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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郁川把最后一盘蒸饺和豆浆端上桌的时候,陶绮言还没出来,他看了眼桌上的手机,司临逸给他发了消息。
【陶绮言和他昨晚碰到了】
几乎是瞬间,谭郁川就知道“他”是谁,他拨通了司临逸的电话。
“怎么回事?”
“埃利森送了她一瓶带年份的红酒,可那瓶红酒出现在了那人的临时套间。”
谭郁川没说话。
司临逸道:“你要不要问问陶绮言,他有没有跟她说什么。”
“不用,她应该不知道。”
从昨晚一直到刚才,她的情绪都没什么不对,他能感觉得到。
谭郁川有些不耐:“看好他。”
司临逸想到经年地下室里那些幼童的破旧衣物,生起一些烦躁,“知道。”
谭郁川还想说什么,陶绮言已经走了出来,他看她一眼,顺势挂了电话。
她走到桌前,垂眸看桌上热气腾腾的中式早餐,又抬眼,对上他有些复杂的视线。
“你要是有工作,就去忙。”她说。
他苦笑:“又要赶我走?”
“不是。”她看见他打电话了,是真的不想他耽误什么,他这一双手,总给她洗手做羹汤,像什么话。
此刻却不好说什么,她就直视着他,很真心的说了声谢谢。
她是真的很想念味道纯正的中餐。
陶绮言坐下,准备吃饭,谭郁川却没动,她觉得头顶有道视线,也抬头疑惑地迎上去。
他眼里没什么情绪,轻问:“昨天在宴会上,有没有碰到什么人?”
这话问得没头没尾,陶绮言浅皱下眉,下意识答道“没有”,就猛地想起什么。
那个空旷走廊里的轮椅老人。
她飞快地眨两下眼,搁下叉子,说:“埃利森小姐送我的红酒,我落在一个人手里了。”
“挺可惜的。”那瓶红酒的酿造时间正好是她出生的年份,埃利森特意为她挑选的礼物,被她弄丢了,有些愧疚。
“会给你拿回来的。”他淡淡道。
“查到宾客名单就能拿回来了,是吧?”陶绮言想到了,下意识问他。
谭郁川不答反说:“我刚刚在和司临逸通话。”
他坐下来,拿起刀叉给她把黄油面包切开,“他说他已经给你拿回来了。”
和司临逸有什么关系?
陶绮言先是疑惑,随后目光微滞。
切好面包,他抬眼,看见陶绮言直直盯着自己的眼神,看出了她的想法,加以肯定。
“他就是,司董。”
几秒钟后,陶绮言很明显的,打了个寒战。
“不会有什么。”谭郁川目光柔和,无声安抚了她。
陶绮言攥了攥叉柄,尽可能让心绪平静,她问:“他怎么了?”
得知身份,才察觉昨晚那些诡异感从何而起。她觉得熟悉,是因为老人的五官和司临逸有几分像,也不怪她没认出来,实在是昨晚的老人,和她印象里的司董,天差地别。
“中风。”谭郁川给她剥了个茶叶蛋,放到她盘中,“症状不算轻,有一段时间了。”
他提醒她,“把早饭吃了,我慢慢跟你说。”
陶绮言抬头看他,突然觉得今天的谭郁川,很不一样。她轻轻点点头,依言咬了一口鸡蛋。
“司临逸给他找了不少医生,都说恢复的希望不大,最近又在联系瑞士那边。”
“那为什么……”陶绮言想说为什么还要找医生,咬咬牙闭了嘴。
谭郁川看出了她所想,轻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为了延长他父亲的寿命,好让他接受法律的制裁。”
他的嗓音清淡冰冷,“他不该死得这么容易。”
“没有证据吗?”
“当年已经结案了,时间过去太久,证据链不完全。而且智投在圈里根基太深,情况比较复杂。”谭郁川据实以告,“不过司临逸调查出些别的,也掌握一部分证据,就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陶绮言垂下眼神,听懂了。
若是出手,就得把人钉死。司临逸刚接手智投的主要业务,老家主就出了这种事情,何况是儿子告发垂垂老矣的亲生父亲,证据不充足,难保有人胡乱猜测、甚至产生不该有的恻隐之心。
光想就知道国外这些闻风而动的媒体会写出多少吸引眼球的标题。
陶绮言看向谭郁川,眼神犹豫,问道:“你说司临逸查出的别的,是什么?”
对上她的眼神,谭郁川心里一酸,“我说了,言言,你可以直接问我,我什么都会和你说。”
陶绮言低头喝了一口粥,避开他的目光,低声道:“知道了。”
谭郁川停顿几秒,又道:“司临逸怀疑他涉嫌猥亵幼童,可能持续很长时间了。”
“砰”
陶绮言手没拿住碗,底部磕在了桌面上,她猛地抬头,眼里是极致的震惊。
生产走私违禁药品,还能说是有利可图,猥亵幼童,就是活下油锅也不足惜。
她想到老人坐在轮椅上,即使患着病、头颅克制不住颤抖,也整洁正式的样子,心头泛起一阵阵恶心。
他继续沉声道:“找到了几件当年的衣物,但是时间过去太久,损坏又太严重,查不到完整的dNA了,他还在找其他证据。”
“我们能做什么?”陶绮言直接问。
谭郁川深深看她一眼,“保护好自己。”
“我……”
“他见到了你,一定知道你就是Jane的亲生女儿,一个快死的疯子,没人知道他想做什么。当年……实验品的名单发在报纸上,若是现在从网络上爆发,一定会被有心人扒出来,这些真或假的舆论,对你和品牌,都不是好事。”
陶绮言下意识点了点头,并没什么恐惧的情绪,她只是在原本就很高的警惕心上更添警惕。
今天的谭郁川,很坦诚。
她垂下眸,低头喝那杯豆浆。
他们之间又安静下来。
“言言。”
他眸光认真,轻轻叫她,语气很温柔。
她淡定抬眼,示意他说。
“昨晚睡得好吗?”
陶绮言咕咚咽了口豆浆,盯着他突然又想起一个片段,是他把她抱到床上,她还要扯着他衬衫前襟不撒手,他没办法,只能顺从地陪她躺下来,把人搂在怀里,像哄孩子一样拍抚她的脊背。
她后脑有些发麻,下意识看了眼他胸口,换好的衬衫平整,没有一丝褶皱。
谭郁川笑意更深。
她掩饰般端起豆浆又喝了几口,打算先问:“我没做什么吧?”
她希望谭郁川能告诉她,她没做什么,或者直接告诉她做什么了,她不想酒后一直有碎片浮现在她脑海里,社死。
谭郁川手臂交叠,放到桌沿,静静看着她,看的她发毛。
“你说——”他停顿几秒,眼神柔得快要化水,像个深色的漩涡。
“你爱我。”
“噗——咳咳咳,咳。”
陶绮言被没完全咽下的豆浆结结实实呛到,伸手就来够对面的抽纸。
谭郁川也一凛,立马递给她几张,探身过来,想坐到她身边。
“你走开!”
陶绮言呛出生理性眼泪,伸手推他,脸都红了,气急败坏,“你胡说!”
比起生气更多的是不敢相信的恼意,谭郁川现在怎么能这么睁眼说瞎话,她怎么可能……
然后就僵住,她又想起了。
他抱着她,在她脸上细密的亲吻,然后蹭着她肩窝,小小声地叫她名字,告诉她——
“我爱你。”
说了很多很多遍,连耳窝里都沾了潮湿的泪。
是梦吗……他——哭了吗?
陶绮言愣愣的,当时犹在梦中,此刻好像耳廓上还有温热的水意。她看着他,慢慢走到她这边,和她视线平齐,眸光带着一种说不上来的悲伤,语速很慢:
“嗯,我胡说。”
“不是你,是我说的。”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