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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眼神火热,他要做什么,在场之人全部心中有数。
尉迟嘉还想救云釉,张口说道:“云釉姐在外多年,出落得越发好看。我真是眼拙,小时候还常嘲笑你太凶,没人要。”
他故技重施,指望皇帝想起两人之间的辈分和仇恨。奈何云釉今夜太美,皇帝又喝了酒,正是上头时候。
这里不想皇帝再纳美人的可不止尉迟嘉。
不想,原是敌人的傅玄明竟然接过话。
“皇上,还是让舞姬先下去吧,大理寺刚刚来报,微臣有要事要报。”
皇帝大手一挥,“迟些说。”
今夜如何是躲不过了。
“当初朕误信奸佞,冤枉了云将军,害得云家一门忠烈枉死。如今一想到此事,夜夜难眠,痛心疾首。”
他紧盯着云釉,想要活吞了她,一点儿也看不出有什么后悔痛惜。
“今日见你,更是想起故人,心中怅然若失。便有一个想法……”
“不如将你留在后宫,封常在。给你锦衣玉食,陪你聊聊过去的事情,也算是补偿云家。”
顾少音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这……这是怎么说出口的。
显然萧玉也是这样认为,她看出对面的人,嘴唇上下一碰,说的是“不要脸”。
大太监站出来就要宣旨。
云釉第一时间看向赵东安,然而赵东安楞在当场,丝毫没有要站出来的意思。
惊慌失措的双眸逐渐褪色,变得坚毅。
砰砰砰!
云釉磕了三个响头,声音之大吓到大太监都忘了要喊什么。
她的声音也大,高呼道:“云釉心有所属,腹中已有心上人的孩子,实在配不上九五之尊!”
一时人群躁动。
烟云阁的头牌居然暗度陈仓怀了孕!
要知道,云釉的恩客通通是她自己挑选,能在她房里过夜的只有萧玉和赵东安。
一时所有目光都看向两人。
然而赵东安却不自觉摇头,盯着云釉的后脑勺,仿佛生怕她报出自己的名字。
顾少音看得清楚,云釉眸中微光已灭,代表着已不对小师父抱有希望。
月前两人曾谋略……
看来已没有时间想清楚。
顾少音拍桌站起,走到云釉身旁,下跪、磕头,一气呵成。
“启禀皇上,这孩子,是臣的。”
这下动静更大了。
皇帝的酒醒了,鹰眼眯成一条线,在顾少音和云釉身上来回逡巡,企图找到破绽。
萧玉和尉迟嘉面色沉重,却不觉惊讶,两人心里都清楚,顾少音是在替她的小师父背锅。
只有傅玄明的脸色最难看,手心的纸条被他捏成碎片,洒在地上。
其上写着:顾已招供,顾少音是江州知府遗女。
“遗女。”他咬牙切齿念着这两个字。
女人怎么可能令另一个女人怀孕?张宏分明是急功近利,将顾少音的父亲屈打成招。
他暗暗打算,今夜宴会散场,他要亲自去审审老顾。
皇帝忽然大笑,“倒是有情人,难怪小顾大人不愿意许婚。”
“赐婚!先前朕答应你的,三书六礼、百两黄金,都赐!”
顾少音不是断袖,不会和萧玉双剑合璧,这消息可比娶一个女人值得高兴。
他暗暗观察,萧玉从始至终没有说话,小口喝酒,神色也不见异常。
看来两人确实没有私情,是堂姐和自己想多了。
皇帝竟然赐了一个奴籍舞姬给顾少音做正妻,这也打破了群臣对于顾少音即将官运亨通的认知。
看来不是亲生的,还是不行。等陛下忘了容妃,自然也就记不起顾少音了。
上半场川流不息的顾少音座席,下半场变得门可罗雀。
她拉着云釉,干脆当场坐在一席。尉迟嘉不得不将自己的酒杯拿回座位。
皇帝又道:“下月十二日是好日子,速速过礼成亲,朕要亲自证婚。”
酒饱饭足,心病又除,皇帝揽着淑妃的腰,满足地离场。
走在出宫的林荫道上,顾少音扶着云釉,尉迟嘉陪在两人身旁,三人走得很慢。
萧玉路过三人,只轻声道了声:“恭喜。”
匆匆就跟随郡主走了。
“他最近怎么回事?我们欠他钱了?”云釉问道。
顾少音笑笑:“没事,他只是跟我赌气,与你们无关。”
“当真只是赌气?”尉迟嘉似笑非笑,忽而指着人群尽头道:“臭小子,居然还敢等我们?”
他说的是赵东安,正搓着手,来回踱步,不时望向人群。
顾少音将云釉交给尉迟嘉,快步走向赵东安,越走越快,最后竟然不自觉奔跑起来。
啪!
这一巴掌把赵东安都打傻了,他捂着红肿的脸颊,眼泪快速蓄满了眼眶。
“你还有脸委屈?”
她仰头瞪着赵东安,扬起手还想打,被人拽住。
一回头,竟是刚刚已经走了的萧玉。
他厉声道:“这么多人呢!”
几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直到宫门口已没了人。
顾少音压着嗓子,指着赵东安的鼻子骂他。
“你是不是男人?自己的种都没种认!”
云釉坐在马车里休息。
赵东安这么大一坨,站在马车前,也不回答顾少音,只一个劲儿地强调:“让我看看她。”
“看你个头。”尉迟嘉单手隔开赵东安,阴森森道:“不是云釉求情我早就割了你的舌头,留着也是无用。”
赵东安登时打了个哭嗝,捂住了嘴。
萧玉拽他袖子,率先上了他的马车,“先送我回府。”
马车上是两个失意的人。
赵东安边哭边说:“我不想让她娶她。”
偏偏萧玉也能听懂,接了一句:“我也不想。”
三月十二,宜嫁娶。
红珠掏尽了云釉的存银和宝物,送她出嫁时也真情实感地哭了一场。
妓院嫁人,八抬大轿,还是头一次。
烟云阁的姑娘艳羡地看着云釉,红盖头下却是一张哭丧的脸。
为了让云釉高兴一点,顾少音特地学了骑马,摔得一身青紫。
她身着喜袍,骑着高头大马,满面春风。
京城百姓见此,只道她是痴心云釉,之前种种定是以讹传讹,误会了小顾大人。
她牵着云釉进房,“桌上有吃的,想吃就吃,我去外面应付应付就回来。”
皇帝主婚,声势浩大,许多不认识的官员都跑了来。这会儿皇帝走了,都玩儿开了,搂着顾少音,逼她喝酒。
直到她喝得站不稳了,熟悉的怀抱撑住了她。
那只手臂还是一样有力,环住她的腰身,就着她的手喝下白酒。
“各位大人,天晚了,家里该等急了,今日就到这吧!”
萧玉努力挤出微笑,依然寒气逼人,冻得一屋子人瑟缩身子,都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