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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萧叡过于宠溺女儿的恶果在此刻严重体现。
宁宁是个顺毛驴, 越不让她做,她偏越要做。她就要撮合爹娘,总之, 先做了再说。被禁足一个月, 她实在太闲了,闲着没事就琢磨阴谋诡计。
某日陪着复哥儿, 见复哥儿身体渐好, 大夫还说复哥儿要多走动走动, 她就带着复哥儿在院子里玩投壶、踢毽子,或者打一打养生拳,松快筋骨,锻炼身体。
这个想法出现得很自然。
她突然想到, 她完全可以把弟弟带出去,让人见到。
那爹爹必须承认还有个孩子,那就得跟着承认孩子的母亲, 如此一来, 她就有娘亲了。反正假如娘亲回宫,弟弟也得跟着回宫, 迟早要见人。
只是想想爹娘绝对不会同意她的自作主张,所以她一直憋着坏气儿,准备自己筹谋干一件大事。
娘亲每日午饭后要小睡一会儿,她趁机将雪翠支开,再去把复哥儿叫上,说带他去玩。
其余的她都熟悉,带着弟弟说在院子里玩,趁着没人注意,一路走小路钻墙洞溜到了乾清宫, 她去乾清宫去惯了,御前侍卫虽奇怪怎么宫里还冒出了个没见过的小男孩,这是哪家的小公子?她就这样牵着傻乎乎的弟弟大摇大摆地进了议事厅。
复哥儿瞧见这么多不认识的老头子,还是穿官服,气氛看上去相当不妙,怎么看也不像是玩乐的地方,而且都在看他,他又是个脸皮薄的男孩子,赶紧往姐姐身后躲了躲。
复哥儿小声地说:“姐姐,我们走错地方了吧?”
宁宁说:“没走错。”
萧叡气得头顶都要冒火了,他见宁宁还要说话,厉声呵斥:“住嘴!”
宁宁从没被父皇这样凶过,两个孩子都被吓了一跳,宁宁眼眶一红,泪珠在一双眼睛里打转,还要好不服气地瞪着大人。复哥儿也被这吼声吓得心砰砰跳,脸色苍白,差点喘不过气。
萧叡黑着脸:“来人,把孩子都带回去。”
“再禁足一个月,连院子也不准去,在你的卧室里,不准出去半步!”
说完,便有太监过去要抱她。
宁宁跳脚说:“你罚我总要有依据!凭什么禁足?我只是带弟弟出来见人,有什么错?”
真是上辈子的孽债,萧叡再气却也不能在大臣们面前过多指责女儿,还得维护她的名声,闭眼道:“快点抱走。你再多说一句,朕多罚你一个月。”
两个孩子都被抱走了。
但几位内阁大臣都见着了那个小男孩,长得像皇上,而且还被公主称为“弟弟”,弱智都能猜到这个孩子的身份,只是不知孩子生母是谁,才会被皇上一直藏着。莫非是皇上怕孩子夭折,才未曾宣之于众?
脑子动得快的,立即想到这些日子京城传得飞沸沸扬扬的那位后宫女子。兰阁老想的是,可能皇上数年以前,在皇后刚过世时,心中哀恸,那会儿皇上经常往道观跑,蓦然遇见一位与皇后肖似的女子,或是意乱情迷之后一夜夫妻,没料到竟然珠胎暗结,诞下这个孩子。
那么皇上去年开始突然开始找和皇后相像的女人也得到了解释,想必就是在找这个女子。
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亏得他们几个老东西整日担心皇上的继承人,原来皇上早就有所安排!叫大家白担心一场。
这座用以内阁议事的枢密阁只是乾清宫里的一个侧屋,不算大,时间仿佛静止,气氛也如凝固,没有一个人先开口说话,足足静默了快有一刻钟。
萧叡还想装成无事发生,他觉得他不提,这些老家伙识相一点就该知道跟他一起装傻。
几位阁老互相使眼色。
最后还是兰阁老站出来:“皇上,刚才公主带来的那个小孩子是谁?”
萧叡心里一烦,眼也不眨地撒谎说:“是朕故友之子。”
这个说法就很微妙暧昧了。
有了兰阁老带头,大家纷纷上前,没有太严肃,如过来人般地劝说他:
“皇上不必觉得羞赧,这种事常有……若您有嫡长子倒是麻烦,现今后宫无子,这个孩子却可以想办法接进来。”
“正是,宗室之子就算能挑到一个聪慧的,也不如您的亲生孩子。”
“若您担心孩子生母的身份问题,我们也可以帮忙想想办法,一定能让她名正言顺地住进后宫,不过再绕一圈罢了。”
萧叡被他们念得头都要大了,但这却不是最麻烦的,最麻烦的还是等下他回去见了袖袖,袖袖又要和他发火。
他既有点期待,因为袖袖骂他起码是要和他说话,肯搭理他几句,又觉得害怕,如此捅了大窟窿,一定会被骂得很难听。
且不说复哥儿的身子能不能康复,假如他把袖袖带大的这个小儿子留下,那么袖袖生了两个孩子,全被他拐走了,她一个不剩,还不得和他不共戴天?
真是一群倒添乱的。
萧叡心浮气躁,不动如山,他只能厚着脸皮,说:“朕不懂你们说什么。那又不是朕的儿子。”
兰阁老道:“那小儿长得与皇上有起码六分相像。”
萧叡答:“朕不觉得像。一点都不像。”
这群老头子都快被萧叡气得心梗了,不生孩子就算了,这些年也不见他自己着急,如今好不容易冒出来一个疑似皇子的男孩子,他还死活不肯承认。
皇上为什么不承认呢?假如有了皇子,能省去多少麻烦!
萧叡咬紧牙,只说:“反正那不是朕的儿子,你们可莫要乱说,平白无故坏我名声。”
差点将人气吐血。
萧叡这边应付完了,他叫人给他倒了一壶茶喝,实在不想回蘅芜宫去。
于是在御书房这边批奏章批到快天黑,还用了顿饭,才鼓起勇气回去了。
一进院子,秦月正站在紫藤花树下等他。
萧叡老老实实往她面前一站,乖乖等被骂,秦月只冷冷看他,半晌没说半个字,萧叡被看得好不自在,他对自己现在的脸没太大自信,管理国家大事耗费心血甚多,又有好几年以为自己死老婆戚戚哀哀,老得快,不俊俏了。
他想,该把头发染黑才是。
萧叡摸摸鼻子,问:“宁宁呢?”
秦月说:“哭累睡着了,跟我告状你骂她。”
萧叡连忙自我辩说:“那是有缘由的……”
秦月打断他:“我知道,所以我也骂了她一顿。”
萧叡:“……”
秦月问他:“有没有旱烟?”
萧叡愣了愣,使人去拿了烟杆和烟丝过来,秦月拿了就走,萧叡跟在她身后。她走了一圈,却找不到没人的地方,秦月不知不觉地走到她以前住的尚宫小院,这里倒是跟鬼屋似的空无一人,东西却全都在,屋子也很干净,一看就是有人一直在洒扫。
只他们俩在。
萧叡看她不大熟练地抽烟:“你何时抽烟了?”
她在柔和晦暗的光雾中,眸光穿过灰白的烟雾,一点也不贤淑,却有种野蔷薇攀高而锐利的美感,她实在是太郁闷了,无处发泄,这两个孩子一个比一个让人操心,全是她和萧叡一道造出来的罪过。她抽完了一撮烟丝,仍生闷气,说:“孩子肯定是因为像你才那么顽劣。”
萧叡无语,只得认下来:“是,是,都是我的错。”
秦月眼眸之中怒火灼灼:“你还不服气不成?真不是你在算计我吗?”
萧叡也想抽烟了:“真不是我。我都违心骗他们说复哥儿不是我的孩子了!我不和你抢孩子!”
“我真的是想做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