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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尸体的地方是凌江老城区,早些年这一片还是很繁华的,老百货商店就在这儿。只是新型商场开了一个又一个,有了更现代化的商业街之后,这一片七拐八拐的旧街就渐渐寥落了,连老百货商店都倒闭了。
但是本地人还是很喜欢来这儿,因为在那些巷子里藏着非常多的老馆子,物美价廉,几乎无可取代。再加上便宜的招待所,便宜的老房子,有些小公司也会在这个地方租民房来当办公室,渐渐的也成了一些没有长进的本地人和初来乍到的外乡人的避风港。
报案的是一个刚工作不久的年轻男孩,简称小刘。他在一家电商公司上班,简单来说就是网络客服,现在电商盛行,很多都是随便租间屋子,找几个员工就可以开始卖东西。他上班的地方就在这条老街里,因为是24小时工作制,几个客服倒着上夜班,又必须用公司电脑,所以大家住得都不远,他们几个客服一起在这栋楼里租住,就跟宿舍差不多。
他住的是一个四层小楼,楼上天台是敞开的,有太阳能,他们都在天台晾东西。周围也大都是这么高的楼,这个天台到隔壁天台都可以喊话。道路不宽,所以楼间距也近。
今天早上六点左右小刘起来上厕所,原本是打算回去睡回笼觉,结果突然想起前一天晾在天台的被单忘了收。他害怕被风刮走,赶紧披了衣服上去收被单。就在他把被单从晾衣绳上拽下来时,模模糊糊看到一街之隔的天台边上好像挂着什么东西。他有点近视,再加上那个时间的天光最昏沉,他最开始还以为是面旗子,却又隐隐觉得不对劲。
于是他走到天台边上,努力向对面张望,等他反应过来吊在那里的是什么,吓得连连倒退,踩到被单的角还摔了个屁股蹲。
那是一个人,被吊在楼顶边缘,整个身体都悬在外面。
警笛声打破了这片老街清晨的宁静,将人们从睡梦中叫醒,很多人从家里出来张望,不得不派了很多辅警过来维持秩序。
直到警察找上门,楼里住的人才知道天台吊着个人,都吓得不轻。孔明月带人上去,趴到天台边缘看死者,绳套只系在脖子上,另一端拴在天台的消防栓上。这种吊法颈骨肯定断了,死者胸口还插了一把刀。亏了这个钟点经过的人少,不然大概会有血滴在路人头上。
对第一现场进行了详细的拍照和观察,大家先把死者拽了上来,省得人们从四面八方看过来,影响不好。将死者平放在天台地面上,陈礼和助手开始仔细查看。死者目测五六十岁,女性,看起来是长期从事辛苦劳动,身上关节都有肿胀扭曲的现象,包括手指。
天台的地面上有好几片血迹,拖行痕迹明显,可以轻易推测出死者中刀时的状态,以及凶手布置现场的路径。
死者身中数刀,伤及内脏,不过具体死因还要回去解剖才能确定。目前能确定的是心脏这一刀是最后一刀,没有反复的痕迹。
另外,死者的脖子上除了绳结深深的印子,还有另一重扼颈的痕迹,是手掐的,颈后有很明显的指甲印痕。
“有点怪,”陈礼跟孔明月说,“先掐住,再捅刀?多大仇多大怨啊。”
“你觉得不是一个人干的?”孔明月马上明白。
“有可能。但两个人之间并没有相差多长时间。”
孔明月看着这个死去的人,年纪和她妈妈差不多,这个年纪的人,怎么会有这么仇人?
这时周尧靠了过来,孔明月余光知道是他,也没有特意去看。直到她意识到周尧只站了一下,就扭头走了,她才有点诧异地回头。周尧跑到天台边上,用力地深呼吸。
“我以为他习惯了呢,”陈礼边扒开死者的嘴查看边说,“之前程西山那个案子,他不都没事了吗!”
孔明月突然意识到周尧这次的反应是怎么回事,明明这个尸体算是全须全尾,衣服也好好穿着,比之前强多了,可偏偏周尧的妈妈也是身中数刀身亡的,此刻难免会联想起来吧。
她有心想去安慰一下,只是又免不得踟蹰。如果此刻她是周尧,是不想被人安慰的,因为安慰意味着揭穿。一个学心理学的人,是不想被人揭穿自己心理有问题的吧。
“说起程西山……”这时陈礼却突然有些慎重地开了口,“你不觉得这俩案子太像了吗?”
她的话像一颗炸弹,平地激起千层浪,周围忙活的诸人听到的都不自觉停了下来。
“你觉得是同个人?”孔明月也有一瞬间被这个想法惊到了,因为从目前的表象上看,所有特征都符合。两个尸体都是吊着的,心口插刀,且年龄也差不多。只是孔明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需要更多证据的支持。
“我只是觉得像,”陈礼给孔明月看那条绳子,“之前找到的纤维就是这种绳子上的,连颜色都一样。”
“这人还杀上瘾了,速度这么快?!”李毅在旁边插着腰转圈。
孔明月看着尸体,眉头紧锁,内心仿若有一盏天平,来回摇摆。
“我不觉得是同个凶手。”这时周尧走了过来,他的目光刻意避开尸体,只盯着孔明月的脸。
“为什么?”
“旁的不说,单论这个杀人手法,就不会是一个人。”周尧这才慢慢把视线移到尸体身上,脸上佯装镇定,指甲却用力戳着掌心,“完全没有章法的反复捅刀,明显是泄愤,而且肯定会溅一身血,那个凶手不可能这样做。”
陈礼不是不赞同他这个想法,可又觉得:“如果是巧合,也太多了。”
“先存疑吧。”其实孔明月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却还是没有明说,“先当单一案件办,办着办着也就清楚了。”
现场差不多之后,孔明月下楼见了此时此地认识死者的人。这栋楼也是四层,是很老的楼了,一二层被租下来做旅馆,上面两层是其他住户,似乎也有租下来办公的,里面鱼龙混杂。好在旅馆的老板就认识死者,据他所说,死者名叫卫红,是在他旅馆里做保洁的。
旅馆随时出出进进,夜里保洁也是不能睡觉的,随时有人退房就要打扫。卫红刚在这儿干三个多月,专上夜班,晚饭后来,早上走。白日里卫红似乎也有工作,只是旅馆老板并不在乎,也没多问过。
虽说只是个保洁,根本没签合同,不过还是留过身份证复印件。而且在保洁平时换衣服和短暂休息的杂物间里也找到了卫红的外套和一个布包,里面有水杯之类的个人物品,但没找到钱包和手机。
除了能认出卫红这个人,旅馆老板再提供不了任何东西。他有自己专门的一个屋子,到点就去睡了,一般来说就算有人住店退房,保洁也能办理。除非外面有什么事闹起来,都用不着他起床。所以这一宿他无知无觉,直到被警察叫起来。
不过旅馆老板也说,今天比较特殊的是就卫红一个人上班,按理说一个夜班是俩人。刚好那个大姐家里有事请假了,反正也不忙,也没临时找白班的人来顶。于是李毅马上记下了请假的那个同事的联系方式。
后来陆陆续续盘问了整栋楼里的住户,绝大部分都没听到什么声响,因为到后半夜大家都睡沉了。只有一个年轻人在通宵玩游戏,但一直戴着耳机,他中途去厕所的时候,摘下耳机,就在那个片刻他听到天台有摔摔打打的动静,好像还有人说话。他脑子里闪过“怎么这么晚还有人在上面”的想法,却也没当回事,反正戴上耳机就又听不见了。
据他所说,听见动静的时间是凌晨三点多钟。
而旅馆内部只有前台那一块有监控,卫红最后在监控里出现的时间是两点四十九分,她在拖地,并没有什么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