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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底,温言奇按照章书记的要求带上杨立新,回明都拜访省领导。搞这个已经轻车熟路,一两天便完成了任务。快一年了没回明都,走在大院里,碰见熟人,纷纷问好,又要约饭,温言奇都推了,只约了周元力和于新和带着家属到酒店。
周元力见着温言奇,上下打量了一番,说道:“不错嘛,胖了些,到底有了秘书长的派头!”
于新和也说:“那是,你不看言奇走的时候叫我们家里凑合,回来就变成酒店了。”
“要不还是回我家?”
“别!我中午都没好好吃饭,就等这顿!”于新和道。
温言奇早已点好了菜,几人坐定。
周元力说:“早听说你回来了,我和新和还想着,看看秘书长怎么安排,我们能不能排上号!”
温言奇就说,“你把话反过来说,如今我是地方基层的,见厅领导还得排队。”
周元力哼了一声,“我们现在闲的蛋疼,还排队?”
温言奇纳闷,“年底还能蛋疼?”
于新和却笑笑,催着上菜。
喝了几轮,于新和才说,“一个领导一个干法,不对口味的事还不是常有,元力却非要较个真。”
“怎么了?”温言奇问周元力。
周元力给自己倒了酒,碰了温言奇的杯子,“用了几次人,我们考察的,入不了眼,对不了领导的胃口。”
“嗨!我以为什么事呢,这不小事吗?”
温言奇说着轻松话,心里却想着,周元力机缘巧合的坐了政治部副主任的位子,一时风光。偏偏又换了新厅长,一个领导一个干部,周元力性子直,怕是又做了自己认为对的事。这家伙十几年爬格子爬的太久了,遇事就容易较真。虽然做了政治部副主任,好了许多,但底子上依旧是个我行我素的人,搞着搞着就钻进了自己的圈子。自己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便岔开了话题。
“段主任还在办公室?”
于新和道:“前几个月刚调整的,作了设计院的院长,副厅级了。”
“哦,真快啊,这才一年多功夫!”温言奇叹道。
“哎,你还别说,段仁武和付厅长的风格还有点像哩!”周元力道。
“和你像不像?”温言奇玩笑道。
“去!我怎么能和他们像?”
“听说质检处的李光华作了办公室主任?”温言奇问道。
周元力道:“是啊,没想到吧?”
温言奇笑笑。
周元力又说:“我们也没想到,这家伙一天油嘴滑舌的,真就成了办公室主任。”
“你回来看俞厅长没有?”
温言奇说:“还没来得及,就想着这几天去一趟。”
于新和道:“对的,别人看不看,俞厅长还是要看的。”
周元力长叹一口气,“俞厅长如今也是有劲没处使”
几人都喝了酒,便走回院子,看着周元力上了楼,温言奇拉住于新和问道:“刚才听你们东一句西一句的,里面有事吗?”
“其实也没什么事”,又说:“你还不知道元力的性子,有些人事,领导分明给了暗示,他装作听不懂么。”
“那怎么行?”
“哎,话说回来,有那么几个人,确实不行,不知道上面怎么想的。”又点了几个人的名字。
温言奇听了到也觉得惊讶,于新和提的那几个人,自己也熟悉,分明就是能力不行,只靠嘴上功夫的人。却又对于新和说:“又不是自家的事情,干的都是工作,领导选谁就是谁,还是得劝劝。”
“一开始还使性子,现在倒听劝了,让谁就是谁。”
“那俞厅长又怎么了?”
“领导之间的事,咱也不懂,总归是自己的意见得不到重视,慢慢的也就不管事了。”于新和道。
“哎……都想开些,怎么干不是个干。”
第二天,温言奇便带了东西,看望了俞厅长。俞厅长仍是爽朗,大大咧咧的,看不出什么,还说等开春了去长林看章书记。
谭原得知温言奇回了明都,约了刘绍刚和王力吃饭。不待温言奇问,谭原就提了言东,说是都好,居然还作了谭原的项目经理!
项目经理?他能做什么,咋就成了经理了?温言奇诧异!言东的习性跟着跑跑,能参悟些世道,就算了不得了,怎么能作经理?
见温言奇一脸不解,谭原又说经理一抓一大把,也就是管管具体的工程进度。
谭原说随意,温言奇心里却明白,这是看了自己的面子,自己给言东拨过几次电话,听起来是不同了些,但作个一抓一大把的经理还是高看了些。温言奇想说句感谢的话,又觉得谭原豪爽,自己一谢反倒看着虚伪。
只得说了句,“不要给你闯祸就好。”
谭原无所谓的嗨了一声,“不会不会,放心便是。”
“怎么长时间没见汪宁?”温言奇随口一问。
刘绍刚却看看谭原,没开口。
“问你话呢?”温言奇又问。
“汪宁……身体不太好,一直在医院。”刘绍刚吞吞吐吐的说道。
“一直在医院?怎么了?”
“怎么没听你们说过?”
……
谭原看看刘绍刚道,“你就给言奇说了吧。”
温言奇更加奇怪。
“汪宁现在明都三医院住院。”刘绍刚道。
“三医院!我没听错吧?那不是精神病院吗?”温言奇惊道。
“是,断断续续的,一会好,一会不行的,这次住院也快一个月了吧?”刘绍刚看看谭原。
谭原道,“差不多。”
“怎么回事!”
“哎……说来话长。汪宁懂的多,讲课又不死板,任课效果好,在学校就比较受学生欢迎。”说着又看看温言奇。
“你继续说!”
“前段时间评教授职称,却没有评上,家里呢,又出些事。”
“什么事?”
“他爱人,你知道吧,农业厅厅长的儿子高文勇,非说汪宁和学生不清不楚,闹了一段时间,就因为这个两人离了。”
“本来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了,都以为没事了,谁知评教授职称的时候,高文勇到农大闹了几场,农大也就没有给汪宁评这个职称。”
“我走之前,你给我说过汪宁离婚的事,却没说理由。难道就是这些?人就病了?不应该啊?”。
“哎,高文勇闹得也是厉害,到农大还打了汪宁。据我了解,这个还是次要,农业厅的高厅长本就是农大校长出来的,在汪宁他们离婚后,汪宁在学校就不好过了。后来课也不让讲了,又去了后勤。汪宁自己找了学校,也没个下文。学生又派了代表找学校领导,学校认为是汪宁自己耍的花招,要挟学校。索性就搞成了这样!”
“……汪宁和学生到底有没有事?”温言奇问。
“怎么可能嘛?你也了解汪宁为人,说白了还不是大孩子一个,和学生走的是近了些,要说那样的事,怎么可能?”刘绍刚忿忿道。
“据我所知只不过是汪宁带着学生在学校的试验田搞试验,有几个学生学进去了,汪宁也乐意教他们。高文勇呢,公子哥一个,当初也不知道怎么就和汪宁走在一起,平常花天酒地的也不着家。汪宁说了也不听,慢慢的也就不愿意回去,学校下班了,就住在宿舍。”
“也不知道谁给高文勇传了闲话。高文勇就偷摸着去了学校几次,偏巧就碰见汪宁和学生在实验室说话,这本来也是很正常的事,可高文勇就不干了,当场翻了脸,扇了汪宁两巴掌,汪宁学生也是年轻不懂事,和高文勇打了起来,高文勇哪能受到了这气,就反复闹,不停的找汪宁麻烦。”
“等到汪宁要离婚,高文勇又是服软,又是发誓的,可汪宁那性格你也知道,平常能忍,真惹毛了也就什么都不顾了,硬是到法院起诉离了。”
“再往后,凭高家的关系,哪来汪宁的好日子过,一天不如一天,单位同事面前丢了脸,学生面前也抬不起头来,几个事同时一来,可能就有些想不通,起先可能仅仅有点抑郁,我们想着叫来散散心,谁知道,愈发严重,后来我也约不出来,打电话偶尔接,也是有一句没一句的。”
“哎……,学校领导后来建议家里人送医院,一时好,一时不好。”
刘绍刚渐渐的没了话,斟满了酒和谭原喝了。
温言奇听着目瞪口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学校也没有说法吗?”
“能有什么说法,现在汪宁的工资也只发着一半。”刘绍刚叹道。
“妈的!怎么能这样干!他高文勇呢?高家就能这样一手遮天?”温言奇气愤道。
刘绍刚抬头道:“高文勇?哼哼,听说又结婚了。不说一手遮天,明面上人家也就是夫妻矛盾,背地里的事,谁能拿出来说?按学校的说法,汪宁的夫妻关系已经影响到学校声誉,还能保留汪宁的工作就算是留了面子了。”
温言奇只觉得一股血往脑门上涌,不禁握起了拳头,又伸直了手掌,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样的事还能怎么办?找高家还是找学校?去闹还是去争?汪宁好好一个大学老师,被逼成这样,还顶着恶名,以后可怎么办,一生就这样被毁了。
温言奇脑子里闪来闪去的画面,想要做点什么,却又不知从哪做起,浑身无力。
三人喝着闷酒,一时无话。
半晌,温言奇叹口气道:“明天我就回长林了。”
谭原说:“这么急吗?我还说正好你来,我也没事,我们找个地方玩玩。整天吃来喝去的也没意思。”
温言奇道:“不了,也来好几天了,到年底了,要开两会,还有其他事情。”
刘绍刚道,“早点回去也好,这鬼地方,要不是工作不好弄,我倒也想去了县里。”
温言奇苦笑笑。
谭原打发司机送温言奇,温言奇却说:“不了,我走走吧。也不远。”
又问刘绍刚三医院可以探望吗?
刘绍刚犹豫着,按道理是不行……
“我想想办法,明天?”
“行。”温言奇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