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冻雨敲打着杨子湖,雨水洗面,杨子湖东路官兵离去,此时这条街只有寒风冻雨还在敲打着它,显得寒风潇潇。
欧阳振亭进了衙门,过了仪门,他朝着设厅而去。
千面首百里明月被三百多官兵围杀,三百多官兵成功阻住了百里明月想进天泉山天泉寺的步伐。
欧阳振亭目睹了黑首大人的出手,若不是黑衣蒙面之人出手救走他,百里明月昨晚上必定血溅五步,命丧当场。
黑衣蒙面人的突然出现,出手救走千首面百里明月令欧阳振亭心神一紧。
昨夜欧阳振亭,李蔚和张庭同黑衣人交过手,黑衣蒙面人本可取他们三人性命,却放过他们三人离去。黑衣蒙面人本已离去,半路却杀回救走了千面首百里明月,这可是他们三人没想到的。
昨晚上命丧杨湖路东街的官兵足足有百人,断胳膊断腿受伤的官兵多达六十七人,而他们这一队五十一人却无一人受伤。
并不是欧阳振亭他们这一队不出力,他们本是被上奉安排在外围捡漏的,合围时,他们还是在外围,且是百里明月所行方向的反方,没有人受伤很是正常。
欧阳振亭知道捡漏自然非他们昨晚上所要行之事,事后之事,救死扶伤,清理战场才是他们所要干的活。
他们这一队无人受伤,上封自也不会为此而责罚。
欧阳振亭担心的是黑衣蒙面人同他和李蔚、张庭交过手的事被他人先禀报上去。
这事不管怎样,欧阳振亭觉得还是他禀报上奉为好。
一一
枫宛山庄飘起了冻雨,冻雨携风,凛冽的寒风,这天乌蒙蒙的,格外显冷。
春月阁内银丝火炉燃着红萝碳,厢阁内暖如盛春,莺歌燕舞,春光明媚。
弦乐伴舞,春衫翩翩。
唐子规侧躺于香榻之上,怀里抱着个美人儿,这身后还美人贴背。
昨夜被侍女折腾了一晚上,唐子规此时闭着双眼,双手放在美人的山峦上,此时无力游走。
春光乍现,唐子规却无神观舞。
辰时,家将李卫送走了探子,他朝春月阁行去。
——
天街萧府闲云阁。
萧暮雨站于阁中透过窗花望着庭院内冻雨飘飘洒洒。
雨打春枝,春来几何?冻雨无情,百花何盛?
王奉先立于萧暮雨身后,不言不语。
公子雅兴,怎敢忧欢!
半晌时,萧暮雨仍是望着窗外。
“什么事?说吧。”
声音淡淡,王奉先听不出一丝喜乐哀愁,似乎萧暮雨无一丝情感,淡然无味。
“公子,”王奉先微低头,言道:“昨夜金骑卫跟上去,见黑衣蒙面人出了文城墙,再追过去,黑衣蒙面人已不知所踪。”
“百里明月命不该绝。”
王奉先仍觉得萧暮雨的声音听起来如无风的湖面无波无浪。
“公子,百里明月出现在杨家湖东路半个时辰前,有三名捕快曾见过黑衣蒙面人,并且他们和黑衣蒙面人交过手。”
“捕快?可有活口?”
王奉先总算是听到了萧暮雨的话音有一丝波动。
“是。”
王奉先知道萧暮雨想听啥,这捕快和蒙面黑衣人交过手,不可能无死伤,即使是三个捕快一起上,这捕快怎会从蒙面黑衣人手上逃脱。王奉先连忙把下属禀报的话一五一十一字不落的讲了一遍。
王奉先抬眼瞧了瞧萧暮雨,王奉先还真不明白,这冻雨有啥看头,还不是下雨嘛!
萧暮雨却看得目不转睛。
“原来是这样。”萧暮雨眼望冻雨打春枝,随而似想起什么,又问道:“这件事,你可有什么看法?”
王奉先闻言没敢立即开口,因为那样会显得太过敷衍,他非常了解萧暮雨的脾气秉性,萧暮雨可不喜欢他人不经大脑的随意之言,于是故作沉思几许,躬身俯首,轻声言道:
“公子,属下不曾亲眼目睹,仅凭下面之人的言语,属下愚钝,猜不出黑衣蒙面人为何不杀人灭口就离去,他所行为何?是碰巧还是有意来救百里明月,属下还真不敢妄言。”
萧暮雨微微点头,语气温和轻柔却很肯定,不容置疑,笑意盈盈,嗤道:“碰巧,他们不是为了同一件事情而来。”
王奉先老谋深算,狡猾如狐。
他从黑衣蒙面之人和百里明月出现的时间上对这件事便有猜测,黑衣蒙面之人和百里明月所行的方向不同,便可断定他们两人昨夜所行之事便是不同。
黑衣蒙面之人未杀人灭口,是因他所行之事已完成,可不为人知,黑衣蒙面人不屑杀几个捕快,杀几个捕快容易,这倒反而引起官家不满进而搞得满城百姓不安,这不是黑衣蒙面人想看到的。
这是黑衣蒙面人不愿意看到的,黑衣蒙面人极有可能,十足十是开封城之人,王奉先只不过不知道,开封城竟然隐藏着如此高手,他的所图又是为何。
王奉先懂萧暮雨,这话他只是借着萧暮雨的嘴说出来。
王奉先背再弯,诚恳道:“公子英明。”
王奉先不敢多说话,萧暮雨何等人物,看似温文有礼,风度翩翩,实乃那是他的面具,一张人脸面具。
面具之下的心可不像这张俊而温和的脸一样有风度,风雨无变。萧暮雨实乃心狠手辣,做事不图急功近利,有条有节,循序渐进,没有把握的事他不做。
此人城府极深,却心胸宽广可以容事。
做则必求成,击而必杀之。
此人自小便浸淫帝王之术,朝堂上的尔虞我诈,他更是耳濡目染,莫说一个小小判官,就是庙堂之上的那些老狐狸,他都能在闻其声后而知其意。
王奉先怎敢不把自己隐藏起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王奉先不敢表现太过。
凡事萧暮雨喜欢就行。
“本公子可不需要你的奉承。”温和之音瞬间似冰冻,冷冷的,寒气逼人,如似这窗外的冻雨携风而来,冻彻肌骨。
王奉先头皮一阵发麻,立时跪下,头俯地,诚惶诚恐道:“属下不敢。”
王奉先有时故意犯傻,而对萧暮雨他是毕恭毕敬,不敢随意奉承的,萧暮雨的才能他还是真的由衷的敬服。
这一时,他虽然真心实意却引来萧暮雨的不满,他倒是没想到的,他有些看不透萧暮雨了,王奉先知道萧暮雨真的可以独挡一面有所作为了,王奉心战战兢兢,他觉得他更不敢在萧暮雨面前随意多言。
不求木秀于林,但求有功无过。
萧暮雨看着窗外冻雨携风打着春枝,他的嘴角微勾,昨夜风和云朗,似乎终于要告一段落……这天要变了。
萧暮雨转身看向跪在地上的王奉先,眸光深邃,随而含温,语气平和。“起来吧。昨夜之事只是个头,这子规非大将之才,后面的事还需你放在心上,别给我搞砸了。”
“是,公子。”王奉先起身,头深低而背仍有些显弯。
“去吧。”萧暮雨不再多语,再次转身面对花窗。
“是。”王奉先躬身而退。
……
王奉先走出萧府大门,抬眼望天,随而下台阶上了马车。
一一
冻雨携风而至开封地界,开封城街道上马车行人无几。
曹门大街祥林雅舍铺门大开,却无人问津。
苏谨言再次为苏林斟满了茶水,放下茶壶,端起面前的茶盏,深酌了一口茶水,随而朝天泉寺所在的方向望去,他又陷入了回忆。
当普能方丈告诉苏谨言,天泉山无苏谨言所见的十里之湖,苏谨言自是不愿相信,以为他听错了普能方丈之话。
普能方丈怎会说谎,苏谨言自是相信普能方丈不会说谎。
难道那一日所经历之事真的是一场梦,一场春秋大梦。
自那日饮过天泉山上的湖水,苏谨言知道他身体的变化是真。人还在这儿呢?怎会是假?他真的相信普能方丈之话也为真,普能方丈之话很容易被戳破。
一寺之方丈又怎会说这种假话来糊弄他呢?即使苏谨言是一个十岁的小孩,那也不会,这样岂不是会让天泉寺颜面扫地。
慈眉善目的老方丈才不会说出如此谎言来,苏谨言不得不怀疑人生来,他想到了小和尚,难道这天泉寺也无这一位小和尚吗?
“大师,寺中可有一位和我年纪相仿,长得眉清目秀,怪是好看的小和尚吗?”
苏谨言语气急速却言来字字清晰,他不太抱多大希望,天泉山天泉寺不存在有十里之湖,很显然他所见到的为他引路的小和尚未必不是他幻想出来的。
可苏谨言就是想知道,他就想对普能方丈问出他心中之所想,不然这日后还真的未必相信他亲身经历亲眼看到亲耳听说的了。
“有,自然有,可也不是一个。”普能方丈字字清晰,一字一句慢慢道来:“小施主可否知小和尚的法号。”
普能方丈前半段的话让苏谨言心中一喜眼前一亮,这后半句话让苏谨言明亮的眼神黯淡了下来。
唉!那时怎未问小和尚的法号呢?苏谨言此时后悔也无济于事,却仍不免责怪自己来。
苏谨言脸上的神情变化皆落入了普能方丈的眼里,他见苏谨言懊恼不已,便轻笑道:“小施主莫急,老纳自可把他们都喊出来,小施主一一便认即可。”
确为如此,担心则过,乱了心神。
……
后殿之内的正堂上坐着二十来个年纪和苏谨言相仿的小和尚,他们正在诵经念文。
个个还真是长得眉清目秀,却无一人是苏谨言所要找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