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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堂后院,月光倾泻在石桌和地面,屋内的灯光已经灭了。
顾少音缠在萧玉身上,两腮通红,眼神迷离。
“我还能喝!这位大人……”
她的食指点在萧玉的鼻尖,凑得近了,两只眼珠都瞧成了斗鸡眼。
“哈哈,这位大人你长得好像萧玉萧太傅啊!”
她傻笑,手指捏住萧玉的脸颊肉,“手感也像呢!”
说着身子又往下坠,两条腿根本撑不住。
萧玉眉头紧皱,双手从她腋下钻过,接住她,也抱住了她。
耳边传来不成曲的调子,浓重的酒精味儿扑来。萧玉下意识躲避,忽而听见身后脚步声。
“哎哎,我来!”
尉迟嘉从顾少音背后接近,两只手掐住她的胳膊,一提,就将人拖出萧玉的怀抱。
“我要唱曲儿!”顾少音忽而振臂。
冷风吹起角铃,她睁开眼,看清尉迟嘉的笑脸,也跟着傻乎乎地笑。
“王爷,您来捧我的场呀!”
她抬起双臂,试图手指拈花,身子一歪,站都站不稳,嘴里还没有停。
“亲生母早年逝世仙乡去,撇下了素珍女无限惆怅。”
又是《女驸马》。
萧玉看不过去,和尉迟嘉一人一边扶她坐下。
石桌子冰凉,她趴在石桌子上,眼睛睁不开,眼泪滑落在桌上。口齿不清地,还在唱曲。
上回在醉霄楼找她,撒起酒疯唱得也是《女驸马》。
萧玉随口抱怨:“你是只会唱这一曲《女驸马》吗?”
他盯着顾少音沱红的脸,指腹擦去眼泪。没有注意到尉迟嘉挑动的眉毛和审视目光。
动静闹大了,屋里的灯又亮了。
云釉披上薄衫,走出来。
她揉揉眼睛,“你们俩这样灌她干嘛?”
“我们没有灌她,她自己心情不好。”萧玉仍旧看着顾少音,将她凌乱的发丝别到耳后,“要娶不喜欢的人,是不会开心。”
仿佛未察觉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云釉打开他的手,不让他碰顾少音,他还很无辜地抬头。
云釉和尉迟嘉的表情都很冷。
尤其是云釉,蔑视他道:“说的好像你知道她喜欢谁一样!”
萧玉想说,我就是知道,不就是我吗?张开嘴,字又堵在喉咙,吐不出来。
他移开视线,看向脚下杂草,须臾间想到转移话题。
“说起来你们回京述职,都查到些什么?还没有告诉我。”
尉迟嘉撇嘴,起身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披在顾少音身上。
“哪有机会告诉您,太傅大人日理万机,回京至今一直没空搭理我们。”
“你怎么回事?”萧玉盯着他抚摸顾少音肩膀的手,这些天来的不痛快,一股脑都要问清楚。
“自从离京查案,你对阿音的关心和触碰都已经过了界限,我提醒你几次,你不光不改,现在甚至对我都阴阳怪气。”
“你说你要做明君,都忘了?”
这大帽子扣的,尉迟嘉耸肩,完全不吃这套。
他双腿岔开,大喇喇坐在萧玉对面,也不躲避目光。
“我亲近她,自然是因为喜欢她。从我第一次见她,你就知道呀!”
“明君是要做的,心上人也是要娶的。这跟她是民是官,是男是女,都没有关系。”
萧玉见他神情严肃,一边嘴角上扬,看向自己的目光不乏挑衅,提醒他道:“你已经有四房姬妾。”
尉迟嘉扬手,顺势翘起二郎腿道:“她不喜欢,就休咯!卖了也成。”
提起“卖”,云釉最听不得。
她一把推开尉迟嘉,单手拎起顾少音,把披风扔在尉迟嘉脸上。
对着他恶狠狠唾弃道:“你也不是个东西。呸!快滚。”
她架着顾少音走了两步,又回头瞪萧玉道:“你也滚。”
屋里的灯灭了,屋外的人也走了,一切又归于宁静。
床上的人忽然睁眼,直挺挺坐了起来。
吓了云釉一跳。
“我的妈呀!你又怎么了?”
她以为顾少音还要洒酒疯,却见她转头看向自己,眼神清明,根本没醉。
云釉不禁斥她:“你好好的装醉干嘛?”
顾少音点燃床头最小的蜡烛,小声说:“我确实醉了,可是刚刚想起尉迟嘉的话,吓清醒了。”
“什么话?”
“他说,‘不管她是民是官,是男是女’……”
她掐住云釉的胳臂,蹙眉仓皇道:“你们到底查到了什么?他是不是发现我是女的了?”
云釉呼痛,硬扯下她的手,打了个哈欠。
“你想多了,他到的时候我都已经查完了。”
云釉细细说起她到达江州府后,夜袭府衙查卷宗的事情。
“灭门卷宗中提及,顾府连牛马都被屠了,后又一把火毁尸灭迹,清点尸体时发现未见七岁女孩尸体,故而推断其女顾少音或逃。”
“顺着结案口供,土匪承认为了斩草除根,他们一路寻找同龄、无父无母的女孩。宁可错杀一个,不可放过一个。”
“终于在半年后,于周边村庄抓到一个女孩,口口声声要他们还父母的名,也是姓顾。应该是顾少音改名。”
顾少音摇头道:“那不是我。”
又着急解释,“杀我全家的根本不是普通土匪,他们为什么要这样说?”
云釉示意她先不要说话。
“先听我说。”
“案卷中详细记载了他们杀害女童的特征,身高统一,都梳着羊角辫,鼻尖有一颗很淡的痣。”
她点了一下顾少音的鼻尖,凑近看隐约还能看见那颗痣。
云釉下了定义:“所以他们不是胡编乱造,他们认识你,找的就是你。”
“可是……真的不是土匪做的呀!”顾少音急得拍腿,声音也不自觉提高。
云釉慌忙按住她的手,分析给她听。
“也许他们被威胁,按照别人给的词来说。也是他们不是土匪装作土匪。”
“不管如何,说已经杀了你,一定是背后的人教他们说的话。十有八九,这个背后的人上头还有人,做戏给那个人看。”
这么一说顾少音就懂了。
她拍手道:“通了!”
只见她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兴奋地走来走去。
“他们是军营的人,背后的人一定是某个将军,再往上就是皇帝!”
云釉赶紧捂住她的嘴。
“姑奶奶,祸从口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