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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结伉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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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北铮在丰平逗留了几日,便回宁州了。虽然他大哥不能出席,但在北边同时设宴,也算是个说法,更何况有冯世年能亲自莅临当证婚人,已经万分殊荣。

    顾北铮去丰平前,差了杨魏轩从郦城请了沈涵初的父母过来。因为知道她与她父母不和睦,只在别处安置了他们,并未让他们住在小公馆。

    回丰平后,顾北铮在督军府摆了一桌酒席宴请沈乾鹤夫妇。这样礼节上算是全了,冯斯柔也不好再说什么。

    这日沈乾鹤换了一身体面的衣服,携了沈太太赴宴。他直到此刻都有些恍恍惚惚,始终有些飘然。那日一个军官敲开了他府上的大门,门口严严实实的一大队兵,着实把他吓了一跳。等他们说明来意,他简直不敢相信。他这个几乎与他断绝关系的女儿,竟然要嫁作督军夫人了!

    接他们的汽车进了督军府,几个听差的早已迎了出来,便引着他们往里走。沈乾鹤在大门口时,已觉得气派非凡,等进了这府内,更是金碧辉煌,美轮美奂,一下子喜极而怕了。

    他倾过声,向沈太太耳语道:“没想到咱们这个女儿,还有这样好的命。”

    沈太太并不理会他,顾自走着。沈乾鹤自讨没趣,拂了拂衣袖不再与她说话。

    等到了宴客厅,沈乾鹤只见一对年轻男女坐在沙发上,心想那位身着戎装的,必然是顾督军了。

    顾北铮见二老来了,便从沙发上站起身道:“岳父岳母,小婿未能亲自去迎接,先在这里赔罪了。”说完做了一个揖。

    沈乾鹤立刻迎上去扶起他道:“哪里哪里,我怎受得起督军这样的大礼啊!”

    顾北铮笑道:“岳父怎么还叫我的督军呢?”

    沈乾鹤立刻一拍脑袋,道:“哎呦,你看我这混脑子……贤婿莫怪,贤婿莫怪!”

    几番寒暄间,厨子已陆续上了菜,香菜银鱼烩、粉蒸仔排骨、鲍鱼汤、干烧大乌参……满满地摆了一大桌。宴席上,顾北铮极尽客气,倒是名义上设宴的冯斯柔,一直淡淡的顾自饮酒吃菜。

    沈太太许久没出远门了,刚到了宁阳,便有些水土不服。她又一直吃斋念佛,这满桌子的山珍海味,自然没吃几口。顾北铮见了,便道:“这饭菜不合岳母的口味?”

    沈太太这才抬头看了顾北铮一眼,淡淡地笑道:“老身信佛几十年了,吃的都是斋菜。”

    顾北铮忙道:“是我疏忽了。”说着,忙叫了忠叔,吩咐厨房准备了斋菜上来。

    沈太太微微欠了欠身,道:“劳烦了。”

    这几句话的交流,顾北铮便觉得沈涵初的眉眼脾性与她母亲有几分相像。她母亲穿着一身藏青色的绸袍,银丝堆花的镶滚,整个人暗沉沉的清雅色调,说话之余便捻着佛珠闭目念经,倒还真是个俗尘之外的人。

    到了第二日,杨魏轩又领着沈乾鹤夫妇到小公馆见女儿。

    小公馆那边也早早已备好了酒席,虽是美味佳肴,可因为这三人之间的隔阂实在是深,一顿饭吃得肃穆静然,没有半句交流。

    沈乾鹤终于有些忍不住了,主动放下身段对沈涵初道:“女儿啊……你怎么也不早些告诉我们,若我们知道你嫁的是督军大人,哪还有上次的事情。”

    经过上次被囚禁的事情,沈涵初本就铁了心要与他断绝关系。如今又见他这幅势利的嘴脸,更是心生厌恶。

    沈乾鹤满脸的笑意,继续道:“你这门婚事,足以让整个宁州的女子都艳羡了。我沈家祖上有德,如今你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光宗耀祖,你祖父也能含笑九泉了。”

    沈涵初听他这样说,冷笑道:“艳羡?有什么可羡慕的!如今这种乱世里,时局变幻莫测,一朝君王一朝臣,纵然现在风光无限又如何,惨淡收场也不过风云间的事情。身居高位的人若失了势,怕是比普通人还要凄惨。”

    沈乾鹤一惊,不想女儿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惊得倒是先看了看在门边候着的杨副官,只怕这话被他听了去。见他隔了好几丈远,脸上倒无异样之神色,这才指着沈涵初压低了声音道:“你……你真是昏了头了!你就算是与我置气,也不能说出这样胡话!都要嫁给督军了,你这样咒人家,于你有什么好处!”

    “不是我昏了头,是你昏了头!”沈涵初说着便站起了身,“我吃饱了,你们自便。”说着便上了楼。

    沈太太迟疑了一下,起身道:“我上去看看她。”

    沈太太上了楼,见沈涵初在廊子里的一张短沙发上坐着,兀自出神。

    “女儿……”她轻唤了声。

    因为上次的事情,沈涵初对她母亲倒是不怎么抗拒。沈太太走到她身边,道:“这位顾督军,真是你心爱之人?我记得你上次说的,是位姓楚的先生。”

    沈涵初心里猛然一抽,别过头去,道:“母亲,你别再问了……我自有我的决断。”

    沈太太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从来不大过问你的事情,如今还是想说一句,婚姻是女儿家一辈子的大事,家财地位是考量的一面,可自己的心意才是最为重要的,切莫为此,做出将来会后悔的决断。”

    沈太太将手中的佛珠绕了几圈,缠在了手上,继续道:“你既然对你父亲说出那番话,也不像是仅因为这些决定嫁给这位顾督军;可我瞧着你,一点都不像有新婚之喜的人,女儿,你能告诉母亲,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

    沈涵初望着廊子的另一端,漠然道:“母亲,人们都说‘养育之恩’,你和楼下那位虽然生了我,但在我心里,从未尽过养育之心。二十多年了都如此,你突然要我向你敞开心扉,实在是强人所难。如今我尊他一声父亲,尊你一声母亲,是我最多能做到的了。所以我的事,以前你们不过问,以后也无需来关心。”

    廊子里的穿堂风有些冷飕飕地吹着,窗外隐约有汽车的鸣笛声,忽远忽近的。过了许久,沈太太终于“嗯”了一声,携在那穿堂风里,倒像是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