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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干儿子追着不放,窦富森只好说:“那只骚狐狸不是武清人,具体哪儿的人,我也说不好,总之是外来的。来的时候,总共一家五口,有她爹她妈,她爷爷和奶奶,五口人借了人家不用的一个窝棚,以辛苦换口粮给人家种地种菜,日子过得很是不如意。那个骚狐狸由于长得俏皮,所以没少了让一帮子臭地痞在身上占便宜。她是天生的浪货,所以来者不拒,并且扬言谁能把她驯服了,她就给谁当老婆。结果二十几个臭地痞轮番上阵,愣是没有一个能把她给驯服了的。自此她落下一个外号,叫陷空洞。”
“嚯!”猴儿六惊奇道:“好霸气的外号,不知她的陷空洞,能否容下我的如意棒。”
“你小子少嘚瑟,那是一个妖精,没等你把她怎么着,她先一口把你给吞了。你闭上嘴少废话,听窦老先生怎么说。”
接着,小卜又对窦富森客气道:“您老人家请接着说。”
“好。”窦富森继续说道:“这不是名声臭了么,家里人觉着脸上臊得慌,就托人把她送到了远处一个大户家里。”
“姓张的大户,对吧?”猴儿六抢话说道。
“对。就是张大户他们家。本来么,张大户一家二十几口,日子过得要多滋润就有多滋润,正是家和万事兴,无事好安宁。可是自从狐狸精进了宅,嗨嗨,这门楼上挂着‘吉庆有余’四个金字匾额的张宅,可就不那么安宁喽。”
“昔日商纣王没见到狐狸精苏妲己之前,还多少有个人样儿,可自从见着了苏妲己,他立马变得不是人了。我猜呀,姓涂的骚狐狸进了张宅,头一个勾引的就是大当家,也就是张大户。对吧?”
“你小子别的不行,就这种事情在行。没错,她头一个勾引上的就是已经年逾七十高龄的张大户,末了就因为吃多了补药,这位古稀老翁死于马上风。为老不尊,实在丢人。”
“嘿嘿嘿……”猴儿六坏笑,“老小子死得不冤,老话不是常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吗。问世上活活美死的能有几人。嘿嘿嘿嘿……”
窦富森不理会他,接着说:“老主人挂了,新主人上位,那是张大户的长子,当时也已经五十岁了,连孙子都抱上了,可依旧跟他老子一样,没能经得起诱惑,末了活活累死了自己。”
“可不是么,自古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一旦掉进陷空洞,甭指望还能生还。”猴儿六嬉皮笑脸地说着。
“就这么一个死了一个又死,死来死去,张宅只剩一帮子娘子军,连只有七八岁的一个小男丁也被狐狸精吸干了精髓,一命呜呼了。”
猴儿六忙吃惊道:“我天呀,连小孩子也不放过呀。真是他娘的绝了!”
说罢,不由得挑起了大拇指,深深佩服起了那一名叫涂巧儿的活妖精。
“家里死光了男人,那帮女人们方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于是联起手来要除掉狐狸精。结果狐狸精来了个一不做二不休,扳不倒葫芦洒不了油,跑出张宅找到昔日跟她相好过的那帮子地痞无赖,愣是半夜闯进张宅,将所有的女人都给掳了去。可怜那些女人,年轻有姿色的卖到了外地的班子里,年老色衰的则被扔进了乞丐窝,折断胳膊拧断腿,拿热油泼脸,割鼻挖眼,扔在街头博取同情,给要饭花子牟利。唉,惨着哩……”
窦富森不由得叹气起来,深为那些可怜女子的不幸遭遇感到惋惜。
小卜问:“她这样歹毒,难道官府就不追究吗?”
“张宅当中的好东西悉数归了官府当中那帮子鬼卒,整座大宅被拆了个七零八碎,家具木料倒手卖给了别的有钱人家,连院里院外的果树都让人刨了去,最后一砖一瓦都没能剩下,一干二净,倒是不用挂念着了。”
说着话,指着猴儿六坐着的椅子,说:“这把椅子原本就是张宅的物什。”
“嘿!”猴儿六乐了,“干佬呀,您老人家真够鸡贼,我还以为您老实巴交不爱占小便宜呢,原来你跟别的穷根子一样,也是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去你的,这是我花钱从别人手里买来的,你爹我人穷志不穷,才不占人家的便宜。”
“得嘞,就当我冤枉您了。我想问您,骚狐狸怎么就跟了苗秃子了呢?”
“还不是她要找个靠山罩着。哼!像是她那样的烂货,也就苗秃子那样的人渣稀罕,这叫鱼找鱼、虾找虾,乌龟专找大王八,俩人是他妈的一丘之貉,没一个是正经玩意儿。自打把她弄到家里,苗秃子头一件事就是把原来的老婆给活活打了个半死,那个女人想不开,一赌气上了吊,苗秃子都不管收尸,还是那个女人的娘家人过来将死尸弄走埋掉的。打那之后,两个下三滥就搭伙过起了日子,本来苗秃子手里有几个钱,起码足吃足喝几年用不完,可自打狐狸精进了宅,他存的那些钱就开始不够用了,而他偏偏又有赌钱的瘾,每回都是两口子一块儿去赌。正所谓十赌九输,哪怕家里有金山银山,也不够往赌桌上押的。一来二去,存项折腾干净了不说,还欠着人家一大笔。你们也知道,凡是能开赌坊的,都不是一般人,苗秃子即便够凶够狠,凭他一个人的力量不足以跟那伙子势力叫板。最近我听说他让人追债追得紧,跑到廊坊那边捅了几个人,抢了一笔钱回来暂时堵上了一些窟窿,但还有不少窟窿堵不上,这阵子正憋着弄钱呢。就他那种人,为了能弄到钱,别说出卖道义,就是卖了爹娘儿女他也干得出来。”
“他妈的。”猴儿六气愤道:“照这么看,打咱哥儿仨一进他家的屋,他就憋着从咱们的身上割肉,就算没有我跟骚狐狸说得那些话,他也一准儿不能放咱们走。唉!我老以为咱的刘大哥眼明心亮,看人一个准,哪想到他是眼浊心瞎,根本分不清好赖人。而今他落入贼手,吃了苦头,也是他活该!”
“二哥,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大哥是实在,谁会想到苗秃子那么不仗义。我也不瞒你,过去没跟程大哥深交的时候,我只当他是个欺行霸市的臭无赖,可一等深交之后,我方知他是仁义丈夫。我能看走眼,咱大哥就不兴看走呀?拿你来说,你长这么大,难道就没有一回看走眼过吗?”
“我……”猴儿六晃悠下脑袋瓜儿,呲牙一笑:“你说得全对,怨我,我不该败坏大哥。”
说罢,又朝窦富森呲牙一笑:“爹,麻烦您个事儿呗。”
窦富森把脸一沉,“少跟我呲牙,我不吃你这一套。有事你自己扛,甭指望能把我拉下水!”
“爹,说话别这么生硬,儿子求到您的门上了,您看在儿子可怜的份上,说什么也得帮帮儿子。爹唉,儿子给您老跪下了。”
说罢,当真离开座位,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