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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安如遭晴天霹雳。
他跌坐在地上,全然不顾一旁要扶起自己的众人,双眼失神。
“她......竟是我娘。”
世安颤抖道,脑海中往事浮现不止。
曾经得一切回想起来,似乎都变得合理。
是啊......这些年,与其说云姐姐是与他们一家生活在一起,倒不如说是时时刻刻地陪伴在世安的身边。
怪不得自己儿时受人欺负,她永远都会第一个站出来为自己出头。
怪不得自己受人质疑时,她都会站出来为自己辩驳,排除万难。
怪不得自己生命受到威胁时,她总会第一时间出现,挡在自己面前。
怪不得当哥哥在村子里众星捧月之时,只有她毫不关心,来到土坡上寻找自己。
怪不得......
世安万千思绪涌上心头,早已泪流不止。
他想不通。
既然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那你为何......
“唉。”千言万语汇为一声无力的叹。
“二宝......”杨玉蓉眼中满是心疼,欲言又止。
“你走了以后,童云便没有了待在这里的理由,所以没过多久,她也走了。”程开石接着言道:
“她一向少言寡语,即便与我们相处十几年,连她到底是哪里人、你的生身父亲是谁、她又为何要将你抚养在此...她都只字不提。”
“但是,只有一点我是很肯定的。”程开石以从未用过的一种郑重的语气同世安说道:
“她一定是到了逼不得已,万般无奈的情况之下才会离开你。因为无论如何......”
“她都是你母亲。”
世安闻言,那两个字让他身子微微一颤。
一旁三人已经吃了许久的瓜,他们满脸得惊愕,六双好奇的眼睛接着甩向程开石。
“后来呢?”星光问道。
程开石闻言,无奈一声叹息后,独自走进里屋,翻箱倒柜了起来。
不多时,他从屋内出来,手里拿着一封信,递给世安。
那信上的纸张已然有些许泛黄,内容似乎不多,隐现的凌厉字迹十分熟悉,无疑是童云留下的。
“这是她留给你的信,两年前她临走时让我们转交给你。”程开石讲道:
“娃,你看看吧!这信我们也一直没有打开过。”
世安接过信笺,双手颤抖地将信摊开。
给爱哭的小世安:
世安,我要去远行了,这趟旅途我拖了好些年头,你走了我便有了空。
我估摸着,当你看到此信之时,应该比从前强大了些。但是即便如此,往后一切行事也当多思量,切勿拿自己的生命冒险。
所以再嘱托你几事,你要谨记:
一:尽快接你的家人去关内生活,他们养你长大着实不易。
二:世安诀的超脱篇我放于村口那棵枯树之下,你当认真修炼。
三:圣境之前,切勿进入倚仙。
四:不用来寻我,你找不到的。
这四件事,你务必做到。
我知你定有许多问题要问我。但有些事,还是在合适的时间知晓才更妥当。
自己一个人在外要好好的,若想我,便看看天上的云彩吧。
童云
信完了。
“对不起,我出去一下。”
世安一时之间情绪难以平复,起身奔出了屋外。
他一路漫无目的地走着,似一具行尸走肉,不知道自己要去向何处。
村外一阵荒凉,乱石林立,沙尘微起。
世安止步,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来到了儿时总是在此发呆的那处土坡之上。
手中还攥着那封信。
“为什么...为什么。”世安反复地呢喃道。
“为什么不让我来寻你!”
“为什么要自顾自得走!”
“我这两年得努力到底是为了什么!”
“谁在乎过我的感受!”
眸中的热泪不止,世安站在土坡上衣袍翻飞,乌发狂舞,他对着天穹中的滚滚浓云放声大喊。
“啊!”
吼声震天,冲霄的气浪自他周身四散,沙尘飞扬。
片刻后,他似无力了般,瘫坐在土坡上,茫然地自言道。
“十七年...你为何不认我。”
许久。
“娃,回家吧,饭都凉了。”
世安闻言转头,略显惊讶:
“爹?”
程开石默默点头,他来到世安身旁,陪他一起坐在那片土坡上,仰望天空。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世安双手一紧,抱着双腿,垂眸低声道。
“你以前每次心里有事,就喜欢来这。”
程开石望着眼前一片浓云天穹,淡淡道:
“小时候你被人欺负之后就来这儿;跟你哥偶尔闹别扭之后也来这儿;你哥被仙门选中之后,你也在这儿。”
世安闻言,扭头望向程开石,这两年边荒的岁月已经在他脸上刻下了不少痕迹。
“原来...您一直都知道。”世安轻言。
“每次见童云去了,便觉着自己再上前...怪得很。”程开石坦言:“所以只要见她将你劝好了,我便先回家里等你们。”
世安心中一阵触动。
“爹,娘。”他双眼微红:
“你们待我视如己出,恩重如山!世安绝不敢忘!你们放心,我定当接你们入关,照顾你们到老。”
“傻小子,说些这做什么。”
程开石微斥道:“你爹这些年已经过得够幸福啦!咱们吃得饱穿得暖,你娘又将家中搭理得井井有条,女儿健康快乐,儿子又个个都有出息!”
“我已经很满足了!人活一辈子,不图长命百岁,但求舒心无悔。明白么?”
“舒心...无悔么。”世安沉言,若有所思。
“对啊。”程开石站了起来,对着眼前那片茫茫荒芜伸了伸懒腰,一阵坦言道:
“蛮荒之地又如何?活得不长久又如何?”
“我程开石这辈子...已经值了。”
他转头将世安提起,双手搭在其肩:
“不要怨恨童云,她一定有苦衷,你要理解她,更要过好你自己,这才是她想看到的!”
“还有,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冷静,你要记住!我们会永远在你身后撑着你......”程开石看着世安,浑浊得目光坚定慑人:
“你也永远,都是我程开石的娃!”
......
远处,无比遥远的地方。
一座沙石山岭上,一道孤寂的倩影正向这边凝望,凝望那土坡上相拥的父子俩。
“世安...”她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