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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白纸黑字,一字一字再清楚不过,可上书之意,让人感觉不到一分真实。
张曦君微微摇头,挥去心下那一份异样,重又将信函细细地看下去,却越看心中的违和、不真实感越重。
齐萧在信函里简单的提到,他已成功揭发燮帝母子篡国之罪,并携先帝遗命辅佐三皇子继承大位,并晋为摄政王掌天下兵马。按齐萧一贯行事,尤其是如今形势,信函到此理应结束,但齐萧非但没有收笔,反而大肆赞她守城、送信之功,才使他未受燮帝母子威胁,顺利匡扶社稷。此外,齐萧还再三表示对她及腹中孩儿的重视,更告之他已调集西北边城守卫援救长安,嘱咐她务必保全自己。
可是……且不说齐萧不是那种儿女情长之人,不会亲书如此一封诉衷肠的信函,就是一反常态的因腹中孩儿如此而为,也绝不会将边境守卫军调离一解长安之危。毕竟边境一旦攻破,到时不止长安,甚至整个西北都将沦为丧土。
难道这封信是假的……?
但看着信函上的字迹,张曦君又忍不住微微摇头。
见张曦君从一开始的满目欣喜,到现在一筹不展,众人心下一沉,肖先生也不由皱眉问道:“夫人,不知王爷在信上说了什么?”温和而疲惫的声音里含着一丝焦急。
张曦君闻言抬头,只见众人纷纷惴惴守在一旁,满眼焦灼的盯着她手中的信函。
对了!
张曦君脑中灵光一闪,这信函是齐萧亲笔所书,指定要交予她的,是家书。可百八里加急信函,又在这紧要关头,在众人眼中它是家书,却更是密折,给他们指示命令的密折!若是密折,齐萧又怎会让涉及私情的家书让其他人看见呢?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齐萧是故意而为!
一时间,张曦君心中百转千回,忙不迭将信函摊在案上,脑中回忆着前世戏剧中为以防密函落入敌对之手的方法,手指在信函上一字一字的逐一匹配,又不断推翻再逐字匹配,如此反复。
见状,众人心中有底,不约而同地屏气凝息,只在一旁焦急万分的看着,不敢贸然出声打扰。
不对,不对,都不对!
时间一分分过去,脑中全无思绪,张曦君满头大汗。
焦灼慌乱之下,心中蓦然一动,曾经的一幕浮现脑海。
统万城冬日酷寒,冬至后寒意更甚,人只得居于室内。为消磨时间,索性制了九九消寒图,但她不是附庸风雅之人,就在一张纸上画九个大方格代表九九,再把每个方格分成九个小方格,共八十一个小格,每个小方格代表一天,从冬至日起,每过一天,便在一个小方格里用符号着墨,待小格填满便是冬去春来。
一次,齐萧见她第一个大方格未添满,已在填最后一个大方格里的各自,这看似毫无章法的填法,当下就让齐萧询问了一句。她自是笑着驳了一句怎没章法,将她填格的顺序简单说了一遍,并随口道了一句按她画格填格的画样顺序做密信,不定还无人能破解。
想到这里,张曦君胸口怦怦狂跳,连忙回想她那副格子图,按着她习惯填格的顺序,以手指逐一在信函上移动。
第一个字,第一行第一个字:“信”。
第二个字,最后一行最后一个字:“至”。
第三个字,第一行最后一个字……
整篇下来,正是“信至击外寇,张大郎战越。
张大郎!张曦君猛然抬头,近乎欣喜若狂,“是大哥,王爷让大哥来救援!”
“张将军?”肖先生难掩惊讶,随之思忖道:“王爷信中可还有其它安排?”
闻言,张曦君定了定心神,念及齐萧信中吩咐,连忙将齐萧此举因果在脑中快速一过,组织语言道:“信中道,王爷已顺利辅佐三皇子继位,并受封摄政王掌天下兵马。另外,王爷还以密信的形式吩咐,让我们收到信后主动出击,力攻犯境的外寇,而我大哥将率兵出击越王大军。”
不过寥寥数语,却将当前形势陡然逆转,然而众人还来不及为这个喜讯松一口气,只听肖先沉吟道:“王爷写密信吩咐我等出兵,是以防信函落在越王他们手中,获悉张将军缓军之事。此外,就算信函被劫,越王等人见新帝已力,他们大势已去,行事必然就要顾忌几分,而这一顾忌,想必张将军援军也到。若信函顺利送到,我等——”
“不对!”话没说完,肖先生脸色陡然一变,沉声道:“这封信要送入城内,必要穿过越王他们的势力范围!他们未劫到信函,为以防万一,今晚必定会攻城!”深吸口气,转身看向一众将领,“现在,我们必须立即出击!”
“是!”众将跪地领命。
话音甫落,厅外传来匆忙脚步声,房门被人急促地叩响。
“进来!”肖先生眉头一皱,对外命道。
张曦君亦忍不住皱起眉头,他们正在大厅议事,若无大事发生,侍卫怎敢这样仓惶打断。
“吱呀”一声,厅门应声而开,侍卫带着一身寒气慌忙进屋,来不及叩首行礼,已喘着大气禀道:“……西门、南门突然杀出两队不明人马,现在正和越王大军交战!”
“是张将军他们!”肖先生一向喜怒不形于色,此刻也掩不住一脸狂喜道:“不可耽搁,立刻整兵,守住东门,开北门出击外寇!”
十一月二十六日丑初,张文豪领军三万援军,与其表兄李武仁各率兵一万五突击越王大军。遭遇左右大军合攻,越王退无可退,终被斩杀于阵前,越军大乱,均受归降。是日天亮之际,张文豪率军二万与晋王大军汇合,与长安北门、东门外大败外寇,歼敌一万,破外寇蛮族结盟。
消息传来,已是清晨时分。
湘妃竹帘低垂,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在竹篾间隐约可见。
“曦君……”陌生而熟悉的嗓音带着一丝沙哑唤道,“不对,该是……夫人吧……”
独坐案前一夜,禀报声传来,仍以为恍惚听错,可这熟悉的声音,不是大哥张文豪又是谁?
“大哥!”张曦君连忙就着阿杏的搀扶,一把挥开遮挡的竹帘,就见一个满身血渍的铁甲汉子拘谨地立在那里,瞬间泪水如决堤般涌出。
张文豪却吓了一跳,惊得手忙脚乱,语无伦次,“别哭,是我不好来晚……等送你去京城后,一定让王爷重重罚我!”
张曦君破涕而笑,大哥还是老样子。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