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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字寨各屋之间只有简易土路,稍作平整,跑得快了就硌脚。
小石子硌到车轮,萧玉感到手下重量倾斜,生怕酒壶洒了。
他只顾着扶酒壶,一车菜肴晃浪,木碗翻了几个。
忽然身后出现红色身影,单手撑住了推车。
萧玉低头,正对上王麻子精锐的眸色,惊慌移开了目光。
王麻子比他矮了一个头,背手而立,摆出威风气派,问道:“新来的?”
萧玉并不知道这就是寨主王麻子,当是寨中的小孩,人小鬼大,装大人。
他低眉颔首,点头,故作胆小惊慌。
王麻子瞥他一眼,“干事不要毛躁。”走了过去。
萧玉也只当这是个小插曲,推车进入东屋。
夕阳从门缝泄入,屋里正在摆放布置,桌椅、彩带。虽然都很……简朴,也是花了心思。
屋里的人都在忙活,没人注意到萧玉。
他将一盘清炒时蔬放在边位。
“干嘛呢?”一个老头指着他,“这可是白菜呀!该给客人吃。”
萧玉的手腕转了个弯,将菜放在客位,老人才转身,嘴里还念叨:“现在的年轻人真不懂规矩。”
他这才发现,这一车的菜都是素菜,咸菜占了一半。
不禁皱眉,这伙山匪不是抢了很多,还如此穷?
除了主桌,其下还排了许多附桌,想来是想把有点位子的山贼都喊来赴宴。
那正好一网打尽。
所有的酒里都洒了蒙汗药,萧玉丢下推车,钻进东屋旁边的小屋,猫在里头等开宴。
一炷香后,吵闹声到达极致,又归于平静。
萧玉偷过窗缝,看见男男女女的山贼都站在东屋往里看,即使什么也看不见。
但能听见。
“今日与二位兄长结盟,是勇字寨的福气。我王麻子从没想过,竟能帮着解决胶县谋生大计。”
“不管是我,还是师父,都从没想过把山寨做大,我们只想救活一些人,没想到就成了今日规模。”
她叹气道:“如若此事后,我这寨子再无存在,就太好了!”
萧玉越听越觉得这声音耳熟,尤其是这奇怪的断句,好像在哪听过。
里头换了个人说话。
“不存在是不可能的,大不了做成旅馆,这儿永远是兄弟们的家嘛!”
这个声音太熟了,萧玉不用猜都知道是尉迟嘉。
更令人吃惊的是,接下来结结巴巴的声音:“说得是,我还要扩建寨子呢。”
顾少音也在?
萧玉思绪打结,想不出发生了什么。刚刚王麻子提到结盟,难道他们和王麻子结盟了?是为了保命权宜之计,还是真的有利可图?
他还没想清楚,就听王麻子大喝一声:“好!这杯,我先干了!”
“干了!”
顾少音和尉迟嘉的声音像春雷,在他耳旁炸响。他们喝酒了?
柜门刚开,堆叠的人群又把他劝退,理智告诉他,不是好时机。
“再等等,没那么容易晕。”他自我安慰。
光是吃吃喝喝,很没意思。不一会儿,人群就散了,各忙各的去了。
萧玉百爪挠心,终于钻了出来。
他悄然推开门,蹲着从门缝挤进来。
就看到一红衣女子坐在顾少音怀里,胳膊环抱着顾少音的脖子,就着酒壶直接喂她喝酒。
这女子她也认识,不就是刚刚那个老成的小孩子?
顾少音喝了酒,眼睛都睁不开,又开始唱《女驸马》,手指成兰花指着天边,吐字都有些囫囵了。
“好!小顾大人唱得好,就是这曲子更适合我唱。”
她又灌了顾少音一大口,“我们去屋里,顾大人慢慢教我唱。”
说着就要拉顾少音的手,往屋里去。
顾少音已经歪歪倒倒,看着两人抓在一起的手,还傻呵呵地笑,两个小梨涡看上去很乐意被牵走。
一瞬间,萧玉的胸口都要炸了。
说好的断袖呢?怎么你对女人也能巧笑倩兮,还那样诱人,分明是郎有情妾有意。
原来不是不喜欢女人,是京城没有你喜欢的类型!萧玉恶狠狠地,在心中编排顾少音。
药效还没到,一屋子山匪只是醉了,都没晕倒。
萧玉也顾不上时机不时机的了,大不了打呗!
他大步向前,却见尉迟嘉扯开了红衣女子的手。
“麻子姑娘,我这兄弟家有娇妻,还怀着孕,不合适。不如,看看我?”
萧玉这才知道,这小孩子便是凶恶女匪王麻子。早知道刚刚偶遇,就该趁机杀了她。
真是谣言害人!
王麻子歪头,“有媳妇儿?那不行。”
很自然就放开了手。
萧玉的一颗心总算放心,又听王麻子笑道:“可是你,我也不要。你不老实,我怕你害我。”
话音刚落,台下接连有人晕倒。
砰,砰,砰。
王麻子想走近看看,自己的头也晕了,她指着尉迟嘉,摇晃脑袋,企图保持清醒。
“你!”
尉迟脸色也红,半醉道:“不是我,真不知道是谁。”
砰咚!
接连两声,王麻子和顾少音都晕了过去。
萧玉一个箭步上前,抱住顾少音,没让她跌落在地。尉迟嘉也冲过来,可慢了一步。
他站着,冷眼看躺在地上,被顾少音压住的萧玉,眼神清明,刚刚的酒醉似乎都是假的。
“你没醉?”萧玉皱眉。
“微醺。”尉迟嘉抱手站在一边看。
“没醉还不快拉我!我站不起来!”
尉迟嘉这才极不情愿地伸手,拉起萧玉。萧玉又去抱顾少音。
“快走,我们赶在他们醒之前下山,外头剩下的四十余人都是老弱妇孺,根本不用打。”
萧玉径直往门外走去,尉迟嘉站在原处。
“萧玉,你闯祸了。”他的口吻像训小孩,像每次做错事萧玉训他那样,高高在上。
萧玉还不明白,尉迟嘉指着彩带上的字。
“结盟宴会,你知道结盟是什么意思吧?”
“胶县远比我们想得要复杂,有他们相助,我们才能从根上治好这个县城的穷病。”
“我们修路是为了让百姓都富起来,什么朝廷颜面,那是说给父皇听的。顾少音都懂的道理,我想萧太傅不会不懂。”
“我当然懂!”萧玉反驳,“可是……可是阿音传信说遇难,我当然认为你们都被囚禁。”
他要把信拿出来,尉迟嘉却不领情,按住他的动作,摇头。
“都不重要,”他看看一地的人,叹气道:“怎么解释,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