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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唱筹量沙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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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案头上,一份书信被拆阅后躺在上面,边上,一枚光簇铮亮的箭矢。这是一封从敌营发出的挑战书。

    檀玄则皱起眉头,魏军公然挑战,有何意图?但既来之,则安之。

    他命令部下抓紧工事的修整,又亲自跑去造船工地视察督促。青州城内外水系极多,城内本就有不少匠人从事造船、船运业务,再加上他从京都带来的工匠,造船工地一派热火朝天的气象。

    玄则见到几位士兵抬着造好的船只下了水,看得出虽然用时短暂,但是船只的质量还是过硬的。

    随后他带着檀雨一起前往探视伤兵营中的伤员。远远地在雾霭中,他看见一个苗条的身影穿梭于帐营间,或检视着伤员的伤口,或耐心地嘱咐伤员,一身白裙裙袂飘飘,宛若降临人间救苦救难的九天仙女。

    他心口一热,这才想起最近战事吃紧,他好多天没有回到府上,今日才见到檀雪。

    有士兵挣扎着要起来,却似乎触到了伤口,“哎呦”一声,摔倒在了地上。檀雪见状,赶紧去扶,一双手刚刚触到士兵的身上,另一双粗糙的大手覆盖在了她的手上。檀雪一愣,抬眼见到他清亮的双眸,映着她清丽的俏脸。

    她脸微红,把手抽了回去,玄则觉得自己的手上还留有她手心温暖柔软的余热,忽然有些舍不得。但士兵的□□声把他拉回了现实,他试图扶起士兵,发现那人竟然没法站立。

    这时他才注意到士兵年纪不大,一张年轻的面庞此时正紧紧咬着下唇,毫无血色。他皱着眉,问小兵道:“伤着哪儿了,我看看。”

    小兵试图正常地说话,但伤口看来确实疼得厉害,“报……将军,小的……没什么大碍,敷药两天……就会好。”

    檀玄则不再与他多话,撩起了他的裤腿,右腿上经包扎的伤口绷带处已经渗出了脓水。他正要亲自解绷带,檀雪在边上道:“还是我来吧。”

    即便檀雪的手势极轻,小兵还是痛得几欲晕厥,解开绷带一看,见伤口溃烂,需要清除其中污血脓肉方可上药。

    伤口散发着恶臭,闻之令人作呕,但最好的方子还是吸出脓血,再清除腐肉,周边围观的人个个蹙着眉,心想这下不知怎么办才好了。

    玄则越众而出,淡淡道:“我来吧。”

    在众人的惊诧下,他已经按住了小兵,俯身一口一口往外吸吮着污浊的脓血。

    那小兵感动至极,泣不成声,还来不及致谢,玄则已经站起身,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告诉檀雪剩下的交给她了,就带着檀雨转身往外走。

    惊呆的士兵这才缓神过来,在玄则的身后跪拜了下来,目泛泪光,纷纷道谢。

    夜里竺夔得知消息,正和女儿竺之音在一起。竺夔感慨道:“少帅爱民如子,我军有这样的统帅,必将士气大振,明日的守城之战我军必能大胜了。”

    竺之音沉默了一会,竺夔的话把她神游的心思拉了回来,她轻哼了一声,低声道:“只不过这小子聪明,会收买人心罢了。”

    翌日的战势果然一边倒,宋军摇旗呐喊,火力全开,个个奋勇争先,魏军硬是连城头都没登上半步。到后来魏军被打得彻底找不着北,再也没人企图靠近城下半步。

    打得兴起,宋军一鼓作气开了城门,冲至敌军中一顿奋力砍杀,魏军丢盔弃甲,直被追赶了数十里外才作罢。

    这是宋魏双方开战以来,宋军取得的最酣畅淋漓的一次大胜。特别是数月来宋军一直作为守方蜗居在城中不能出,正是最憋屈的时候,而今日的大胜还击得魏军束戈卷甲,狼狈逃窜,别提有多痛快了。

    檀玄则身先士卒,一马当先,回城途中受到了士兵们最热烈的欢呼,众人把他高高抛起,接住,又抛起。

    进城的时候,玄则瞟到一身银色盔甲的竺之音紧随着他的身后进了城,一把红缨□□枪头上沾着鲜红的液体。

    他眉头轻皱,追了上去,“竺小姐亦是去杀敌了?”

    “怎么,战场是你一家的,我去不得?”竺之音倔强的脾性暴发了,她直觉这个人不会同意她上战场,所以话语中就没好气。

    “战场无国界,但士兵却是分阵营的。竺小姐,请问你是魏国人还是宋国人?”

    “你说的是什么废话?”竺之音白了他一眼。

    玄则不以为恼,温言道:“竺小姐是宋国的青州人士,恰巧本帅在此地督战,正是招兵买马之际,听闻竺小姐武艺高强,又素有‘女中诸葛’的美名,竺小姐不如加入本帅的阵营,如何?”

    竺之音几乎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再三确认后,她几乎是雀跃地差点从马上跳了起来。

    玄则微笑着,当即任命她为自己的贴身侍卫,今后她的行动再也逃不开他的视线。“我劝不住你,还治不住你吗。”他狡黠地心道。

    檀雪走在路上,她刚从营地回来。她的步伐轻快,比去时要轻松许多。战争初打响之际,她便等候在伤员营中,准备替随时送进来的伤员诊治。这样的时候,在她伴随玄则南征北战之际,也经历了不少。而每一次,心情都是沉重的。

    但今日不同,送进来的人少不说,也几乎只是轻伤,她和助手几乎是三下五除二,就把人都治疗妥当。很快有捷报传进来,说宋军大胜,魏军丢盔弃甲,狼狈逃窜至数十里之外。

    更有人说及主帅在今日一战中是如何英勇,如何受众将领爱戴云云。檀雪心里高兴,唇畔便一直含着笑,不由自主得放慢脚步,有了好心情欣赏沿途的风景。

    走着走着,却觉得身后似乎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后心凉凉的。檀雪警觉起来,回头一看,却只有道路两侧的树林摇曳。

    她摇了摇头,这种感觉在自己去营帐的路上也有。难道是自己知道玄则要亲自出城杀敌,紧张所致?直到此刻还是疑神疑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