩的粉色,天然去雕饰!
风慢慢掠过一池碧绿,吹拂得莲叶如水纹般荡漾开来,又是一年花开季节,他们就这般相逢在彼此最美好的年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