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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少音和云釉产生了分歧。
云釉不同意顾少音的分析,“倘若是皇帝指使,他又为何要派我去查?他不是最清楚始末的吗?”
“更何况,从他吩咐密探细勘卷宗来说,他应该根本没有关注过这件案子。”
“不可能!”顾少音斩钉截铁打断道:“容妃是我娘亲,他抢了我的娘亲,怎么会不关心宠妃前夫死讯?”
云釉说服不了她,她也说服不了云釉。
于是,顾少音转而问她:“那,员外郎该不会查出什么吧?”
“他?”云釉很是不屑.
“他是冲着你去的。我一进卷宗室,先找出你一家户籍,把你和你爹来江州府之前的经历都编造上,哪里查得出?”
这么一说,顾少音就放心了。
天空现出鱼肚白时,两个人讨论了一夜,决定先睡一觉再说。
好在皇帝征婚时特地言明,念在顾少音救民有功,赐他休沐一天。
顾少音摆了个大字,张着嘴打呼噜,直到午时才饿醒。
她揉揉肚子,考虑着去隔壁萧府蹭吃蹭喝的可能性。
看萧玉昨夜的态度,已经不跟自己置气了。她已按着郡主娘娘的意思成婚,应该也欢迎自己。
越想越觉得是个好主意。
“云釉!”她大喊道。
嘎吱,门被推开,走进来的却不是云釉。
小丫头梳着双丫髻,一身粉嫩,手里端着满满一盆水,低头福了福身子。
“夫人在外头训话,奴婢来服侍大人。”
说完便蹲跪在顾少音脚边,捧起她的脚,往靴子里塞。
软糯小手触碰到脚心,激起顾少音一身鸡皮疙瘩,登时缩回脚,整个蜷缩到床角。
“你别过来!”
继而更大声地呼喊道:“云釉!云釉!”
“来了来了!你喊魂呐!”
云釉摇着蒲扇,已梳起妇人鬓,身着宝蓝色绸子襦裙,整个人散发着正室气场。
脚刚踏进屋子,云釉一眼看出端倪,当即用扇子轻打小丫头,赶出来房间。
房门一关,她大声道:“小丫头胆子真大,老娘的男人也敢碰!”
察觉到小丫头啜泣着跑开,才作揖道歉:“真不好意思,忘了跟他们说不许进屋。”
顾少音放下捂着胸口的手,哆哆嗦嗦指着云釉的衣服,和门口。
“这,这都是怎么回事?”
云釉扇子一挥,“哎哟,堂堂右侍郎府,怎么能一个下人都没有呢?今早上我去人牙子那里挑了几个老实的,赎了回来。”
又补充道:“用的是我的嫁妆,皇上赐的黄金、首饰都锁在仓库,你放心。”
顾少音长叹一口气,“用钱倒无所谓,就是……”
她上下打量云釉,嗤的笑出声,“就是你这进入角色……挺快。”
小顾大人新婚燕尔,顾夫人彪悍名声一日传遍京城。
当初云釉的狂热追随者们通通傻眼,纷纷表示不相信。
他们眼中的云釉姑娘是九天玄女下凡,温柔、美丽、大方,怎么会是个悍妇?
坊间说书的却拍板道:“顾夫人只想独占小顾大人,小顾大人也是宠着她,顺着她。这就是话本上的爱情啊!”
两个月前,江州府,府衙档案房。
一路奔波的员外郎,得了知府允许,翻找户籍,并未察觉有何不妥。
然而他命悬一线,只指望找到讯息,可以在太师手上换条命。
他查到顾少音父女十三年前才到江州府,偏偏江州府那时正有大案子,就是知府一家被杀案。
他抱着希望打开卷宗,看见“其女顾少音”几个字,仿若抓到稻草。
卷宗中提及“顾府牛马皆烧尽”。
当时东江桥刚刚建好,顾知府清早便去查看,是以每日顾知府回府时候,就是店家送马粮的时候。
功夫不负有心人,员外郎装作买马,在江州府转了一圈,终于找到了当年送马粮的年轻人。
如今他已是马粮店的掌柜。
“早在十五年前,江州府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在我们家定马粮哎!连知府大人也不例外。”
员外郎眼睛一亮,手指捻过粮草,不动声色引诱他。
“十五年前?那时候是姓顾的知府吧?听说是个很能干的地方官。”
掌柜的毫无察觉,“哦,那是十三年前,要再过两年。哎…他真的是个大好人,粮草钱从来不拖欠。”
掌柜的还在回忆,员外郎左右看看没人,一把掐住掌柜的脖子,把人逼到后院,开始审问。
商人嘛,最是爱惜钱和性命。
掌柜的竹筒倒豆子一般,说出了当年真相。
“我去送粮草时,那群人已经走了,顾大人已经死了!”
“除了顾小姐,顾夫人和顾家门房也都不见了。”
“只是不知道为何,我逃到半途,顾家突然起了火,火一烧自然看不见人脸,只能凭借身型发现顾小姐逃了。”
员外郎捕捉到重点,“你去的时候歹人都不在,你走之后才烧起来?”
得到肯定回答。他立即明白,歹人正是要掩盖两个大人的消失。
十三年前、夫人、门房、小姐……他仔细串联一切信息,灵光一闪。
容妃?!江州府人,十三年前入宫,说是乡绅之女,其父母却一直没有详细说法。
一切都对上了!
他朗声大笑,仿若发现惊天大秘密,手拍掌柜肩膀。
“等兄弟升官发财,定来谢你!”
他的嘴巴都要咧到耳根,推开院门,寒意从脚底密密麻麻爬上身子,员外郎如遭雷击,被钉在原地。
门外的黑色身影转过身,尉迟嘉扇着铁质十六骨扇,露出一口森白牙齿。
“去哪呀?员外郎大人?”
员外郎转身要逃,已是来不及,尉迟嘉手一伸便拎住他的后颈。
掌柜和员外郎都被尉迟嘉绑住,他甚至没让侍卫进屋,非要亲自审审。
他张腿坐在两人对面,手里拿着把小刀,刃尖磨得闪亮,就这么转来转去,刹是吓人。
“其实我没什么想问的。”
他又笑了,他一笑,员外郎就想哭。
“刚刚都听得差不多了,”他站起身,刀尖贴着员外郎的脸皮,“看你的表情,咱俩想到一起去了。”
“您说什么……呜!啊!”
一声尖叫和着呜呜的哭泣声,院门再次打开,两个黑衣侍卫走进来。
他们熟练地把纱布塞进员外郎的嘴巴,又将晕倒的掌柜拖到院角,扔下一袋银票和一封信。
一个时辰以后,云釉从码头回租住小院,尉迟嘉已坐在小院树下吃面,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