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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了想要的信息,许知秋便也不再多言,吩咐老板将玉簪装进木盒里。
就在这时——
“嘿!这玉簪真是不错,老板莫急着卖,本公子要了。”
商铺门口有人出声阻止。
许知秋寻着声音望去,看到一位年轻贵公子从门外走了进来。
这人个高体瘦,双脚虚浮,应是被酒色掏空了身体,样貌倒是不丑,就是人有些奇怪,大冬天手里竟然拎着把折扇,也不知道是装给谁看的。
在他屁股后还跟着一个奴仆,年纪相仿,脸上傲气,嘴里不停嚷嚷着让老板重新卖货,莫要不识抬举。
那幅狗仗人势的做派,就差用笔在脸上写道——我家主子有钱又有势,我是他的头号狗腿。
许知秋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身穿锦衣的贵公子没有在意许知秋,从老板手中夺过那枚玉簪,对身旁狗腿奴仆问道:“烧饼,这簪子瞧着不错,你说我要是拿它送给醉春楼里的如月姑娘,她会喜欢吗?”
被称呼为烧饼的狗腿奴仆舔着笑脸,奉承道:“少爷,您要觉得好,那指定就是最好,如月姑娘虽然长得漂亮,可说白了也就是个青楼女子,哪里能有挑三拣四的份儿,要我说,只要是少爷您送的礼,她肯定都喜欢,说不得晚上做梦都能乐醒咯!”
这话说得漂亮,锦衣公子很是受用,心里甚至觉得有几分道理,便对着账台道:“老板,把簪子包起来,本公子要了。”
听到这儿,老板倒是犯了难,苦着脸道:“赵公子,这事儿怕是不能成呀。”
“怎的不能成?”
“玉簪已经卖给了这位小兄弟,要不您再瞧瞧别的,我这店里的簪子还有不少,比这要好的多着嘞。”
“别的我也懒得瞧,你只管说多少银两,本公子愿出双倍。”锦衣公子打开折扇挥了挥,可能是觉得有点冷,便又合上了。
店铺老板有些头疼,可又不敢得罪眼前这位公子,便只好再次劝解道:“赵公子,这事儿我真不能做主,不然便是坏了买卖的规矩,要不您再问问眼前这位小兄弟,看他愿不愿意转卖给您。”
锦衣公子见老板说不通,也没再犹豫,侧过身,看向许知秋问道:“这玉簪你花了多少银两?”
许知秋回道:“五两银钱。”
锦衣公子财大气粗道:“那好,本公子出十两,你把它卖给我如何?”
许知秋轻声回绝:“不卖。”
“再添二两?”
“不卖。”
“当真不卖?”
“自是不卖。”
见他如此不识抬举,锦衣公子不由得皱眉,仰起下巴,有些傲气道:“不卖?难道你不认得本公子是谁吗?”
许知秋摇头,一脸平静:“不认识。”
听了这话,锦衣公子脸色涨红,仿若受到了奇耻大辱。
狗腿奴仆感同身受,立刻撇过视线,瞪眼道:“哪个山沟里蹦跶出来的土包子,竟连我家少爷都不认识,莫不成是外乡来这儿讨生计的乞丐?”
许知秋还未吭声,许月瑶这小丫头倒是先不干了,撅起嘴巴生气道:“丑八怪不许胡说八道,我大哥才不是乞丐。”
狗腿奴仆嘴角抽搐,有些恼羞成怒,“丑八怪?”
他撸起双袖,作势要动手。
这时,身穿锦衣的贵公子忽然抬起手臂,折扇敲打在自家奴仆的脑袋上。
“烧饼,你这狗东西不得无礼,我娘可是特意嘱咐过咱们,出门在外要有教养,难道你都忘了?”
狗腿奴仆捂着脑袋,忙不迭地回应道:“没忘,没忘,大夫人以往的教导俺可是都记在心里呢,我就是吓唬吓唬他们,也没胆子真打呀。”
说着,那张略显磕碜的脸上挤出难看的笑容。
锦衣公子哼了一声,再次看向许知秋,一字一句道:“外乡人,且站直了,听好了,本公子乃是赵良材,家父赵翰青!”
赵翰青?
这名字倒是耳熟。
许知秋想了想,终是记起来了,临安县知县老爷的名字就叫赵翰青。
如此说来,眼前这位锦衣公子便是临安县头号官二代,怪不得如此张扬。
“如何,现在识得本公子是谁了吧?”报上老爹的名讳以后,锦衣公子脸上的神气便又增添了几分,狗腿奴仆更是满脸倨傲。
许知秋倒是一如既往地平静。
停顿稍许,赵良材又问道:“这簪子你还卖不卖?”
许知秋以轻微的幅度摇了摇头:“不卖。”
赵良材顿时傻眼了,茫然道:“难不成你连家父是谁都不认识?”
许知秋含笑道:“县尊名讳还是听说过的。”
“既然如此,你,你,你……”赵良材伸出手臂,满脸不解。
这时,许知秋伸出两根手指道:“若这位公子真是诚心想买,至少得需二十两银钱。”
二十两,店铺老板瞪目结舌,心里道了一句:狠人呐,真他娘的狠!
赵良材愕然,“你把本公子当傻子?”
狗腿奴仆跳出来吼道:“欺人太甚!我家少爷冰雪聪慧,三岁习文,四岁习武,五岁精通诗词歌赋,六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岂能被你当成傻子般逗乐。”
许月瑶不合时宜地偷笑几声。
许知秋倒是没有笑,沉默思索片刻,也是觉得自己要得有些多了,便又改口道:“那就十五两,不可再少了。”
“成!”赵良材用折扇拍打掌心,几乎没有停顿道:“烧饼,把银钱给他。老板还愣着做什么,把簪子给本公子包起来吧。”
“得嘞。”店铺老板没二话,动作麻利地将玉簪包装起来。
狗腿奴仆有些犹豫,小声道:“少爷,十五两银钱也是贵了,那小子自己才花了五两。”
赵良材不以为意,“这点儿钱财算什么,明儿个去醉春楼,只要这簪子能讨得如月姑娘的喜欢就是不亏。”
狗腿奴仆只好从怀里掏出十五两银钱,不情不愿地丢给许知秋。
紧跟着,赵良材又说道:“烧饼,别忘了把这事儿记到册子里,要拿给我娘看的。”
“放心吧,少爷,俺晓得。”狗腿奴仆应了一声,从怀里拿出一本厚册子,封面写着《功德谱》。
许知秋有些好奇。
狗腿奴仆拿起店内一根毛笔,边写边道:
“冬月除六,午时,有外乡乞丐沿街乞讨,少爷见之可怜,心生怜悯,给予十五两银钱过活,乞丐心生敬意,感激零涕,献上祖传玉簪以示谢意……”
听着功德谱上的记载,赵良材颇为满意。
店铺老板应是早就见过,也不惊奇。
唯有许家兄妹听得愣神。
许月瑶有些气恼,瞪着眼睛生气道:“你这人真是坏的冒烟儿,怎能随便胡说八道?”
狗腿奴仆斜着眼,与小丫头较劲道:“哪儿有胡说八道,这是修饰!修饰你懂吗?说了你也不懂,且在心里偷着乐吧,凭白多赚了十两银钱,回家准儿是能过个好年,呿!”
说罢便跟在赵良材身后,走出商铺。
许月瑶气不过,将手中拿着的透花糍递到嘴边,狠狠咬了两口。
许知秋则是望着主仆二人逐渐远去的背影,轻笑着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商铺老板忽然挤眉弄眼道:“小兄弟,手里多了十两银钱,要不再瞧瞧别的簪子?”
许知秋不愿再做冤大头,婉辞谢绝,牵着堂妹的小手也离开了。
待到人都不见影了,站在账台后面的商铺老板愁着脸,郁闷道:
“亏咯,亏死咯,整整十二两银钱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