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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幻象
当他醒来的时候,早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房间,射在自己身上暖和暖和的,窗外小鸟清鸣声声入耳,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暖洋洋的气息。忽远忽近的鸡鸣狗吠声夹杂着街道闾巷的嘈嘈人语,在他的脑海里构画出乡村悠闲无争的清晨画面。
他躺在床上默默感受这一切,悸憟的心慢慢地平复了下来。
怎么会有这么阴郁可怖的梦?常言道,梦境反应了一个人真实的内心世界,难道这就是自己另外不为己知的阴暗面?这时头脑思维不知为何转到了宗教上去,他明白了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宗教的存在——人在极端无助脆弱的时候,纵然他是怎样的一个无神论者,内心都会暗暗祈求神灵的帮助。
头脑混杂地乱想着,耳边传来了轻轻的呼吸声,吃了惊的他赶紧转头——原来是琪琪!只见她坐在床边的一个小木椅上,趴在床上沉沉地睡着了。他松了一口气,暗暗嘲笑自己被噩梦搞得有点神经质。
他轻轻的半起身仔细地端详眼前熟睡的小女孩:只见琪琪一双嫩白小手肘交叠床沿上,可爱的小脸颊靠在上面的手肘,正深深地沉入了梦乡;睡容;她薄薄的嘴唇微翘,呼吸沉稳,鼻翼随着呼吸一张一合地翕动;温煦的朝阳温柔地落在她恬静的睡脸上,让他恍惚间似乎看到了白翼天使的圣洁光环。
他不敢动一下,生怕会惊醒这位沉睡的小天使,只是面带微笑,安详地看着她。看着看着,内心突然有种莫名的温馨感如地泉般渗出来,慢慢地浸透他整个心房。
假如自己的内心真的存在这样那样的阴暗面,也会在这个小天使的面前得到救赎吧,他默默地想道。
这时,‘咚’‘咚’地传来了一阵轻微的楼梯响声,他抬头一看,原来是陈南海。陈南海踏进房间看到趴在床沿上睡着了的琪琪,呵呵一笑,说道:“原来是睡着了,我让她上来叫你起床,没想到她自己反而倒睡着了。”
他边笑说边走到琪琪身边,轻轻地抱起她,对他说:“我抱她去她房间睡,你赶紧梳洗一下,带回我带你去祠堂拜祭你的父母。”
他点了点头,下了床穿好衣服走下了楼。当他走到大厅中央,耳边蓦然响起了一声凄厉地惨叫声,他心神一颤,骇然四望,只觉眼前一花,仿佛自己仍处于梦中破旧的大厅,隐隐约约中,他看到那具浑身缠着荆棘的活死尸向他冲了过来,啊!他下意识一挡,幻象冲过他的身体消失了,一个祈求的声音边在他耳边一闪而过:
答应我,不要再回到这个村子,一定要答应我!
那是陈南海惊恐无比的声音。他用力地甩甩头,努力驱除心中莫名其妙的惊怕,然后装作没事的样子走过大厅。
梳洗完毕,和陈南海吃过了早餐,在陈南海的带领下,他拿着一个装着祭拜物品的木蓝字朝祠堂走去。
祠堂位于村子的东北方。
他们走在街巷中,避开满街疯走嬉闹的小孩子,那些孩子看到他都停下来笑嘻嘻地看着他;一处民房门前,几个农家少女围着一名少妇,那少妇怀抱一个几个月大的婴儿,几名少女逗着那婴儿玩,只见那婴儿开心得挥舞着自己双小手,就像一只兴奋扇动小翅膀的小鸡,他会心一笑。又走过一道街巷,从一个房子内传来小孩子伊咿呀呀的歌声;另外几座民房窗口传出炒菜铲锅的声音。他们转过一小街巷,几个悠闲的老人坐在一座砖瓦房门口聊天,看到他,都停了下来眯着眼、笑呵呵地望着他,其中一个口中有点像自言自语地对坐在身边的其他老人说道:“这就是他的儿子?哎呦,都这么大了。”
“村里的人生活都很开心,有点像世外桃源的感觉。”他对陈南海说,“我有点后悔为什么不早点回来。”
“呵呵。”陈南海笑了笑,“以后每年都回来就好了,年轻人,来日方长得很啊。”
他们边聊边穿街走巷,经过了一处冷森森的空地。
这空地中央竖着三四根十字木架,周围寸草不生,附近都没有住房,和村子温馨暖和的格调也显得格格不入。他看了不由得很是奇怪,便问陈南海这地方是做什么用的,陈南海答是二战时期日本屠杀村民的刑场,他听了心情顿时沉重起来。
刑场周围的房屋群均是老旧土泥房,大概是民国时代的建筑。从刑场往上走几分钟,他们便到了祠堂前。祠堂门口放着蹲踞着两只神态威武的石狮,石狮中间四级青石阶梯伸往上上面的一道黑木门,木门紧闭,左右贴着两张威猛的门神。祠堂里供奉的是双子村祖先的灵牌,据说他们的祖先可以追溯到宋朝,另外村里一些因为绝后而无人祭拜的村民灵牌也会摆放进来,按村民的信仰,这样可以让其免为无人供奉的孤魂野鬼,作祟人间。
陈南海推开木门,嘎嘎声响,一股干燥的气味扑面而来。
祠堂很宽敞,干净,大概七十多平方,上方放着摆着一座梯状红木台,木台每一层皆陈列着一排排的黑色金字、红布缠头的灵牌。灵牌的排列是按年代和辈分直上而下排列,年代越久和辈分越高越是排列在上层。
灵台下方摆一座围披深红色帘布的四脚供桌,一具描着飞龙戏仙图的圆肚四脚铜香炉摆在供桌中央,上面插着五六根熄灭了的燃香,香炉地下周围有很多燃香掉下的香灰。
这座祠堂东西两方内的两边各有有两道紧闭的木门,应该是仓库,门锁沾满灰尘,似乎已经好几年没打开过。
陈南海带着他来到灵牌座台东边底层的两个令牌面前,对他说:“这两个就是你的父母牌位了,过几天你把他们请回去,以后在他们忌辰的时候要记得回来拜祭拜祭,尽尽你作为子孙的本分。”
他点了点头,和陈南海一道将一些祭品摆在供桌上。
就在他忙碌的时候,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开门声,他讶然转头,发现右手边靠供桌这边紧闭的木门已经开了一道缝隙,里面传出来几声小孩子‘嘻嘻’的轻笑声,还有‘啪吱’‘啪吱’类似赤脚快跑的脚步声。
可能刚才有一个小孩子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跑进去了,他想道,看看陈南海似乎好像还没注意到,便向那木门走去。他担心待会走的时候要是不小心把小孩子给遗忘,将他锁在祠堂里,现在过去把他叫出来会比较好。
他走过去推开木门,木门发出了‘吱呀’一声。
‘吱呀’
噩梦中那声惊秫的木门打开声在他耳边蓦然响起,自己仿佛又回到了梦境中的那死寂阴郁的街道,那双深藏在油腻腻的头发后的眼神正透过木窗缝隙死死地盯着他。
他手脚一抖,觉得心神有点恍惚。幻象一闪即逝,他回过神来,推门走了进去。这是一间小房间,房间中央摆放一座手舞足蹈的魔神木雕像。
魔神青面獠牙,身着开襟麻衣裙,几条黑色绸带缠绕在身,似乎在跳舞,向上曲举的两手一手托着一个婴儿,细看两边的婴儿,竟然一模一样,似乎还是双胞胎。
这大概是村里供奉的送子神灵吧,他边看边想道,雕刻这座木像的工匠水平还蛮高的。他对这神像有点好奇,想要摸摸这木的质地,想了想,还是作罢了,自己不信神还无所谓,给村里的人看到了,那可不得了了,亵du神灵在这个村子可是一件非常严重的罪行。
他又环视了这间房间。房间的光线是从临街的一个窗口透进来,除了眼前这座雕像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了,更不要说有小孩子了。
奇怪了,他明明听到有小孩子的笑声和脚步声从房间里传出来,难道是自己听错了?正疑惑间,突然间,不知从哪里来的一只苍白的小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哥哥,陪我捉迷藏!”一个小孩子的声音蓦然响起。
什么?!他闪电般地缩回手,内心大吃一惊。此时眼前房间的光色随之变成了黑灰白色调,这种色调好似小时候看过的黑白电影,一个同样只有黑白色调的小孩子拉着另一个小孩子在他面前走着,只走了几步便消失不见。而房间的光色也在小孩子消失的瞬间恢复过原来的颜色。
他开始有点害怕,也觉得有点奇怪,心想这就是所谓的灵异现象?心想这个时候要是有相机的话,把它们拍起来,那就不得了恶,不过,这个房间还真的有点不对劲,他想到这里,转身想要离开这个房间,却发现原来的木门已经不见了,一个同样黑灰白色调的图像在他面前一闪而过。虽然是一闪而过,但是图像的内容却让他看得一清二楚,并且永世难忘:
一名胖矮的青年男子正在猥亵侵犯一名无助、惊恐的长发小男孩。
虽然明知这只是幻像,这种不可饶恕的行为依然使他大为皱眉。幻像消散后,刚才的小孩的声音又再度响起,这次的口气听起来却非常地愤怒:
“你答应过我让我去找我的哥哥的!你骗我!!”
“我当然是在骗你了,不可以吗!?”一个口气恶毒的男子声音嘻嘻地笑了起来,“你只不过是一个献给神灵的祭品,一条低贱的狗,骗一条狗是理所当然的啊!”
“我不是狗!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骗我!?我要我的哥哥!”
愤怒又无助的声音连绵不绝地在他耳畔回响,不知为何,他忍不住地流泪。这些幻象是真是假?为何自己会如此悲伤?他非常清楚地感受到小男孩和哥哥在一起时的那声‘哥哥陪我捉迷藏’隐含着多少的开心与快乐;而当他质问欺骗他的男子的口气又是隐含着多少的愤怒、悲哀和无助。
为什么要伤害、欺骗一个这样的小孩子?
幻象早已消失不见,可悲伤依旧堆积心怀,使他来来回回地徘徊在房内。就在此时,一只手蓦然出现他的背后,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