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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花落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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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个女人!”司徒逍遥跪在诸位师父师尊面前,面红耳赤地争辩着。而趴在他旁边的叶轻舟望着他的眼神里却满是期期艾艾的情意,不像是完全没有一点干系的模样。

    这时从半信半疑的人群里走出一个恬淡的女子,她居高临下地望着叶轻舟道:“你既说他与你有私情,可有什么证据么?”

    众人皆知她是司徒逍遥的未婚妻初尘,此时有她出面质问是再合适不过了,就连司徒逍遥也抬起头满是期待地看着初尘,谁知初尘沉着一张脸并不看他,司徒逍遥不禁黯然。

    “证据,当然有,他昔日为了讨好我不惜将你们玄门中极厉害的一门内功心法告诉我,我此刻便能背给你们听!”叶轻舟抬起头道,接着她便将当日韩真写与她的那几页《玄宗正录》如数家珍般背诵下来:“天地之道不显达于迹,乃日月所养,万物所生,如水利万物而不争。欲通天地之道,得四时精气,养奇经八脉,必去三浊欲念,不垢不净……”

    叶轻舟婉转动人的声音在大殿之中扩散开来,座上的几名师尊胸口如同受了重击一般震惊不已。玄门至高无上的内功心法,怎会从一个魔教女子的口中娓娓道来?

    “够了!”任飞扬一张老脸气的通红,气急之下右手猛地拍在自己的座椅扶手之上,坚硬无比的乌木扶手转眼被雄厚的掌力拍得粉碎。

    “师父,徒弟是决计不会做出此等背叛师门的事情来的!”司徒逍遥望着他百口莫辩,十分着急跟无助。

    任飞扬年迈的身子已经在剧烈地抖动,他闭上眼睛道:“你今天若不说清楚,为师也救不了你!”

    “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般污蔑我?”司徒逍遥对着地上的叶轻舟无比怨恨道。

    叶轻舟楚楚可怜的一张脸上,梨花带雨满是哀怨,望着司徒逍遥道:“我没有想到我们的事情终究还是败露了,我也不想的,逍遥,对不起!”

    “我要杀了你!”司徒逍遥大声怒吼道,说完转手拔出跟前一个人腰间里的长剑,对着叶轻舟发了疯一般就要砍去,叶轻舟却是毫不畏惧地闭上了眼睛,伸着脖子迎上了锋利的剑刃,满是赴死的决绝!

    几个弟子忙上前拉住了司徒逍遥,倘若司徒逍遥真将这女子杀死在了大殿上,便是杀人灭口!那勾结魔教的叛门大罪只怕是再也洗不清了!

    “先将此妖女关入铁玲珑,司徒逍遥脱去玄门弟子的衣袍,关入水牢!”最后独孤鸿站出来无比威严传令道。

    将司徒逍遥的弟子衣袍脱去已然是默认了他勾结魔教的罪名,这是要将他逐出师门的前兆!其余弟子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初尘上前一步还有话要说却被别人给拉住了,任飞扬立即摆手道:“罢罢罢,就听独孤师弟的,将这逆徒关入水牢去吧,我也不想再见他了!”

    立即有人出来将叶轻舟从地上架了起来,拖着她的身体向殿外走去,司徒逍遥如遭晴天霹雳般懵在原地,他在玄门的武学生涯就这般不明不白地被斩断了。

    所谓铁玲珑乃是用稀世玄铁精打细造的一个牢笼,里面暗暗设置了无数折磨人的机关,人被关入后只得蜷缩如孩童般大小,稍有动作便会触动精巧的机关,被各种伸出来的尖刺利器轮番袭击!叫人动弹不得,生死两不得!因其设置精巧,折磨得人体无完肤、遍体鳞伤,又不取人性命,所以叫做铁玲珑。

    叶轻舟柔弱之躯在里面受尽了折磨,浑身血迹斑斑,却依然死死咬着“司徒逍遥”不放。

    “连铁玲珑都撬不开她的嘴,看来真是司徒逍遥无疑了!”南宫仁望着蜷缩在铁玲珑中的奄奄一息的女子断定道。

    “事情既然已经板上钉钉,就干脆将她杀了吧,这样拷问一个女子,传出去有辱我玄门的名声。”司空化有些看不下去道。

    “她既是魔教的圣女,那魔教的功夫定是极好的,何不乘此机会将那件事查个水落石出?”南宫仁目光如夜色的烛火一般闪烁起来。

    “不可!兹事体大!一旦一切核实无误后,我玄门在江湖之中还有何立足之地?司空师兄说得对,就此将她杀了吧!”独孤鸿立即站出来泠然否定道。

    夜色如墨暗涌,剑阁之内却是灯火通明,一把把锋利的寒芒在夜色中也闪着逼人的金属色泽。它们一把把悬挂在内,向世人讲述着自己的峥嵘过往,无一不是血腥的过往。

    在众剑簇拥下,唯独一把剑与这些当世名剑都不同,它古旧的剑鞘浑身锈迹斑斑,布满了蜘蛛网安安静静地躺在架子上,任由尘埃遮蔽它的寒芒。

    无人打扫,无人擦拭,无人问津。

    它如同一个垂垂老矣的剑客一般,厌倦了整日舔血的生涯,在尘埃中慢慢腐朽,慢慢步入自己的终点,化作一堆破铜烂铁,被人遗忘。

    韩真一步步走向它,只要他知道这才是剑阁真正的主人,天下间一等一的杀人利器!它的锋芒一旦打开就如同流星一般胜过所有兵刃!

    他走近了这把剑,胸中有血液在激烈地乱撞,目光投向剑刃上那个不起眼的“凝”字!

    他将这把剑从架子上拿了下来,转眼细微的尘土乍起!

    剑鞘中沉睡的利器似乎可以嗅到来人满身的戾气,如同饮了亢奋的酒水一般苏醒过来,在剑鞘之内隐隐震动!

    “你很想出来吧!”韩真握住了剑柄道,说完将那利剑猛地拔了出来!

    “晃啷啷——”那是世上最耀眼的光,在拔出的一瞬间剑鸣阵阵将所有的锈迹一并涤荡干净,露出曾经血雨里沐浴出来的杀气。

    白亮干净的剑身如美人的脊背,完美无瑕!让所有剑客为之疯狂!

    凝剑拔出之后剑阁之中其余利剑全都不安地颤抖起来,发出低低的,呜咽一般的剑鸣之声。

    “你们也怕它出鞘么?”韩真望着周围那些名家利器问道,他没有料到自己这么容易就拔出了乱世不出的凝剑,比想象中要容易多了!

    “原来是你,韩师弟!”身后一个冰冷的女声响起,失望、愤怒将她目光里亘古不变的冰冷交织地更深刻。她的声音破冰而来,刹那间击碎了韩真心里所有防线。

    “你是如何知道的?”既然无法矢口否认,干脆就大方承认一切也好,韩真并不回头看她,也许自己根本没有勇气去面对这个人。

    “铁玲珑坚硬无比,唯有凝剑的无上剑气可破,谁来取凝剑谁便是叶轻舟身后的那个人!”初尘目光锐利如剑,洞若观火,“你想要救她出铁玲珑!”

    “谁说我拔出凝剑是为了救她的,也许我是要去杀她灭口的呢?”韩真冷道。

    “若要她死,法子多得是,根本不需要凝剑!”初尘一言断定道,接着她无比痛恨道:“司徒逍遥到底如何得罪了你?你竟要他身败名裂?”

    “是啊,他到底如何得罪了我呢?”韩真对着剑嘲讽不已道,接着凄然一笑道:“我就是要他死,我就是这么地卑鄙、龌龊、狠毒!”

    “凝剑虽是一等一的利器,却是一把被诅咒的剑!你既然拔出了它,那代表它选中了你,你的命运将从此注定永无安宁,不得善终!”初尘将自己对凝剑所有认知脱口而出,她没有说错,所有拔出过凝剑的人,在江湖上完成一段不世功业后无不不得善终,甚至死无葬身之地!

    “你这是在担心我么,师姐?”韩真终于转过身来,初尘从未见过那样的目光,比世上任何一种毒药还要摄人心魄。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初尘知道自己说出来的话语如同落叶一样,软弱无力。

    韩真望着她,眼前的女子如佛前的出水芙蓉一般绝世独立、与世无争、干净无辜。世间的爱恨是非如浮云一般无法在她清澈的眼帘中停留,就算有也只是虚幻的倒影罢了。

    他突然一个箭步提着剑冲到了她的面前,初尘以为他要出手攻击自己,瞬间凌厉地翻出曼妙的指法,如飞花、如蝶舞,却被韩真一把抓住,紧紧攥在了手心之中!他宽大健硕的身子像一堵墙狠狠地将她撞在墙壁上,没有任何预兆的一个吻从天而降般压在她的唇上!

    她浑身的血液几乎要凝固,拼命摇头想要避开他的唇,而他唇齿间一阵霸道的索取,似乎要将怀里的人揉碎。初尘那些曾带着小女儿心态的绯红色梦境,此刻被眼前这个狂妄的人恣肆地撕碎成了噩梦。有泪水漫过她的眼帘,唇齿间尽是苦痛的挣扎,却注定无处可逃,一步步深陷其中。

    在一阵狂乱过后,韩真终于放开了她,带着一抹意犹未尽的笑邪恶道:“从今往后你再也无法心无旁骛地嫁给他了,任你武功再高却也没有办法抹杀掉今夜的一切!”

    “无耻!”初尘撕心裂肺地咆哮道。

    “不管用什么方式,我都要你记住我,永远。”韩真对着她一字一句道,明明是动人心魄的情话,由他说出来时却成了最恶毒的诅咒一般,禁锢人心。

    “我恨你!”初尘冰冷而决绝,眼里的泪水如绝提奔涌。

    “那就尽情地恨吧!”韩真大声道,“既然没有办法让你爱我,那就让你恨我吧。”说完他得逞一般对天长笑。

    剑阁之中的男人如同魔鬼一般癫狂,他手中的剑似乎受了极大的鼓舞微微颤动,时刻准备为这世上再添一段腥风血雨的杀戮!剑阁之中其余剑不安地颤抖着,凝剑一旦出鞘就再也无法回头,这些名剑之中不乏蕴含天地正气的,它们震动之下都想要去压制凝剑的魔性,却没有人将它们拔出来,它们再颤抖再鸣叫却也只是无济于事。

    夜半无人言语却有疾风吹过,吹皱了水榭下一池安静水面,点点莲叶铺就的无穷碧绿随水摆动,有莲花花瓣不经意地随风凋谢,化作一瓣冰清玉洁悄然随水飘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