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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章 法眼似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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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到了赵金亭,陈大宝将收获摆在师父的面前,然后就去了茅房。

    这人有个毛病,每次“做完买卖”回来,必须要上趟茅房一通拉尿,哪天少了这个环节,他就格外难受。

    赵金亭惜字如金,仅是简单为了几句,而于天任的实话实说,分明叫他很是满意。

    其中陈大宝私藏“刀勒”这件事,于天任做到了保守秘密,并没有在师父面前将自己看着腻歪的陈大宝出卖。

    待陈大宝提着裤子从茅房出来,进到厅里之后,赵金亭则是朝他微微一笑。

    陈大宝就跟遭了雷击似的,立时打个冷颤。

    赵金亭问他:“大宝呀,你跟了我多久了?”

    陈大宝咽了咽口水,怯生生地说:“好好、好些年了。”

    “好些年是多少年?”赵金亭笑着问。

    “十十十、十十、十二年了!”

    于天任心说:“你怕个什么劲儿呀,他问你,你就老老实实跟他说呗。”

    “哦——”赵金亭轻轻颔首,“原来都已经十二年了呀。”

    “是。”陈大宝哭了,“十二年了,师父含辛茹苦,把我这个可怜人当亲生儿子一样养活着,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老人家才好……”

    “别哭,哭什么呀。再说了,我也没打算让你报答我。我只是想问问你,你是否想要另立门户呀?”

    这话一出口,陈大宝咕咚一下给赵金亭跪下来,哭得更是梨花带雨,黏鼻涕掉下来足有一尺长。

    “师父,我错了,我不该说那些混账话,我是个王八蛋,我猪狗不如,我辜负了您老人家的一片心意,我该死,我该死呀……”

    陈大宝一边哭着,一边抽打自己的耳光。

    于天任看不明白了,陈大宝这是撒癔症吧,师父说话柔声细语的,也没听出有什么恶意呀……

    “瞧你这孩子,我只是顺嘴一问而已,你干嘛这样作贱自己呢?”

    “师父,您别说了,我下回不敢了。我拿出去来,我全都拿出来,我发誓,再有下回,您就剁了我这双贼爪子……”

    一边哭着,一边将藏在裤腰里面的“刀勒”掏出来,恭恭敬敬地递了上去。

    赵金亭看向于天任,“钱你拿着,怎么用你自己说了算。”

    于天任痴楞一下,不敢伸手。

    陈大宝如得了圣旨一般,爬到于天任脚下,硬是将“刀勒”塞给了于天任。

    “大宝。”赵金亭又说:“你这双鞋是新买的吧,不硌得慌吗?”

    陈大宝脸色大变,哆哆嗦嗦将一只鞋子扒下来,从里面抽出两张“刀勒”来。

    “唷!”于天任心头一凛,“师父是怎么知道陈大宝鞋坑里藏着钱的。陈大宝呀陈大宝,你小子可真够鸡贼的呀!”

    的确,陈大宝够鸡贼,趁着上茅房蹲坑的当儿,将两张洋票子塞进了鞋坑里。

    “天任,这也是你的了。”

    于天任赶紧说:“师父,师哥出门一趟也不容易,你老人家就当疼疼他,把这两张票子留给他吧。”

    赵金亭面沉似水,冷冰冰地说:“家有家规,国有国法,犯了错就得受罚。”

    “师父,师父,师父……”陈大宝拼命叩头,“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您饶了我,饶了我吧……”

    “大宝呀,你既然身为师哥,就应该带个好头。过去你从中‘偷手’,我只当是没发现,任着你拿去。可是你不应该当着师弟的面儿拿。”

    陈大宝一把抓住于天任的裤腿,“天任,师弟,师弟,快替我说说好话,替我求求情吧,我求你了……”

    于天任当即跪下,叩头道:“一切是我的错,我不该瞒着您老人家。师兄怕我没钱用,所以才从中‘偷手’,他这么做都是为了我,您老人家要罚,您就罚我吧……”

    赵金亭微微一笑,“兄友弟恭,好,好啊。都起来吧,这件事就这么算了。起来,都起来。”

    于天任先站起来,然后把吓瘫了的陈大宝从地上拽了起来,扶着他不让他再次瘫倒。

    “你们俩都回去吧。明儿再上街逛逛,大宝多费心,好好教教天任。”

    陈大宝光会点头,已经不会说话。

    于天任朝师父鞠个躬,扶着陈大宝出了屋,出了院,穿过胡同,上了大路。

    走了一段路之后,陈大宝用力将胳膊从于天任的手里挣脱开,恶狠狠地瞪着于天任,咬牙切齿,恨不能把于天任给撕碎了。

    “陈大宝,你想干嘛?”

    “干嘛?!你还有脸问我想干嘛!你他妈是个奸细,明明说好了不跟老头子说,趁我上茅房的当儿,你还是什么都跟他说了,你这是诚心要让我死呀!”

    “你少血口喷人,我没说就是没说,你爱信不信,你不信我也没辙!”

    于天任语气生硬,铿锵有力,因为问心无愧。

    “你敢发誓不是你说的?!”

    “哼!”于天任竖起三根手指,“天公在上,神明听真,倘若是我于天任把陈大宝给卖了,就叫我浑身上下长烂疮,不得好死!”

    见于天任发了毒誓,陈大宝老实了,朝着于天任尴尬一笑:“是我误会你了,你别怪我。”

    于天任自是不会跟他一般见识,但于天任仍有不解,于是问陈大宝:“你说师父他老人家是不是开了‘天眼’,要不然怎么什么都瞒不过他呢?”

    “唉……”陈大宝叹气道:“我也摸不透他的底,他那双眼珠子就如同能把人看穿似的,你我根本没法逃过他的法眼!”说着,愤愤顿足,很是恼火。

    “往后你还是多个心眼儿吧,他下回真要罚你,只怕我也没法替你说情。给,这是你的,我不要。”

    说着,于天任将洋票子塞给了陈大宝。

    陈大宝也没推让,将票子揣好之后,对于天任说:“别光说我,你自个儿也得小心着点儿。你别看老头子整天笑眯眯的,跟个老好人似的,那些只是表象,他手里有人命,杀人不眨眼,一个不留神,你怎么死在他手里都不知道。我就说这些,你好自为之。”

    说罢,转身走开了。

    于天任立在原地不动。良久,哀叹一声,重又迈开了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