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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门虽是现今武林第一大宗派,但论起先后来少林、武当自不必说,在武林中的地位无可撼动。然玄门自开宗立派已有百年之久,其自成一门的流派源头已经没人说得清,这百年岁月沉浮下它已然声名鹊起,固若金汤。近年玄门年轻一辈的后生里只出了四个了不得的人,其一是玄门首席弟子吴与争,他是这四人当中年龄最小功夫最好的一个;其二便是闲来庄的庄主秦素,他不仅功夫了得为人义薄云天;其三,是个女子,名厮诺,此女功夫阴毒出手狠辣,是个杀人不眨眼女魔头,据说她之所以如此冷血无情乃是被因爱成嗔!”天鹰堡堡主如数家珍一般数过去,说到第四个有些为难道:“至于这第四个,也是个女的,她的功夫嘛……”堡主努力想了想,记忆仍旧一片模糊,不能怪他人家一门出了几个人不可能每个人都打听得到,只有最为突出的那几个能让他记忆深刻地记住,于是他伸出四个手指干脆道:“就这四个了!”
那女子望着他最后这般含糊,有些不忍地补充道:“她叫孟梨。”堡主立即受用地默默记下了。当她吐出孟梨那二字时,脑海浮现的是,趴在桌子上睡到放堂钟声响起都不愿意爬起来的一个懒散身影。接着她回过神,对着眼前一干人等道:“你们谁先来送死?”
天鹰堡堡主十分识趣地后退一步,铁化鹤那样高的功夫都被打趴在地,他还要留着命把他知道的留一本传奇传下去。眼见天鹰堡的堡主都临阵退缩,其余的人自然没有敢上前的。
这时茶馆桌上一把巨刀被人从桌上一把抡起扛在了肩头上,是老巴头,他望着这些平日里趾高气昂,此刻却都打蔫一般的江湖客们,忍不住往地上吐了一口鄙夷的吐沫,这才大腹便便地上前一步大声道:“老子先来!老子的这条命、这把刀都是秦大侠给的,没有他老子早翘辫子了!现在这条命还给他又如何?”接着他转头对着畏畏缩缩的其余人道:“我老巴头话糙理不糙,脑袋掉了碗大的疤,脸丢了就连屁股都不是了,秦大侠对我们有救命之恩,我们不能退!退了一步就是在打他的脸!”
“你倒是个汉子。”那女子回头道。
老巴头冲着她咧嘴一笑,突然目光一转抡起肩膀上的巨刀,挥舞这把百十斤的巨刀不仅仅靠气力还有技巧,他这一下子下去众人感觉犹如狂风扫过。
“好刀。”那女子兰花指拈住耳鬓被刀风惊散的发丝道。
刀行厚重,老巴头的刀走起来更是厚重,他的刀法也没有什么花哨只有简单的劈、削、扫、砍。虽然精简却是有来头的八卦门的八卦刀法,干净利落的大开大合之中暗含精义,全靠手腕子上强劲的力道拿捏。老巴头起势步伐沉稳,多年的马步积累得腰身运转灵活自如,一刀起开千钧之力,那女子身形动如脱兔一下子躲开了霸道的劈砍,刀刃贴着她的睫毛擦去时她眼睛眨都不眨一下。老巴头大喝一声,劈刀转进,那女子脚下功夫轻灵快速,不慌不乱地躲闪着老巴头的劈砍。老巴头立即护腿剪腕,步步紧逼,一连串的劈砍绵绵不绝地跟着那女子躲闪翻飞的红影,似游龙如飞凤般变化万千。
那女子眉头一皱,摸清了老巴头的招式后的玄机之后,终于以进为退,翻飞的凌厉指法快速地化去了刀身的厚重劲力。老巴头惊上取下,一闪身向她的腰间砍去,那女子侧身一闪抬手迅速地捏住了刀尖,丹田之内一股气力迅速涌上,稳如磐石般将那把巨刀靠指尖力稳稳接住不动。老巴头一惊,一般人抬都抬不起来的巨刀此刻被一个女子凌厉接住,并且就似乎长在了她纤纤玉指上一样,自己用尽全力也无法拔得下来。
“欲练八卦刀,必先熟练习得八卦掌,你太急功近利,让这刀法虚有其表,失了灵气!”那女子惋惜道,说完指尖一寸劲力一动转眼竟将那厚重的巨刀震得粉碎,老巴头惊惧之下那女子劈掌而来闪无可闪之下重重地拍在他的胸口之上,这一击震得他心脉剧裂,一口鲜血当场喷出,连同手上的断刀一起倒在地上。
这般霸道狠戾的功夫谁会想到出自一个女人之手,且是一个如此绝世独立的女子。转眼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擎天掌及八卦刀全都败下了阵来,其余人等惊骇之下都有些不知所措。
“你们一起上好了,省的我一个个地出手太麻烦。”那女子厉声道。
“好大的口气啊,即使你武功皆在我等之上,却也难以一下子敌得过这么多人吧!”天残派的元宿仙提剑上前大声道。
“胜了是你们的本事,输了是我技不如人,哪来这么多废话?”那女子转头呵斥道。
“好,今日且叫我们也做一回以多欺少的小人吧!”元宿仙拔出剑道,接着一转头对着身后的其余人等振臂一呼道:“你们还愣着作甚?这女子这般穷凶极恶,大家还不一起联手除了她?只当是为武林除害,也为铁堡主跟老巴报仇!”
“对,断不能再叫这女魔头活着离开,免得贻害江湖了!”群情激动下,天鹰堡堡主也撸起袖子也上前亮出了自家的兵器。
一转眼那一袭红影就被武林众多各门各派的人给团团包围起来,元宿仙毫不客气地先拔出剑亮出自家的凌霄剑法,步伐轻灵间剑气乍现,铁画银钩一般游走,端的是一手好剑法。那一袭红影冷笑一声,如蝶飞花与他对了几招,她手上的拆解招式可没有什么花哨,依着脚下御风的轻灵忽左忽右散了元宿仙的注意,一连几个回合毫不费力地将他的剑招拆了个七七八八。最后她脱兔一般迅猛转身鬼魅一般到了元宿仙的跟前,嘴角微微一笑双手一合往回一折竟将那剑锋“铿——”地折断,元宿仙惊骇之下,他身后的青松道长再也等不住,挥舞着拂尘足下运功转眼到了那女子身后想要翻手一掌打乱她的阵脚,而那女子却似身后长了眼睛一般弯下腰来,青松道长扑了个空后连忙收回,那女子可不轻易放过,一个翻转手上夹着元宿仙折下的短剑直刺青松道长的喉结,青松道长料及此奈何那女子出手快如闪电,他本能地伸手一抓却只抓到了已没入自己皮肉下的半截残剑,他有些不甘心地看着一阵血雾从他脖子处喷出。青松道长应声倒地,园瞪着一双眼睛瞧着不远处地面上一动不动地躺着的的老巴头。
她转身对着所有人目光森寒道:“他既然要做你们的大侠,我就把你们都杀光,让他一事无成!”说完,她面目狰狞,已然魔鬼一般。说完,她腾空而起如同一道闪电般乍然跃入人群,一出手便是致命的杀招,有惊慌失措者,或有抵抗者,顷刻间,纷纷毙命,血如雨下,哀嚎声起,惨不忍睹。
那一身红衣,惊鸿一般闪烁其中,竟似血染成的一般。
其余还站立着的人见其这般凶狠,便都一下子蜂拥而上围攻,有的专攻那女子的下盘,有的直逼她的上路,一时间刀剑翻飞、棍棒夹击、拳脚功夫大显身手。那女子眼见着无数刀剑向自己的下盘砍去,步伐轻灵地躲避着,一运气凌空跃起。众人合力乘着她落地的空隙猛力砍杀,却见她如飞燕一般轻巧踏在尖利的刀兵之上,突然旋转着身子抬起一脚一个利落的扫堂腿将所有围攻之人尽数踢飞。
地上一下子新添了十几个个中招的人,那一脚下去毫不留情,有的人直接被踢晕了过去,没有踢到脑袋瓜子的皮肉骨骼内脏皆受了重创,表面不碍事其实内里已经血脉尽断。那女子落在地上,香汗淋漓。
突然耳边传来空气波动的簌簌声,这是极其细微的九九八十一根暴雨梨花针,施放的人一下子拿出看家的本事来,根根针无虚发想要一下子击退眼前这个武功骇人不已的女魔头。怪只怪那女子的一双耳朵生的太灵敏,玄门有太多的功夫修习自家弟子耳聪目明的本事,她自然也不例外。她当即运动丹田提起一股真气经由奇经八脉从手臂尽数打出来,挥舞之下宽大的红色袖子翻飞起来,巨大的真气带动下顷刻将暴雨梨花针迸发的迅猛劲力如遇棉絮一般尽数化解,再被她灵巧的手法以真气兜转进了自己的袖口之中,突然她奋力一甩红袖。远处施针的人大叫一声不好,那九九八十一根暴雨梨花针转眼一根不落地经由那女子之手回转到了他身上来,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他的胸口之处猛地沁出一片细密的雪珠子来。他捂着胸口,短暂地回忆了一遍过往,从未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死在自己的暗器之下。
地上满是未死的哀嚎跟已死的僵硬,鲜红的血液如同颜色炫目的花朵斑驳绽放,她一身鲜红衣裙迎风站立在横七竖八的躯骸之中。
她没有一丝胜利的喜悦,有的只是一瞬间爱恨的放空,和这之后汹涌而来的更大孤寂感。
茶馆里的掌柜早已经跑得不见人影,桌子下面蹲了一个瑟瑟发抖的人,天鹰堡堡主作为一堡之主是第一个冲出去的人,却也是第一个掉头转身的人。他亲眼目睹了眼前这个女子完全不似人一样击败了所有人,如果世上真有魔鬼,她一定是从深渊处降临人间的修罗恶鬼。
如果今天他能够活下来,他发誓一定要把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如实告诉所有人,而且从今往后他再也不会轻易出门了。他看见一弯鲜红的裙摆下一双巧脚正朝着他不紧不慢地蹒跚而来,他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大声道:“我知道秦庄主当年背弃了你,但是这一切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又不是我们拆散了你们的!”
“他既然为了你们这些人的江湖而弃我如敝履,那我只能从你们身上一笔笔地讨回来!”那女子道,声音是痛彻五内的怨恨跟狠厉。
“从今往后,他若为这武林救一个人,我便杀十个人还给他!他要一个锄强扶弱、正义公正的江湖,我便给他一个血雨腥风、弱肉强食的江湖!我要让他看到这些人都因他而死!”接着那女子抬头对着天空面目狰狞,大声地哀嚎长啸道,“秦苏,我要你今生一事无成,含恨而终!”
说完她掌中提起一团霸道的内力,对着天鹰堡堡主的天灵盖顺势就要拍下。
这时茶馆外传来一声萧索的哀叹道:“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恍然一梦,不过曾经沧海难为水,此恨绵绵无绝期!”这三句毫不关联的诗句从那人嘴里默念出时,却是出奇的顺口,和覆水难收的哀叹。
接着那声音似乎在劝阻道:“厮诺,你收手吧,既然注定不能相濡以沫何不就此相忘于江湖,也放自己一条生路吧!”
那名叫厮诺的女子猛地转过头,望着屋外的人,道:“也许你可以做到,我却是永远做不到的!”
屋外的人闭上了眼睛,长长的叹出了一口气,最后沉着声音冷道:“既然如此,你就先杀了我再来杀这个人!”
“小孟,你居然为了他要跟我动手?你居然为了一个男人要毁掉我们这些年的感情么?”厮诺竖起耳朵望着她不可置信道。
“我也不想,只是事已至此别无他法,你要杀人的话就先从我开始好了!”屋外的被她唤作小孟的那个人,是个素净的女子,此时清丽丽的一张面容满是痛苦。
若说厮诺是旭日一般美得动人心魄,这个叫孟梨的女子就是一缕朗月清辉,如一朵皎洁的梨花清浅地绽放在枝头,有着随风入梦的洒脱稚气。
“好!”厮诺大声道,接着哑着声音恶狠狠道:“我就当你们都死了!”说完她悲愤之下,红色的衣袖如火如荼翻出一掌直击孟梨的面门。孟梨猛地睁开眼睛,袖中垂下一把三尺七寸的薄削青锋剑,她抬手接住剑柄凌厉一刺,厮诺的血肉之躯怎抵挡得住这玄铁硬物忙将掌风收回,道:“你三年前就已经败给我了,今日还要再试一试么,何况剑法从来不是你所擅长的!”
“你也知道那是三年前!”孟梨剑锋一转道。
二人一人一剑激烈地厮打在一起,躲在桌子下的天鹰堡堡主此时却忘记了逃命,抬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这二人激烈的过招。
那剑法轻灵之处自不必说,却柔中带着刚劲,进退有素。剑点与剑点之间一气呵成,剑走偏锋间却不急于伤人要害取人性命,而是巧妙周旋其间化解着对方的攻击。厮诺强攻之时她便圆寰避开,厮诺闪躲之时她也不乘胜追击只些许走着剑点,如此俊俏的剑法竟无一丝的杀意游走在对方凌厉的杀招之下,可以说此剑法将所有变化莫测的攻击化作防守在用。
“这剑法我似乎在哪里见过的!”天鹰堡堡主发挥自己江湖百晓生的特长,蹲坐在桌子底下仔细想着,突然想起来心中默默道:“这不是山东孟家的君子剑么?孟家是儒家之后,所以剑法不注重杀伐决斗,而是侧重剑招上的仁者意境,虽招式厉害遇强则强却只叫人落败不取人性命,今日果然叫我开了眼界了!”
“你使得不是玄门的剑法,这是为何?”厮诺过招之间认出了剑法大声质问道。
“因为我不想同门相杀!”孟梨大声回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