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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年捂着脸看着终于对自己流露出恨意的锦瑟,只听她又道:

    “早知今日,在项城初见你时我就不该哄着胡三把你买回来,就应该让你跟野狗抢食!让你被宋军一刀杀了!让你跟着你弟弟一块儿等死!”

    锦瑟装的很像,可华年附在她身上多年,早已不是那个对她一概不知的蠢货了,她低下头笑了起来,眼泪却吧嗒吧嗒掉在地上,喃喃道:“事已如今,你竟还想要护着我,你可真傻啊......”

    “你说什么?”锦瑟没有听清华年的话,以为她是信了自己真的恨了她,于是趁热打铁又说起了重话。

    “你别以为现在做小伏低我就会忘了你做过的那些事,更不要以为你求了两位大人我就会原谅你,华年,像你这种忘恩负义不知好歹的贱人,腰斩之刑实在太便宜你了,你就该永生永世困在这地府,上刀山下油锅受尽所有刑罚!”

    锦瑟转身朝霜纨和南风跪下,问道:“两位大人,妾身识人不清以致无辜之人惨死,已是泥潭深陷没有回头的机会了,可两位大人是这地府的神仙,既然你们能跟她缔下契约,不知道大人能否与妾身也结下契约呢?妾身不求别的,只求两位大人将这个贱人扔到十八层地狱去受尽所有的酷刑,妾身就算是魂飞魄散也值了!”

    霜纨冷眼看着这两个女人,勾起嘴角笑了一下,她没有答话,而是牵着南风走回榻上挨着坐下后才道:“这里是黄泉,不是什么地府,也没有什么十八层地狱,只有炼狱司,至于结契约,对不起,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炼狱司也可以!只要能让这个贱人受罚,妾身做什么都可以!”

    “行啊,我也觉得这个不知好歹的丫头应该受罚,不过炼狱司好像不行,”霜纨将胳膊搭在南风的肩上,忽然起了兴致,一双美目盈满了笑意,连眼底的泪痣都像是活了一般。

    “饮下了尘酒便是与黄泉茶舍结下契约,这话没错,有人魂飞魄散才能了结契约,这话也没错,不过有一句话却是可错可不错,你们想不想知道是哪一句呢?”

    锦瑟和华年双双端正跪在霜纨跟前,两个人眼里都浮现出期待的神色,这是她们离开项城后唯一同心同德的一次,当然,也是最后一次了。

    二人异口同声道:“请大人解惑!”

    “一杯了尘酒,前尘往事皆云烟,断魂之人坠黄泉。这话其实还有另一层意思,那结约之人,亦可做断魂之人,明白了么?”

    锦瑟闻言登时不安起来,不停地扣头求霜纨赶快了结契约,华年则如释重负地闭上了眼睛。

    她的孽,也该偿了。

    “霜纨大人,南风大人,了尘酒是我喝的,契约是我结的,所有的错事都是我做的,我愿意,愿意做那个断魂之人,只求两位大人发发慈悲,不要让我姐姐去炼狱司受审,求两位大人能帮她说说情,让她来生投个好胎......”

    “你闭嘴!”

    锦瑟扑过去想要捂住华年的嘴,可手刚伸出去就被华年握住,用力一拽将她拉进了怀里,声泪俱下道:“姐姐,这一辈子是我对你不住,其实我心里和你一样,早就不止把你当成相依为命的姐姐了,可是那时候我不懂,只是一味的生气,怨你离我而去,一想到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就恨得睡不着。我折磨你,伤害你,可你还是不肯恨我,你不知道我有多希望你能恨我一回,我以为只要你恨我了,就说明你也是在乎我的。姐姐,是我不懂你,也不懂自己的心,这一辈子,终究是毁在我的手上了,来生,来生你就忘了我,好好的活一辈子吧!”

    “我不要什么来生!华年,华年你不要任性了,这次听我的好不好?听我一次,就这一次?你不能改主意,让我去吧,我去!”

    看着相拥而泣又变成争着要魂飞魄散的两个人,霜纨的笑意渐渐消失了,她坐直了身子脸色沉了下来,南风见状连忙长袖一挥将锦瑟的魂魄收了起来,而后朝华年问道:“你主意可定了?须得知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魂飞魄散,意味着你将永远消失在三界之中,再无来生,再无轮回。”

    华年郑重地磕了个头,道:“大人的话我明白,华年,无悔。”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霜纨转身趴在桌上,眼中倒映着跳动的烛火,白皙修长的手指在火焰上抚过,脸上浮现出苦涩的笑意,南风眸子一凛别过了视线,手却握住了她的手,轻轻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霜纨这才醒了过来,又恢复了那副冷淡的神色看向华年,问道:“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主意可定了?”

    “霜纨大人,我的主意定了,只肯请大人让她来世能够托生个好人家,别再被人害了。”

    “好。”

    华年见她应了,缓缓闭上了眼睛。

    霜纨右手捏了个莲花诀,胸口的印记忽然活了起来。

    那只黑色的燕尾蝴蝶扑扇着翅膀绕着华年飞了几圈,然后在她的头顶缓缓落下,纯黑的翅膀越来越大,渐渐大到可以将华年整个人都包裹起来,随着霜纨的一个响指化为一团黑雾。

    片刻之后,那黑雾凝结成一颗指甲盖儿大小的种子落在了霜纨的掌心,而那只燕尾蝴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她的胸口,仿佛从来没有飞出来过。

    “走吧。”

    霜纨站起身,南风却没有动,他目光幽深看着她的背影,又唤了一次她的名字。

    “都过去了。”

    “我知道。”

    她回身朝南风露出一个笑容,然后紧紧握着那枚种子光着脚缓步走出了茶舍。

    雪白的玉足踏在黄沙之上,竟像是踩着柔软的锦缎一般,卷着黄沙的狂风怒吼,却不敢近她一分。她走到茶舍门前最近的一株曼陀罗花前,松开手掌让那枚种子落在了沙地上。

    沙地仿佛活了一般,周边的黄沙纷纷涌了过来,包裹着种子沉入地下,眨眼之间便生根发芽。

    若是放在平时,这株幼苗不知要多久才会开花,可霜纨却用指尖划开了自己的掌心,将血浇灌在幼苗身上,只见那幼苗猛地长了起来,缓缓开出了一朵并蒂黑色曼陀罗。

    它们永永远远,再也不会分开了。

    锦瑟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