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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想着做好梦,”大王氏嗤道,“徐家眼瞅着过个几年就要升三品,这马上又能再讨一份诰命下来,想占这便宜,也不看看她有没有那个命。”
徐府先后娶了两房妻子,加上自己的母亲,其实真正请封诰命的只两人,一人为已过世的徐老夫人,另一位便是对徐府生育子嗣有功的卫莯。至于原配,因死得过早,那时徐家老爷还并未入得官场,又无子嗣留下对徐府有功,加上卫莯的娘家不弱,自然就被越过了。
按照本朝的规矩,官至三品,可再为无诰封的继室请封一次诰命,且诰命还是与如今夫婿得官位平齐。
因此要卫芠嫁过去,过个几年,在被请封的时候,诰命甚至还要比已过世的徐母及卫莯还要高。
这种好事儿,大王氏焉能让卫芠如意。
小王氏在一边听着,道:“其实大嫂想要的是七姑娘,只是见七姑娘这样子是不想去为人继母的。”
大王氏对卫蕉还是满意,对此事也颇为遗憾,“素来后母难为,前面的也长大了,除了孝就要娶媳,婆媳年纪相差不大,却隔了辈分,定然是难相处的。”
要是卫蕉愿意,大王氏也不会去做那个恶人了,说到底就是见不得卫芠好,一想到卫芠好了再想到自己本可以是王妃娘娘的女儿就心中更恨。
在大王氏看来,徐府的续弦是谁都行,就只卫芠不可以。
当然,卫蕉嫁过去也未必能过得事事顺畅,可谁家女儿出嫁别府过日子能日日顺心的,也不过都是慢慢来。
总的来说,这一门亲事,不管是卫蕉还是卫芠嫁过去,都是占了便宜的。
这头大王氏已然断了卫芠与菱姨娘的富贵路,那头菱姨娘扯着卫芠往回走却是在四房里被梁氏身边的嬷嬷给拦下了。
本梁氏已经想放过菱姨娘禁足这事儿的,四房就这么几个女人在府上呆着,拿主母身份耍威风也没个意思,可她的放任却不是让菱姨娘肆意妄为的资本。
卫芠不知道菱姨娘怎么跟大房伯母说的话,也不知道婚事有没有被应承下来,也跟着菱姨娘去了梁氏的院子。
只见着梁氏那一瞬间,眼里一直强忍着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只扑倒在了梁氏怀里,大哭道:“母亲救我!”
梁氏被卫芠这十多年来的第一次这般亲近给吓了一跳,等着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先安抚了一下吓得失了分寸的卫芠,“你放心,就是你姨娘说动了你大伯母,不也还有你二伯母不是?她哪见得你好。”
本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卫芠被梁氏这一句话就给堵住了,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回自己这嫡母。
梁氏见卫芠不哭了,觉得自己那句话作用还是很明显的,也不怕自己说这话传到二房耳里去,直截了当与菱姨娘道:“你只以为说动了大夫人这门亲事就妥当了?当初卫芳脸上的伤你倒是忘得个干净。嫁四品大员?趁早死了这份心罢!只求嫁个秀才就万事大吉吧!”
要卫芠没得罪过二房,这门亲事倒也合适,只让卫芠一年后嫁过去,等两年后儿媳妇迎进门,将中馈给儿媳管着,卫芠便每日什么都不用做,只当好自己的婆婆就行,也不用担心失了魂什么都不会,性子不好易得罪人。
可偏偏就是把二房得罪了,大王氏心胸也没那么宽广。梁氏从来就没想过让卫芠高嫁,不只是四房没底气不适合高嫁,也不只是因为卫芠性子不适合,其实还有这么一个缘由在。
卫芠的婚事,除非哪一日皇帝钦赐,不然想嫁好了,大王氏就不可能不在里面动手脚。
因此还不如如了大王氏的愿,嫁得门楣低一些,只要是个有出息的,以后也未必不可能封侯拜相。
到时候大王氏焉再敢动手,一动手就是两府对立了。
大王氏到底还不是光脚不怕穿鞋的,还得顾忌自己儿女自己夫君前程。
菱姨娘这会儿倒是想起了当初自个生的干过什么事儿,只不过她并不知当初卫芳是被皇帝暗中已经指给了一个郡王的事儿,只当是因卫芠毁了人家容后来好似被人退了亲,退亲的是哪家人她不知晓,但也知道那段日子里二房大王氏差点弄死她。
这会儿菱姨娘倒是念着梁氏的好了,当初不是梁氏去求人,自己坟头都该长了草,“卑妾这也不过是为了姑娘好罢。三姑娘不是嫁得挺好的?听说姑爷疼爱得紧呢。”
虽然是毁了别人容,当初菱姨娘被吓得个半死,可如今菱姨娘又觉得那也不算个什么事儿了,三姑娘都顺顺当当的嫁了出去,都好几年前的事情大王氏怎的还记在心里。
不过这话菱姨娘是不敢说的,只撅着嘴在再不说话了。
梁氏见唬住了菱姨娘不闹腾了,继续拿着卫芠的婚事道:“这满京城里,不知道哪家哪户轮到姨娘给姑娘看亲事了!菱姨娘你这是咒我死?”
除非是家里主母死了,也没新主母,不然一个姨娘再得夫君宠爱,也没听说敢给家里姑娘光明正大谋亲事的。
菱姨娘也是胆子被惯大了,越发的没个规矩来。
菱姨娘一听梁氏这么说,忙道:“卑妾不敢。”
皇天后土在上,菱姨娘压根儿没想过这种事好不好,没了梁氏她上哪找这般不管事的主母,何况卫府如今到底也算是书香门第了,不可能做出妾室扶正这种不体面的事情来。
当然,最重点的一点是,卫四老爷也没见得多喜欢她,就是妄想妾侍扶正,她也没那个宠。
这点分寸菱姨娘还是有的。
梁氏冷着脸道:“你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我前一刻才说了不搀和大房的事儿,你后脚就去了大房。是怕六姑娘没人要还是耍耍四品大员岳母的威风?”
不得不说梁氏把菱姨娘了解得个透彻,菱姨娘被梁氏说得毫无还嘴之力。
梁氏也懒得再说菱姨娘,只说并没有用,还不如换个印象深刻的,“今日是你自己逾越,就下去领二十板子。要有意见,那我就将你交给大房也成,横竖婚事是你自己应的,大房要寻谁晦气,我绝不拦着。”
菱姨娘本不乐意,可被梁氏威胁着送到大房去赔罪,心里也是害怕的,大房当了许多年的家,处置下人比二房大王氏还手狠。
当初许氏处置一个想爬床的丫鬟,那手段,也没把人弄死败自己名声,却是至今还让府上许多下人胆寒。
挨二十板子跟被送去给大房处置相比,菱姨娘只得一脸菜色的应声退了出去,在院子里等待行刑。
梁氏也没多说,只与卫芠道:“你去数着罢,二十板子一板不能多,也一板子不能少,轻了更不行!”
卫芠万万没想到自己才从差点被嫁给一个半老男人的打击中回过神来,又被陷入亲自给自己生母监刑的刺激中。
“这……母亲,女儿还是回避吧。”卫芠知道自己生母是惹了大祸了,估计挨打是避免不得的,可让自己去亲眼盯着打人,不说是自己生母,就是个小丫鬟挨打她都受不了。
梁氏不喜欢卫芠这胆小的模样,并不改主意,“不过只是个姨娘,既然当了姨娘就得有自己的本份,什么事儿该做什么事儿不该做,心里都得清楚。做错了事,总得要被教训的。”
梁氏执意要让卫芠去看,卫芠退却不得,最终又被逼哭了,与梁氏哭道:“母亲,我不愿意看,太残忍了!”
“她要卖了你的时候就不残忍?让你嫁个半老头子,等过了十年,你不过二十许,那男人却是无用之时,对你不残忍?让你嫁个前头儿子马上娶个儿媳与自己争中馈之时不残忍?”梁氏连番问道。
卫芠摇着头,“可她到底是我的生母。”封建社会不是最讲究以孝道压人么,姨娘也好歹算个庶母呢听说,怎的会让当女儿的亲眼看着自己生母挨打。
“她也是四房里的姨娘,犯错了主母就有权处置。我让你看着,就是让你清楚,主子的威严不是一个奴才可以随意挑衅的。主子的婚事,也轮不到一个姨娘做主。日后你嫁了人,遇见下面的奴才逾越,该怎么处置心里才有个数!”梁氏道。
卫芠只摇头,并不愿意起身出去。
梁氏看着卫芠这模样,心下里也有些气,然而却也不心软,只说道:“她虽是生了你,然而可有真正养过你一回?你自幼是喝玫姨娘的奶水长大的,断奶后但凡一分一厘皆出自卫府,长大了衣服首饰无一不是我的嫁妆所出。你视她为生母,她待你如何?”
“这一次,你便看清楚了。便是为主子生儿育女过,奴才也只是奴才,主子就是主子。”梁氏说完这话,只让人将卫芠推了出去。
没多久,院子里便传来啪啪啪,木板子打在肉上的声音,夹杂着菱姨娘的呼天喊地的哭嚎,与卫芠低低的哭泣声……
梁氏隔着帘子,将这些声音听得真真切切,只沉着一双眼睛看不出在想什么。
陈嬷嬷立在一边在梁氏耳边道:“这种事儿,且让她们母女怨恨去,太太何必让六姑娘与自己离了心?”
在陈嬷嬷看来,今日之事只需得打菱姨娘一顿便可,何须逼着卫芠去看,要最后反倒让卫芠与梁氏更离心了反倒不美了。
梁氏揉了揉眉心,“你也是看见了,就差点被卖了,只跑着来求我做主。我能与她做一辈子主?”
本梁氏以为,卫芠的逆鳞就在于婚事,可就算被触了逆鳞竟还一副立不起来对菱姨娘还心软的模样,她也是没了耐心。
就背着二房大王氏对她的怨恨,不自立日后还怎么活?
倒不如此时一试,要能立起来就好,立不起来她这辈子也就为卫芳赔个前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