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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的保时捷911一路疾驰,驾驶位上的女孩戴着墨镜遮住大半张脸,红唇抿紧,冷若冰霜又极艳,像粗粝沙地上绽放的花。
陶绮言心头郁气难平,想到一处地方,掉头直奔城郊。
*
赤森赛车场。
把车停在熟悉的位置,陶绮言前去那间最大的休息室。
想找的人果然在这儿,休息室沙发上,一个肌肉壮汉正在抓耳挠腮。
“连森。”
连森抬头见到来人,收敛了表情,也不意外,顺手拿过一旁崭新的纸杯,替她接了杯温水。“你可是好久没来了。”
陶绮言直言,“要不是你上次那么不留情面地赶我,我也不至于隔这么久才来。”
“欸,”身形高大威猛,右臂纹了一整条青龙的大哥大脸上居然有点讨好的神情,“当时赶你走只是不想你碰赛车,又不是不欢迎你,你随时都可以到这儿观摩啊。”
“所以我这不是来了吗?”陶绮言端起纸杯,站在通透的落地窗前,看着赛道区内三三两两的赛车绕弯。双层玻璃的隔音很好,橡胶轮胎划过粗粝赛道的尖锐划擦声传不进来。
“心情不好?”连森和她认识多年,相当清楚她张扬的性格,这么一副沉静的样子,一看就是生气了,他站到她身边,低声问她。
“你这儿怎么样?”陶绮言不答反问,她进来时就注意到了,赤森赛车场以前经常有车手约着较量,场内往往是热火朝天的,今天却显得不太一样。
赤森是周边几个城市最大的赛车场,场地庞大,外围连山带水,环境也很好,分为赛道区、野地区和一般游客所在的体育公园,去年这里经办了F1大奖赛,名声大噪,两年间招来了不少车手,甚至非赛季时也很热闹。
今天却格外冷清,场内跑圈的赛车最多不超过四辆。
“别提了,”一说起这个连森就一个头两个大,竹筒倒豆子一样跟陶绮言诉苦,“两天前来了几个大少爷,其中也有常客,进来的时候还有说有笑的,我就没多上心,登记完就自己进去了,结果不知道怎么车还没赛起来人先打起来了,其中一个可能是气不过,开着车就撞向场外了,横冲直撞的,那架势……”
连森心有余悸地摸摸剃短的后脑勺,“吓着了几个往那边走的车模,我差点以为赤森要出人命了……”
陶绮言目光望向赛道外围,那里常摆放着一排花里胡哨的方程式赛车,这会儿也没有了,估计是撞毁了一批被清走了。
“所以这两天就没人来了?”
“当天就上热搜了,”连森手一摊,苦笑:“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样。”
“有赔偿吗?”陶绮言喝了一口温水,没什么情绪道,“既然是大少爷,就狠宰他们一笔。”
“这两天倒是有他们的家属过来处理赔偿的事……”连森手一摆,“哎,不提了,等过两天发个声明,熟客肯定慢慢会回来的。”
陶绮言点头,连森经验足够丰富,她相信他能处理好。
*
两个人慢慢往外面走,连森问她,“你呢?今天过来打算干嘛?”
“我……”陶绮言沉默半晌,突然仰头朝他甜甜一笑。
“说事。”连森凭经验判断她肯定憋着坏呢。
“我改的那辆车……”
“不行。”壮汉想也没想拒绝。
“连森,我今天心情很不好。”陶绮言脸色又沉下去,一半装可怜一半是真的,“我回陶家了。”
她说的是回陶家,而不是回家。
连森大概知道她那个继母的样子,估摸着在那受了气,但他也不能同意她玩车。
“不行。”
陶绮言放软了语气,“师父——”
连森把头扭过一边,硬着一张脸不看她,“叫什么都没用,除非拿着医生的证明,否则你的身体状况不能再碰车了,太危险!”
“心情不好也别开车了,估计也是飙车过来的,我给程与青打个电话,让他把你接走。”
陶绮言不服地撇嘴,盯着场地内正漂移的那辆车眼馋的不行。
她掏出手机,兴致缺缺地点开热搜,同城那栏确实有一条关于赤森事故的热搜——
江城某赛车场事故致两男子当场骨折,热度犹在。
她把手机递到连森眼前,“谁骨折了?”
“就打架那两个,两位少爷还开车对撞,命不够他们作的!”
陶绮言挑眉,表示赞同,“该。”
一抬头,陶绮言眼尖地注意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谭郁川单手插兜,远看过去身材比例惊人的好,长身玉立的,在服务中心正和前台说着什么,前台小姐姐连连点头,满脸通红地打了一个电话,几秒钟后,身旁连森的手机震动起来。
“喂?”
陶绮言脑中连起了一些东西,偏头看向连森。
“好,我这就过去。”
等他挂了电话,陶绮言手指遥点了点服务中心里突出的那个男人,“肇事家属?”
连森眯眼看过去,“好像是吧,过去看看。”
*
正如陶绮言所想,谭郁川今天来赤森正是给他弟弟处理赔偿的事。
谭禹霖一只腿还悬挂在医院的天花板上,脸包得像个猪头,一想到这些他就太阳穴发疼。保留着最后的耐心拒绝了前台要联系方式的要求,等负责人的期间意外望见陶绮言朝这边走过来,身边还跟着一个比私人保镖还高壮的男人,满臂的纹身显得他凶神恶煞。
女孩生得漂亮,肤净腿长,细腰带勾勒出的纤腰像是一捏就断,走在一个有着夸张肌肉的壮汉旁边,更显得娇小。
谭郁川没有以貌取人的习惯,也没无故担忧,只是因为陶绮言在而多看了好几眼。
两人走到他跟前,连森上前一步,视线平齐,也挡住了他看她的视线。
“你好,我是连森,赤森的负责人。”
“你好。”
陶绮言从连森身后探出个脑袋,笑意盈盈的,“谭老师,你好啊!”
“你们两个人认识?”
陶绮言走到两人之间,回答连森的问题,眼神却盯着谭郁川,“这是我老师。”
老师两个字语气被她说得七绕八绕。
谭郁川低头看她一眼,镜片后的眼神微微无奈,没说什么,又转向连森。
“我过来处理两天前的那场事故,后续的赔偿您这边算好之后,该我们承担的部分都会补上。”
连森没想到对方这么痛快,本来找好的律师毫无用武之地,他挠了挠后脑勺,“啊,行,我们算好会发账单的。”
谭郁川也不想因为这件事耽误太长时间,“今天可以吗?”
“也行。”连森打了一个电话,联系会计将账单发过来,还不忘轰走身旁的陶绮言,“车是不可能给你的,人来了你一会儿赶紧走。”
谭郁川闻言看了她一眼。
陶绮言反常地没顶嘴,眼珠一转,看向他,“谭老师一会儿是不是要回市里?”
他隐约知道她要干什么,还是配合的“嗯”了一声。
果不其然。
“那您能不能捎我回去?”
谭郁川没说话。
直男连森诧异拆穿:“你没车?”
陶绮言在谭郁川看不见的地方瞪了连森一眼,连森更诧异了。
下一秒她突然一副气呼呼的样子,冲连森说:“你刚才都说不把车给我了,那我怎么回去?”说完就转向谭郁川,“谭老师,你看,我真的回不去,这地方偏得连公交站都很远。”
连森被陶绮言变脸的功夫惊到,本能让他闭上了嘴。
女孩声音娇里娇气的,眼里却一派机灵,谭郁川看了半晌,很是体贴地说道:“那我把你送到公交车站?”
陶绮言一噎,而后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
真这么无情?
手机在这时刚巧响了,陶绮言暗含不爽,接起电话,“喂?”
“大小姐,我快到了!”是大嗓门的程与青。
她声音更大,“啊?车抛锚了?”
“?”
程与青在那头一乐,“不是,你说啥呢?我说我快到了。”
谭郁川微微挑眉,“你朋友?”
“我没朋友……”陶绮言眼一耷拉,细听下还有些可怜巴巴。
电话那头的程与青:“??”
他听见陶绮言的声音离得很远,好像在跟谁说话。
“接我的车半路抛锚了,您不送我就真的回不去了。”
“带我一下吧,谭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