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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一离开了九年。在这九年的时间里,他成为了神医李道岸最得意的弟子,五国境内许多人都知道了他的名字,申正礼更是巴不得到处宣扬他是申家的儿子。
曾经教他骑马的少将军谢非成了将军,三年前和长公主前后夹击歼灭南宁皇属军,连占南宁五座边城,逼的南宁王不得不将唯一的儿子送到乌兰做质子,以换取两国和平。
可去年刚一入冬南宁王就病逝了,太子魏衍继承王位,他临行前向乌兰皇帝请婚,当时陛下并没有答应。可年初陛下竟突发急症龙驭宾天,孙太贵妃手持先帝遗诏,说先帝早有旨意,只等长公主十八岁成人后再嫁与南宁新帝魏衍为后,并以乌兰与南宁边境七座丝绸重镇为陪嫁。
长公主与太子,也就是乌兰现在的仁孝皇帝是亲兄妹,都是文德皇后的子女。文德皇后早逝,后位一直空悬,孙贵妃虽未成为皇后却掌管后宫大权,她的儿子祁王也在北境封地虎视眈眈,仁孝帝又体弱多病,皇后也是个软弱性子,若没有长公主一力支撑,只怕这乌兰就要变天了。
此情此景,长公主是万万不能远嫁的,这件事就连云游在外的申时一都明白,可不知为什么长公主竟同意了,什么都没说就嫁去了南宁。
申时一知道后只觉得难以置信,从小到大,他一直都以为谢非会是她的夫婿,没想到竟变成了南宁皇帝!
他一回到王都就跑去质问谢非,可人到了谢家大门口才发觉自己根本资格质问。他这个“逃兵”,又有什么脸去问一个陪伴在她身边十几年的人为什么没照顾好她呢?
申时一转身去买了两坛酒,敲开了谢非的房门,两人喝了个烂醉。谢非拉着他的手哭着说自己太傻太笨太愚蠢,整日只知道研究兵书兵法,全然忘记在战场上大杀四方的长公主还是个女子,一不留神就让魏衍那个骗子钻了空子夺了她的心。南宁狼子野心,对她根本就是利用,但是以他的身份根本没办法去南宁保护她,于是便满心期待地问申时一愿不愿意去,只要他愿意,他会想办法安排申时一进南宁御医院,起码能留在王宫护她周全。
李道岸曾经说过,世间有许多病能医却不能医,尤其是皇宫里住着的人。是以师门有规定,不许在任何国家的太医院任职,可申时一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他宁愿师父生他的气将他逐出师门,也不想看着长公主在南宁的皇宫中遭人谋害,香消玉殒。
原本要一个月的路程,他日夜兼程只用了半个月就赶到了。他是拿着仁孝帝的亲笔信去的,理由是怕长公主初到南宁思乡心切水土不服,派他以乌兰的法子贴身调理。
于公,乌兰公主嫁到南宁本就该带着照顾她衣食住行和身体安康的随从,人家补个太医来并不过分;于私,哥哥担心妹妹派个大夫来看看,夫家岂有拒绝之礼?再说,虽然那南宁王魏衍已经成了皇帝,可三年前那一仗乌兰将南宁的五十万王军全歼,南宁又是个多山少地的小国,国民多以种茶贩茶为生,不算富裕,军事、经济有近一半都要靠着乌兰,是以那南宁王虽然不高兴但也不能说什么,只能放申时一进御医院去。
申时一想了一晚上见到长公主该说什么,可等到真正见面的时候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她依旧是一身明黄华服,圆圆的脸,可从前随风飞扬的头发已高高束起,多年的杀伐决断让她的眼神变得凌厉不少,可一见到他便如少时那般笑了起来,仍亲切地唤他“十一”。
如此亲近的称呼,申时一却高兴不起来,他看到了她疲惫的身子和眼底隐隐的青色,连忙上前请脉。
手隔着帕子搭在她的腕上,申时一的心也跌入谷底,果然,他和谢非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她才嫁过来不过两个月就被人下了毒!
那是一种极为稀罕的慢性毒药名叫五毒散,取自后唐草原的毛茛草、梁国的夹竹桃、西凉昆仑山雪间莲、乌兰的断肠草还有南宁的浊阴茶,来自五国的五种毒草多次提纯萃取,混入食物之中,只要一指甲盖大小就可以在十日内将五脏六腑损耗殆尽,且死后自动排出体外,根本查不出是中毒致死!
见他脸色渐渐变白,长公主知道自己身子疲惫是什么原因了,于是立即秉退左右,让他有话直说。
申时一先将离开师门时师父亲手配的清毒丸合水让她服下,然后才将中毒一事告诉了她。
“五毒散?你是说此毒需要十日才能毒发,且死后查不出是中毒而死的?”
“是,此毒在损耗尽五脏六腑之后,会伪装出突发疾病心力衰竭吐血而亡的病状,晕迷之后不到一个时辰就会断气,若是在中毒前三日发觉还能有一线生机,再晚一日,哪怕是大罗神仙也无力回天了。”
长公主闻言眸色一凛,问道:“十一,你可知道我父皇是怎么死的?”
“谢将军告诉臣,先帝是突发急症不治而亡。”
“十一,我怀疑父皇就是被下了五毒散!”
“什么?这怎么会?这种毒十分稀少,提炼过程极为复杂,师父行医一生也只见过两次,怎么会一下子出现这么多?”
“怎么不会?十一,你忘了小时候我们常说的一句话吗?不管多难,只要想做就一定会做到!父皇身体一向康健,尤其是在皇兄生病之后他更加注重养生,只盼着自己多撑几年帮皇兄打下一个太平盛世!他连酒都不多喝一口,怎么会忽然就得了急症?当时我领兵在外,赶回来的时候孙氏以父皇病容不佳为由没让我见他老人家最后一面就匆匆下葬,如今想来不奇怪吗?”
“殿下,若先帝真是中了此毒,如今也死无对证了,中毒之人一旦身死,就算是臣的师父出山也验不出来。殿下,您中毒的时间不过三日,方才臣已经请殿下服了清毒丸,再加以解毒汤药,两日即可解毒,只是往后几个月殿下必须安心静养,将损耗掉的血元慢慢补回来,不过......眼下最难的不是解毒,而是要揪出这下毒之人,以防日后他贼心不死继续加害殿下酿成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