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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问题!那烤羊有问题!
他在外头用凉水洗了好几把脸,心中的忐忑方才平息下来。
按额娘的说法,应该不止这一次,连着好几日都被下药了……
大概是知道额娘对药味很敏锐,便将药下在香气浓郁的烤羊腿里。……这个人对额娘相当的了解。要么就是额娘身边的人,要么就是预谋了很久方才下手!
到底是谁?是谁给额娘下的药?
那药只会让人心慌意乱,不像是媚药,那会是什么药呢?
额娘一直谨小慎微,在后宫中也不与人争斗,对她下这种药,又有什么目的?
他正思忖着,忽然听到一阵轻微的风响,一个黑影急速的飘过。
“谁?!”他喝了一声,施展轻功追过去,可那人身形极快,他还未近得身,那人便已遁入茫茫夜色中。
虽然那人蒙着面看不清模样,可身形却似乎有些熟悉……
“四哥?!”他怔了怔,终于想起那人似谁,一时大感诧异,忍不住惊呼出声。
“老八。”这时后面一个熟悉的男声传来,“你叫我?”
“啊?!”他惊讶的转头。
小四穿着一身银灰锦袍、杏黄褂子,背着手走过来。见他吃惊的模样,小四奇怪的问道,“怎么?”
“没什么。”他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刚才见有人从这儿过去,好像是你。”
“哦?”莫非是他?小四心里一惊,嘴上却不假思索的为他遮掩道,“没有啊,大约是你看岔了吧。”
“或许。”难道药效还未过,他看花眼了?他心乱如麻。
“对了,待会有好戏看。”小四哂笑道,“跟我来吧。”说着便往前走去。
“去哪儿?”他紧跟上。
“……皇阿玛的营帐。”
夜深了,歌舞声停了,草原上的人们也歇下,可侍卫们却丝毫不敢松懈,还是来回巡视着。
四周一片静寂,只是偶尔有些虫鸣声传来。
一个男子在康熙帐外不远处来回踱步,不时紧张的望望远处。
“二哥。”小四和小八从营帐后边走出来。
“老四、老八?”太子停下脚步,见了他们,脸上一惊,勉强的扯起嘴角笑了笑。“你们怎么在这里?”
“没什么。”小四讽笑着说道,“那么二哥呢?”
“我……随便走走。”他随口说道。
“二哥是在等这个吧?”小四讥嘲了一声,从袖里取出那块光滑油亮、刻着满文的小小牌子。
“你……!”太子见了那牌子,脸上勃然变色,“我的兵符怎么会在你手上?!”
“愚弟也想请教二哥,深夜调集乌里雅苏台的兵马到此,意欲何为?”小四冷笑。
小八见了他们两人的神色和那兵符,便明白了**分,心里又是一寒。
“放肆!”太子一时语塞,色厉内荏的喝道,“只有皇阿玛与本太子能用这兵符节制八旗军,你胆敢私自调用,是想造反吗?!”
“朕要调用,需不需要太子批准呢?”康熙从帐内踱出来,神色冷然。
“给皇阿玛请安。”小四与小八连忙躬身行礼。
“皇、皇阿玛……”太子见了康熙,声音颤抖起来。
“你还记得朕是你皇阿玛?”康熙微叹一声,从小四手里接过兵符。
“老四、老八,你们看着他吧。”他的眼神从三个儿子身上扫过,然后便踱进营帐去了。
九月初四,康熙在布尔哈苏台行宫召集诸王、百官,命皇太子胤礽跪。
九月二十四日,回京后,昭告天下——废太子胤礽,幽禁于咸安宫。
旋即,以不谙君臣大义,不念父子兄弟至情为由,圈禁皇长子胤禔。
*** *** *** ***
这一年的秋天,正应了那四个字——多事之秋。
回京不过两三日,却频频有不好的事发生。
在朝中,太子被废,其母戚索额图的儿子格尔芬、阿尔吉善,以及太子的左右亲信皆被正法;胤禔被圈禁,一向拥护皇长子的明珠等一干老臣心中惶然,更别提其他的臣子了。
康熙会立谁为太子?怎样才不会站错队?朝廷上下人心浮动,更有一些素来与小八交好的大臣上门探口风,小八却一律闭门不见,这倒让宝珠稍稍放了心。
而在府里,佩乔走了……她什么都没有带走,除了宝珠送她的那把青霜剑。据奶娘说,在他们还未到京的前几日就走了,说是出去走走,却再也没有回来过。
“胤禩……”她抱着小婴儿坐在他身边,忧心忡忡的说道,“佩乔会不会有事?她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不会的。”小八没有抬头,仍然翻着手里的书。这是从岳月那儿抄来的那本医书,他在毒药那几十页里仔细翻看着。
额娘被下的究竟是什么药呢?
“是吗?”她狐疑的问,“那她去了哪里?”
“不知道。”
“你有没有派人去找她?”
“不用找。”他皱了皱眉,见她不悦的模样,又说道,“她身上有子母蛊,你若是受伤了,她会疼得很厉害,因此她必须要保护你;而且她的儿子还在这里……我想她大概有事要办离开一阵子,不会走远的,你别担心。”
“说的也是。”她瞧着怀里的小婴儿微笑,“佩乔那么疼爱这个宝宝,才不舍得离开他。”
“嗯。”他随口应了,继续看书。
“旺儿、旺儿……”她在一旁逗着孩子玩。
康熙已给小宝宝起名为弘旺,虽然这是宝珠在历史书上早就知道的,可对这名字还是挺不满。
……康熙老头真没文化,起个那么俗的名字。弘旺弘旺……旺旺仙贝还是旺仔小馒头?
“你看看他,好可爱喔……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么小的宝宝呢。”她(手机阅 读 )把婴儿递到他面前,“你看看嘛……,他是不是要叫我额娘、叫你阿玛,嘻嘻……”
“不要叫我。”他冷冷蹙眉。只有宝珠的孩子才配叫他阿玛。
“小气。”叫一声又不会少块肉。她撅着嘴,“那你抱抱他好不好?”
“……好吧。”见她期待的眼神,他放下书,皱着眉,勉为其难的抱了一下孩子。
旺儿睁开眼睛,瞧了一眼他冷冷的俊脸,似乎知道他不喜欢自己似的,“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他沉着脸,两只手指提着小婴儿的衣领,把他远远的拎着。
“不是这样啦。”宝珠哭笑不得。她将旺儿放在他怀里,“来,抱抱看嘛……”
“抱过了。”他不耐烦的就要将哇哇大哭的小东西丢到奶娘手上,“把他弄走。”
“胤禩……”她撅着嘴,“你先学着怎么带孩子,以后才能好好照顾我们的宝宝哦……”
“……哦。”听了这话,他的脸色缓和了些,将孩子抱起来与自己平视着,看那小东西哭得皱皱的脸,他又一筹莫展的瞧着宝珠。
“扑哧……”她忍不住笑出声来。原来像神一般存在的小八也有不会做的事嘛……
“这样子。”她把婴儿放在他的臂弯里,让他轻轻拍着孩子的背,“旺儿乖,旺儿要和阿玛亲亲爱爱哟……”她一边轻拍着小婴儿,一边对他温柔的说着话。
“他听得懂吗?”他瞧着她逗孩子的天真模样,有些好笑。
“当然啰。”她认真的点头,“虽然他还不会说话,但是对周围环境的感受很敏感的,这些体验有可能影响他一辈子哦。所以,我们要让他多多感觉到爱……”虽然她没学过什么婴幼儿心理学,但也知道早教是很重要的。
“宝儿将来一定是个好母亲。”他瞧着她的俏颜,柔声说道。小婴儿在她的安抚下,渐渐不哭了,乌溜溜的眼珠子转来转去的瞧着他们。
“嘻嘻……做母亲是女人的天性嘛。”她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又对着小宝宝做个鬼脸。
那孩子被她逗得“咯咯”笑了起来,小手小脚手舞足蹈的乱划。
“你看他笑了耶……是不是很可爱呀。”她笑眯眯的将孩子凑到他脸上,“来,旺儿给阿玛亲一个……”
“咯咯……”小婴儿合作的伸出手在他俊脸上乱抓一气,流着口水的小嘴儿在他面颊上蹭着。
“……好了,先这样吧,我要忙了。”他又皱起眉来,把孩子扔给奶娘,赶紧掏出帕子擦了擦脸。
“是。”那奶娘不过二十来岁,见小八对孩子不大喜欢,倒是有些不安,赶紧抱了孩子出门去了。
“小孩子都是这样的啦,慢慢你就会习惯了。”她抿嘴笑道,站起身坐到他腿上。“你要耐心一点喔……”
“……嗯。”如果是他与宝儿的孩子,他一定会努力做个好父亲的。他想着,又叹了一声,悄声问道,“这个月……来了么?”
“没有。”她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见他期待的模样,又讪讪说道,“你别着急,我上次江南回来,也是迟了些……”
“哦。”他垂下眼帘掩住自己眼里的失望,大掌揉着她的小腹,“你上回说恶心想吐,现在可好些了?”
“早就没事儿啦。”她微笑着搂上他的脖子,“本来想买几丸药吃的,可是忘了,后来不知不觉好像又好了。”
“……如果有什么不适,一定要找大夫,知道么?若是不喜欢太医,还是让克总管请薛大夫过来也成。”他关切的揽住她,低头吻她的额角,“对不起,这阵子事情太多,忽略你了。”
“没什么,我很好,你别担心……”她靠在他的肩头,想起这几日发生的大小事情,又长叹了一声。
历史的车轮还是按照它原本的路线,在继续前进着啊……小八的未来,不知道会怎样呢?
“对了,太子的事……你怎么看?”她不安的说道。
“上回在热河行宫时,皇阿玛明知大哥做的手脚却按住不动,就是为了逼太子对他心生忿恨,然后下手谋逆,就可以以此为由废了他吧。”他长叹了一声。
皇阿玛的算计让人心寒,可太子又何尝不是咎由自取。难道生在帝王家,就真的没有父子之情、兄弟之义了么?
“那以后会如何?”她惴惴的抱紧了他,“我有点担心。”
“别担心,有我在。”他自己心里也没底,但还是软言安慰道,“额尔登在东北,已经发现了金矿。”
据额尔登所报,两个月下来,已有三分之一的罪囚死去。虽然额尔登没有细说,但他也可猜到那儿的境况仍然艰难。押过去的大多都是死囚之类的亡命之徒,他们势必要十分凌厉、甚至酷烈的弹压,方才控制得住他们。再加上那儿本身天寒地冻的,生存十分艰辛。那些金子,是踏着人命运出来的……
但这些就不必说给宝珠听了,若是他做错了的话,那么所有的罪孽就也让他来承担……他只希望,她能够永远那么单纯快乐的陪在他身边。
他心里叹息了一声,伸出手轻抚她柔滑的粉腮。
“真的吗?太好了!”她不知道他心里一瞬间已经闪过这许多念头,还是惊喜的抬起头来,瞧了瞧他的神色,又问道,“你不会告诉皇阿玛吧?”
“暂时不会。”他思忖着摇头,“看看再说吧。”
“嗯。”她这才放下心来。
“时候不早了,别忘了今日要带了弘旺进宫,给皇祖母、皇阿玛和各位母妃们瞧瞧的。这是弘旺第一次进宫,你也要庄重些换上嘉服,早些去准备准备吧。”他说着,又吻了吻她的娇唇。
“嗯,我知道。”她乖乖的点头。皇子嫡福晋的制服是大红色绣文的旗装,石青色的褂子,她去年中秋、冬至、春节等等都已有穿过了。
“……好。”他微笑着目送她出门,又拿起手边的书继续翻着。
“百脉摄魂散?”见了这一条药目,他心里一惊,连忙继续看下去,“此药能摄人心神,服后令人心潮澎湃、心慌意乱,偶尔服之药效过则无碍,若是长期服用,毒入经脉则神志不清、毒性入心则失魂落魄,即失心疯……此毒不可逆转,无解药。”
莫非额娘被下的是这药?!
他猛地站起身来,大步的走出门去。
“去告诉福晋,我不等她了。”他一边急匆匆的更衣,一边对着克总管说道,“我现在就要进宫!”
小八走后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宝珠方才带了丫环、奶娘进宫。
“我们要快点了……”她匆匆忙忙的朝慈宁宫那边一路小跑。小八都已经出去那么久了,若是误了时辰,让康熙老头等她,后果她可担待不起。
“不好了,小哥儿他尿了。”奶娘说着便停下脚步,“奴婢先给他换尿布。”
“唉,快点快点。”宝珠无奈的转过身来,见那奶娘大约是头次进宫,弄得手忙脚乱的,她便把弘旺抱过来,“我给你抱着他,你快点换吧。”
“是、是。”奶娘额头都急得冒出了几颗汗珠,可越是急倒越是慌张,动作反而更不利索了。
克总管哪儿请的这么个奶娘?她有没有月嫂上岗证啊……宝珠额头上几条黑线。
若不是进宫只能带上一个奶娘两个丫环,她带王嬷嬷都比这奶娘做得好……
“你别急,慢慢来……”心里虽然不满,她口上还是安慰着那奶娘。说着便把弘旺又举高了些,方便她换上新的尿布。
可这时候,旺仔却是很恶趣味的又射出了一股小水柱……
“你这个小家伙……!”宝珠瞧着自己衣襟下的大片水痕哀号,“天啊!”
佩乔你生的好儿子,老是欺负我!呜呜……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奶娘连忙跪下磕头。
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还要打板子干嘛……她哀怨的瞧了她一眼。
“要不,奴婢回头去拿衣裳来换?”露西上前说道。
“一去一回又要大半个时辰,来不及啦。”她无奈的摇头。
“那……到良妃娘娘那儿生个炉子烘干?”
“额娘大概也已经去了太后那儿。”她继续摇头,四周望了望,瞧见不远处的那巷子,忽然有了主意。
“你给我抱着他……”她想把孩子递给奶娘,想了想又不放心的收回来,“我还是自己抱着吧。你们先到慈宁宫门口等我,我过一会便回!”
说着她便抱着孩子往巷子里奔去。
拐进了巷子,走到深处,她轻推那扇斑驳的大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
还好没锁。她松了口气,大步迈进院子里,见祖木在廊下坐着烹茶,便对他笑笑,“抱歉打扰了,要请你帮个忙……”
他见她抱着孩子到此,衣襟下一片水迹,了然的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进了屋里,“……进来吧。”
“麻烦你再借套衣裳给我行么?”她讪笑道。上次借的还没还呢,真是过意不去……
“……嗯。”他点点头,指了指房里,“……去换吧。”
“好啊,真谢谢啦……”她连连称谢,把孩子放在一旁的竹榻上,“麻烦你给看着他哦。”
说着她便进了房间,打开那衣箱,翻了一通,终于找了件颜色相似的家常旗装换上。希望太后她们不会太挑剔吧,她暗暗祈祷。
换好了衣裳出来,见祖木正抱着孩子瞧着,嘴角噙着微微的笑意。而旺儿却也不怕生,伸出两只小手对着他乱舞,还咯咯的笑。
“他倒是喜欢你。”她见了此景,也展颜笑了,“你不知道,他见了八爷就哭,跟你却是挺亲的。”
他浅笑着抬起头来,见她换好了衣裳,巧笑嫣然的站在自己身边,又愣了一瞬,方才站起身。
“怎么了?”她见他上下打量着自己,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对不起我把衣裳翻乱了,下次来给你整理好行么?”
“……没事。”他摇了摇头,依旧定定的看着她。
“哦……那我先走咯,谢谢啊。”她说着便抱起弘旺往外走去。
“……等等。”没走几步,他忽然叫住她。
“呃?”她停下脚步,回头瞧了瞧他,“还有什么事儿么?”
他走上前,轻叹了一声,从怀里摸出一支点翠镶珠、红宝石坠角的凤穿牡丹步摇,斜插在她的发髻上。
“啊?”她摸了摸那步摇,不解的望着他。
“……送你。”他的嘴角扬起一丝温柔而意味深长的笑意,对她挥了挥手,“……去吧。”
“哦,谢谢。”时间紧迫,她也来不及细想什么,道谢过后便急匆匆的去了。
“宝珠给皇祖母、各位母妃请安。”
慈宁宫里,宝珠抱着孩子,气喘吁吁的说道。幸好幸好,赶在老康之前到达了。
“宝珠。”小八迎上来扶着她,见了她的衣裳,微微皱眉。
“不必多礼。”太后倒是不在意,笑眯眯的对她招招手,“这就是小弘旺吧,快抱过来给哀家瞧瞧。”
“是。”宝珠小心翼翼的上前去,抱着孩子给太后看。
旁边的几个主事妃子自然是围过来瞧,说些“这孩子真可爱真聪明真像他阿玛”之类的客套话,想必待太后赏赐过后,都各有礼品送给小弘旺。
而最开心的自然是良妃,此时她一副很想抱抱孩子,但太后在前又不敢造次的样子,看起来可怜又可爱。
德妃却还是依旧冷冷的,她端着茶细品着,傲慢的扫了一眼孩子,又瞧了瞧宝珠,忽然脸色一变,茶碗跌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
顿时四周都没了声音,所有人都看着她。
德妃怎么了?难道是她的衣裳……可太后也没说什么呀……
宝珠抱着孩子,怯怯的对上德妃阴沉的眸子,她愈发的慌张起来。
德妃一拍桌案,站起身来,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这个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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