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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冲心内甚是踌躇,他也知孙安此举实乃为鲁智深几人寻个台阶来下好歹这周通便是鲁智深几人同伴,若是冷了这几人心,也非赵楚所愿。
却他也知晓孙安甚得赵楚厚爱,临行虽吩咐自己作了城内主将,他也不肯拿大略过孙安不提,便是有小事,也是寻了孙安来两人商议决断,再者孙安此举乃是军内法令并无违逆,如此责罚下去,恐怕也要冷了三千义军将士之心。
当下思忖已定,站立高处喝道:青州几位兄长来时,军内法令便告知下去,周通明知故犯不可不责,本要责罚五十杖脊,且念你旧伤未愈,暂且记下随后补上。
燕顺几人面色稍稍好看,又闻林冲喝道:孙安身为城内军令官兼巡防将领,未曾及时阻止百姓伤害,按赵楚哥哥军令当杖责三十,即可行刑!
众人大吃一惊,鲁智深待要劝阻时候,林冲厉声喝道:执法官何在,须臾等待不得,且杖责下去!
孙安将衣甲解了,拜谢林冲之后便在地上爬了,喝道:林教头此言甚是公道,赵楚哥哥常言若有百姓受害不可不及时处置,莫要违了哥哥号令,快来行刑!
执法官无奈,只好将那哨棒提了自来行刑孙安于军内甚有威望,军士们死也不肯执行,便要他这执法官亲自来做了。
那哨棒,雨点一般落在孙安身上,十五棒后血迹点点如桃花盛开,那军法官吃正副两个将领亲自监督不敢徇私枉法,却有问询前来义军,见此恸哭跃身护住孙安,仰面泣道:教头且听小人一言孙安哥哥自领了巡防后日夜不敢懈怠,赵楚哥哥去后便不曾歇息片刻,便是铁打汉子也须吃不消,且将这责罚记在小人身上,便是死了也念教头盛情。
孙安一把将那军士推开,高声叫道:休要啰唆,道是俺吃不消三十军威棒么,来来来,尚有十个,快些吃了好去寻官军厮杀,误了赵楚哥哥大事,孙安死也难安!
林冲徐徐走下,将孙安扶将起来,取了金创药来为他敷了,又取长袍披上,自脱了铁甲便在那长凳上爬了,沉声道:此番责罚,一在周通,明知军令而故犯之,不可饶恕;其二怪在孙安哥哥,小弟才疏学浅平日多蒙你照料,赵楚哥哥也须离不得哥哥辅佐,三十杖脊却是不偏不倚,只哥哥身子也须留着杀敌,剩下十棍,小弟便来领了。
孙安大惊急忙要来劝阻,林冲陡然高声喝道:若论其三,便是小弟!身为主将而不察,是为军威有亏;身为兄弟而不意,是为不公。本待要卸了主将之职,怎奈官军围困不敢不殚精竭虑以报赵楚哥哥厚恩,军法官须记了,小弟自领军棍三十,并孙安哥哥十棍一儿受之,不可徇私枉法使赵楚哥哥公允受损!
孙安默然不语,将那长袍扔了在一旁,也问陈老丈要了长凳爬在其上,向那军法官道:怎可使教头替我受了罪过,且将那十棍一儿打来,不可徇私枉法,损了赵楚哥哥并我大军公道!
那军法官也是个机灵的,年岁不大恍然却知林冲与孙安一片苦心,当下忍住泪水,向旁边取了一人来,将那哨棒高高举起,望定两人脊背重重落下,一棍下去,便是一朵桃花盛开,林孙二人中衣本是素白,转眼秋日枫林一般,皮开肉绽连那哨棒也染红一片。
军士们站立两边,心内惊骇喉头忍不住热潮涌动,他们只见高高在上的肉食者,哪里见过身为一城主将竟也这般受了苦刑,毕竟人心都是肉长,待孙安行刑已毕,都往林教头那长凳上来劝,便是王英几个,也渐渐心头热将起来。
也不是他们矫情,那周通受刑不过十余,皮肉绽开些许,狼哭鬼嚎竟已是受不住,这林孙两人森森白骨竟都绽露也不见他们有丝毫皱眉,心头佩服之余,对赵楚军令更多惊骇,均知今日林孙而人以己身作个榜样,往后有人犯了决计难逃斩一死。
那陈老丈一家,早被这点点血花骇地体颤如筛糠。那周通来时满身都是酒气,陈老丈这几日见义军并不曾掠他财物,渐渐安心今日正开了店门,不料此人进来,见了几匹好布便要拿走,自己苦劝不果后,自家女儿自后堂闻听吵闹便来观望,不料这周通比那王英更是好~色三分,登时动手便要来抢,孙安赶来拿了此人杖责时分,陈氏一门便胆颤心惊生恐往后来寻仇,如今见义军两员主将都这般受刑,心头茫然一片只知惊恐更生。
周围将士左右劝阻不住,那军法官三十杖责毕,丢开哨棒仰面恸哭,奔走往那城头而去,鲁智深心知此等好汉刚烈性子,一把揪住喝道:若是要死,也须等那官军来了杀个痛快,如此尚能少同袍一分力气,这般寻死却不是大丈夫所为!
林冲与孙安两人披好铠甲,神色如常向众将士笑道:弟兄们若不在城头巡逻,仔细吃官军偷袭丢了县城,越失了赵楚哥哥信赖。
孙安命人取了碎银三十两,交由陈老丈手中道:我那兄弟坏了老丈店铺,本当遵照军令杖责下去,争耐旧伤未愈,等那官军退了,自来于老丈分说,些许钱财,权当赔偿老丈损害,烦请仔细点查,若有不足可来县衙处取了。
周通见众人尽皆离了他身边,便是李忠也早早走了,闻言面色愈难看狠狠盯了陈老丈一家两眼,拂袖扬长而去。
郑天寿与燕顺一把不能拽住,心内暗暗叫苦时不免责怪,暗道:此人这般不识抬举,好歹早晚走了是正事。
那陈老丈只是推辞不敢接受碎银,倒是他左邻右舍也有不肯离开的,出来看时见此悄声道:好汉们不知,那位好汉模样好生凶煞,陈裁缝家也没个担待的,若往后他来寻仇怕不麻烦?!
鲁智深喝道:若他敢来,须先吃洒家禅杖不认人!
他模样甚是粗豪,一言既出声震四野,寻常庄户家哪里敢再多言,讪讪急忙也退了,一边暗道这好汉爷若来作恶,只怕不用动手便能吓死人。
鲁智深呵呵大笑,众人千万谢了陈老丈的罪,王英骂骂咧咧里都归县衙而来,孙安仔细,虽是有伤在身也时刻提防周围,见那长街拐角处有人影绰绰,一袭衣角悄然隐没而去,心下登时起疑,命人查看时候来报道是寻常人家不敢走近了来看远远都散了,却仍不能打消他心内动静。
城内尚有几户大家,几日来倒是规矩,小弟不知怎地总是难安,教头如何计较?行刑下来,孙安自觉与林冲前日里若有若无那隔阂消散全无,当下也不再找说话的地方随后便问。
林冲叹口气,也道:哥哥所虑甚是,小弟几日来也觉甚是不妙。只是那刘大户方被我等剿灭了,又牵连那许多人家,若再寻这些大户开刀,城内必先自乱,非是赵楚哥哥所求,也非百姓之福。
两人相对束手,鲁智深几个也是无策,郑天寿虽是读书人,做这事情也是手生,几人一边商议,转眼便到了县衙门口,问军士时候道是周通不知所踪不曾回来,鲁智深心内便先起了疑,那王英与燕顺两个对视一眼,暗暗都道:这厮平日里便不是个安份的,如此携恨而去,恐怕果真做不得兄弟!
只此事不是头等的,几人正要下令找寻时候,城外呐喊四起,城头探子飞马来报,道是官军杀来,众人惊疑中,都道眼看黑夜便来,莫非官军竟要趁夜攻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