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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抹黑云在洞中盘旋,降下彻骨的凉意,泯灭生机。
姬殇仰望兀自调皮玩耍的寒烟,心中却是好奇,画面在不断的变幻,讲述着各种悲惨的遭遇,而每个故事讲完,这个小姑娘总会眨着大眼,渴望着看着自己,依旧是那句话。
“喂!你说,人生究竟有多长?”
已经是第几次询问了?姬殇从画面中醒来,还在沉浸在方才的故事当中。
“为什么你总是问我这个问题,究竟有什么目的?还是说只要我回答你的问题,我们便能走出这个洞穴?”
姬殇不解地向寒烟询问,可是见对方那双楚楚可人的大眼,人畜无害,自己的不耐烦却要被消磨殆尽。
“我怎么知道,天天在那个盒子里睡觉,我已经忘了好多事情了,只有这些断断续续的画面。”
寒烟小手轻托香腮,好像努力回忆一般。
“人家只知道要是能回答正确的答案,寒烟就不用再回到那个匣子了,谁让你打开了匣子,只能你来回答喽!”
姬殇无奈,怎么会遇到这种事情,虽说画中的故事悲惨动人,可是自己的触景堪忧,如果逃不出去,只得困死在这里,唉,当真进退两难啊!
不待他追问,那黑烟又将自己包围笼罩,看来又要开始一个新的故事了。
这是一个世外桃源,百姓安居乐业,民风朴实。村中百姓鹤发童颜的老人居多,他们蒙先辈恩惠,在此世代守护上古姬氏陵墓,也学会了仙人的呼吸吐纳之术,益寿延年。
“旦儿,爹从山上捡到一把黑木剑,送与你玩耍吧!”
一个壮汉将还是孩童的姬旦抱起,看着他高兴地舞弄着手中的木剑,十分开心。
“爹爹,我将来也要和你们一样,守护祖先的陵墓,看守这里的宝藏!”
斗转星移,青年的姬旦在村外的山中发现一位奄奄一息的老者,姬旦见老者受伤很重,想要将他抱回村庄。
“旦儿,我们村庄有仙家宝贝,子孙后代蒙阴,才有今日,外不可将外人引来,你宅心仁厚,但凡事要多为村子考虑,切记!”
姬旦犹豫,最终只是喂了老者几口水,便离开了。
电闪雷鸣,狂风暴雨。姬旦仿佛忍受灵魂的责骂,内心的谴责。终于,他还是披着蓑衣,去山中找寻那位老人。
数日的休养,贾济怀已然好转,多亏眼前青年的照料,自己一身真元恢复。这里民风淳朴,贾济怀在村中时日一长,便和百姓相处的十分融洽。
“道长,那里是我们姬家的祖坟,我们村世代守护这上古便流传下来的陵墓,怎么样雄壮吧?”
姬旦很是敬佩这位道人,从头口中知道了许多自己一辈子都无法了解的神奇见闻,他从不怀疑自己当初的一念之仁,或许外人并没有父亲想象中的贪婪险恶。
“旦儿,老道在这里叨扰已久,也该回归宗门,只是你我有缘,临别之际,便传授你一套‘七星天罡剑’吧。”
老道第二天不辞而别,姬旦也知对方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他每日勤奋练剑,回想自己当初救人之时的善念,觉得自己剑道有成,必要走出村落,去世间看看,去救助所有可怜之人。
画面一转。
火焰映照了半片苍穹,有婴孩的啼哭之声,更多的却是百姓痛苦的惨叫。姬旦不敢相信,无数老幼,被眼前来路不明的一伙黑衣之人杀害,他们是如何寻到这隐蔽的山庄的。
“旦儿,快,和其余村民去陵墓守护,这里我们来顶着,快!”
这是父亲和众位叔伯最后的叮嘱,姬旦恍惚中,被其余青年带到了宗祠,身后便是祖坟,遥望那昔日的村庄,如今尽数被火海吞没。
姬旦无力地靠着石碑,看着那为首的黑衣之人,在陵墓前使出熟悉的招式将自己的同胞一个个杀害,难以置信。
“道……道长?是你吗?”
也许是悲痛,也许是愤怒,姬旦此刻说话充满了颤抖。
黑色面巾摘下,那熟悉的面孔,那昔日的慈悲,此刻尽显狰狞与凶残。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们救了你的命,你怎么可以杀害我的亲人?”
姬旦提起手中的黑木剑,咆哮着向贾济怀刺去。对方面无表情,冷酷的躲闪,一脚将姬旦踢飞,重重地碰在石碑之上。
“我本来此探寻,不料被村中的结界所伤,幸得你救助才能了解村中详情和那结界的破解之法,要怪,只能怪你当初的一念之仁吧,若是你不救我,或许便没有今日的屠村之祸,你们先祖的宝物也不会被我们抢走。”
贾济怀走到姬旦面前,一剑挑在姬旦的锁骨之上,令对方无法挣扎。
“念在你救我的恩情,我给你一个痛快吧!”
最后的画面是鲜血喷洒和痛苦自责的眼神。
“喂,告诉我,人生究竟有多长?”
姬殇呆呆地看着那一幕血腥场面,仿佛姬旦便是自己,感受着痛苦,最后嘶哑地说道:
“或许,就在一念之间吧!”
几个时辰过去,画面在不断变化,又是几个悲惨的故事。姬殇还记得有一个叫做姬长空的国仕,求学若渴,世间的典籍被他看了个遍,只是他的仇家有一本举世难得的道典,他的仇人扬言,只要姬长空的命,便可将道典借予他看。
“朝闻道,夕死可矣!”
最后,姬长空伴随日升开始观阅典籍,果然在夕阳西下之时,用腰间的黑色佩剑了解了自己的生命,他安详的笑容令仇人汗颜。这一日功夫注释的道典被后世传颂,成为无数修炼呼吸吐纳,修心养性典籍的基础。
“人生,或许就在悟道之间吧?”
姬殇发出感慨,可是对面的女娃却撅着小嘴,一只观察着周身的变化,依旧一团黑烟笼罩。
“不对不对,你说的都不对,这样下去我还是要回到那个匣子里去的,讨厌……”
姬殇无言,这些画面各个引人深思,自己也只是有感而发,怎么会猜出她想要的答案呢!
“这是最后一个故事了,你可要想好了再说啊,人家的自由全靠你了。”
寒烟小拳打在姬殇的脸上,要挟道。虽然没有实质,但依旧能够感受到仿佛深渊中的孤独寒彻。
姬殇并没有急于观看黑烟中凝出的画面,他一只在思考,这些问题一只萦绕在心头,他知道寒烟是不会回答自己的提问的,可是为什么每一个故事的主人公都姓姬,为什么他们身边总是有一把漆黑的木剑,就好像,就好像现在的自己?
轻轻摇着头,姬殇嘲笑自己,果然是故事看多了,自己已然入戏,这一切只是巧合罢了,在这等光怪陆离的修道世界,一切巧合都可以理解。
“师父,雨蝶不明白,为什么?”
姬雨蝶跪在下首,苦苦询问坐着的花千寻。
“雨蝶,你是一只蝴蝶修炼成精,我仍然好心将你带回天剑门,是因为为师感叹万物有灵,皆可修道,所以才会力排众议,可是……”
可是,谁料你我竟然有如此孽缘,堕入情劫,为师虽然想要保你,只怕如今妖魔横行,恐怕宗门为保颜面,也会残害与你!
不知为何,回想天真烂漫的雨蝶,花千寻竟然凝噎,不再将心中所想说出。
“师父,你也认为蝶儿是为祸苍生的妖孽?”
眼见梨花带雨的姬雨蝶,花千寻不敢直视,一声哀叹,缓缓走到窗前。
那年姬水河畔暴雨倾盆,一只蝴蝶却是被蛛网所困,花千寻不忍,横加出手,不想却有此因缘。
“也罢,几百年来蝶儿无时不想为白云峰,为师尊略尽绵力,以报昔日救命之恩,今日我便随他们,去那镇妖峰走一趟。”
姬雨蝶凄美地笑着,渴望再次看到花千寻的容颜,不想几百年的相伴,眼前男子的身影深深地刻在了自己灵魂最深处,难以忘怀。
又是一场夜雨,花千寻独坐竹楼,看着那山中暴雨,突然有感。
“蝶儿,还记着为师救你之时,也似这般大雨磅礴啊!”
只是等待他的却是无尽的沉默,攥起拳头,不知是雨水溅到了脸上还是泪水化为雨水向空中飘散,花千寻看着远处,在那紫霄峰身后,还有一座高峰——镇妖峰。
我以为自己可以忘却,谁知只是自己一厢的逃避,万物有情,为何我要独独眼见心爱之人痛苦不堪呢?
一道剑光纵起,在雨水滂沱中,仿佛天地巨响,震开了镇妖峰的封印。
那只翩翩蝴蝶,在荒凉的土地上,围绕着一柄黑色木剑徘徊。
“雨蝶,我来带你走!”
看到连身形都被磨灭的雨蝶,花千寻内心悔恨,痛恨自己不敢直面这段感情,以至于佳人如此。
雨水中,一道朦胧的身影始终伴随着他,握着黑木剑,仿佛握着雨蝶的玉手一般,将蝴蝶护在胸间,一个人面对天剑门的怒火。
“孽徒,你身为白云峰首座,又是我道玄的弟子,怎么做出如此罪过!”
天剑门的掌教和众首座将花千寻围困,不断质问,劝其悔改。
“师尊,雨蝶从来没有害人,一心向道,就因为她是异类,就要将她镇压致死吗?万物有灵,修道有成皆可成仙,为何就不能给他们一丝机会呢?”
“住口,逆子,你已被心魔所困,已然无法分清正邪了,她是妖,人人得而诛之,尔等行为,岂不让天下人嗤笑我天剑门!”
道玄真人劝说无果,已然动了真怒,想要将心爱弟子擒拿。
“终究只是碍于脸面这等虚荣吗?”
花千寻看着昔日的师兄弟和师尊,面无表情,原来世人挣得,只是那飘渺的虚名,什么修道,什么正邪,只是借口而已。
“雨蝶,此剑是我从山外偶得赠予你的,不想你法身已灭还留恋珍惜。”
花千寻抚摸着剑身,漆黑如墨,却有天然纹饰,入手寒冰,却让人警醒。
“今日我与天剑门再无瓜葛,从此世间再无天剑门花千寻,只有一个浪迹天涯的散人。”
说罢,花千寻便在虚空迈步离去。一道剑光划过脚下,随之而来是道玄的愤怒。
“你在天剑门苦修数百年,怎么与天剑门无关,你走后天下难容,当真是不知死活吗?!”
花千寻稍微停滞,头顶青光闪现,一个手持玉剑的小娃出现,元气充沛,灵动十足。众人不及阻止,耀眼的光芒爆发,仿佛照亮了真个天剑门,片刻之后,那个小娃渐渐淡去,即将消散。
“我一身功力尽散,元神磨灭,身无道力,再也不是天剑门之人,这下你们还有何话……”
话刚说完,嘴角流血的花千寻无力支撑,从云头坠下,向山间滚落。
一道微风却是突然出现,缓了一缓花千寻,将他送至山脚之下。满身伤痕的花千寻见雨蝶还在胸口飞舞,放下心来,向天剑门的方向拜去。
“多谢师尊救命之恩!”
道玄遥看远方,转身之后,老眼中一点泪水滚落,伴随雨水飘走。
“你元神泯灭,已然大限不远……唉!”
拄着剑,艰难地爬到了一棵大树之下,看着自己一点点龟裂的皮肤,仿佛失去水分滋润的泥土。
不多时,一个垂暮老者,满头白发,艰难喘息。
“雨蝶,今夜我们终于在一起了,再也没有人能阻挡我们了……”那遍布皱纹的手指将要触碰飞舞的蝴蝶之时,无力垂下,结束了一生。
蝴蝶在风雨中不停歇地飞舞,好似在跳一支动人的舞蹈。几次被雨水打落,她又坚持飞了起来,最终无力的落在了老者的嘴上。
“千寻,我终于可以亲吻你的双唇了……”
一道闪电劈来,古树被电闪击中,无情的烈火将他们吞噬,只有这把黑木剑插在泥土之中……
不多时,一个黑衣女子出现,一身黑纱宫装,黑纱遮面,一点红砂点在眉心,纤细玉手在剑身一抹,一团黑气被装入匣子当中。
“苦了你们这对情人了,既然要还清天剑门的恩怨,你便在他们剑冢待一段时日吧,有缘自会脱困。”
女子玉手轻甩,那柄经历沧桑的木剑划过天空变作一道星光消失不见……
……
许久,姬殇不再言语,可能是这个故事发生在天剑门,也可能故事中的黑木剑便是青萍剑,也可能最后的女子便是那日剑冢所见的女子,总之这次的震惊对自己来说不亚于雷炎窟那日。
同样沉默的寒烟此刻才想起来那日的情景,那两人生死相依,当真感人至深,一时竟忘了问姬殇那个问题。
“人生究竟有多长?”
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姬殇摇晃着拨开黑烟,反问寒烟,一步步走在玉台旁,看着手中的青萍。
“人生,就在……你我之间,就在万物之间……”
话刚说完,洞中猛然有一道金光冲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