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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当山的两位邋遢道士一走,青锋派的代表人物,鲍明成就率领青锋派的所有弟子,向那位从泥泞地上站起的黑衫青年走来。
孙骆涯试图拍了拍衣衫上的泥渍,在发现毫无用功之后,也就放弃了。这时候,身穿青袍的鲍明成已经领着门中弟子走到近前。
虽然不知道这位黑衫男子与魔教教主的关系,可毕竟人家是出手拯救过他们的,所以,鲍明成并没有因为碍于魔教教主的身份,而失了礼数。他朝这位面容俊美的黑衫男子,抱了抱了拳,微笑道:“鄂州青锋派弟子鲍明成,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还未等孙骆涯作何推辞,鲍明成身后的一干青锋派弟子,不管男女,全都朝他抱拳致谢。见此阵仗,孙骆涯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笑着与他们客套了几句。
道过谢,鲍明成就说出了他心中的疑惑,询问道:“公子侠义心肠,也不知其名讳,日后若还有缘,鲍明成却想与公子把酒言欢。”
孙骆涯想了想,如实相告:“我姓孙,双名骆涯。”
鲍明成闻言,笑着与之再度抱了次拳,告辞道:“孙兄救命之恩,我青锋派弟子铭记于心,日后孙兄若有困难,我鲍明成自当义不容辞。只是此次下山,我们奉命行事,不可太过逗留,今日有幸得助孙兄帮忙,实乃大幸。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说罢,一干青锋派弟子再度跟着抱拳。
孙骆涯被人家说的有点脸红,不过也及时抱拳,笑着道:“后会有期。”
拜过了别,鲍明成不做任何停留,领着青锋派所有弟子原路返回,欲回师门复命。
见他们离开,孙骆涯就朝孙希平所在的那个方向看去。向左向右站在孙希平的两侧,一同面向那座大坑。孙骆涯好奇,于是走了过去。
走进一瞧,顿时头皮发麻。
好哇,这倒是个万人坑。
不过看其死尸腰间的铁牌,有的刻有“行医”,有的刻有“布施”,回忆起孙希平早年与他说过的,说是不同魔教分坛麾下弟子的腰牌,上面所篆刻的文字都不尽相同。而在九州一十二坛中,只有毒影分坛一座分坛,坛下的弟子腰牌上,两面才会分别刻有不同的文字。
如今毒影分坛的坛下弟子全部死亡,坛主伍千秋生死不明,魔教之中,用毒与制药最为拔尖的一座坛口,可以说是彻底毁灭了。以后若是魔教与正道进行大规模的生死战役,恐怕魔教中人将很难得到充足的药物补给了。
数十年来,魔教之所以还能在多次与正道战役中,久战不败,大部分的原因,就在于毒影分坛的制药能力,实在过于精湛。他们的药物除了能够治病救人,还能让人在饮用之后,短时间增加自身体魄强韧度,甚至还有的药物会增加服用者的膂力。这让许多战力不济的魔教弟子,在与正道弟子互杀搏命时,占据了莫大的优势。
此外,毒影分坛的弟子,擅长用毒。每当与正道弟子到了不死不休的境地,他们总能毒杀正道弟子于无形,让他们即使到了黄泉路上,还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
现如今毒影分坛覆灭,坛下弟子死伤殆尽,其中绝密药物制作与毒药配给,只有毒影分坛的门中弟子才会知晓。况且,坛主伍千秋行踪不明,不知生死。由此看来,魔教近年来在药物与毒物的制造手段上,都要落后许多了。如今可以确定的是,毒影分坛近年来所有的药物与毒物制作的方法,只有唯一不知下落的伍千秋一人知晓。
孙骆涯不是痴人,近年来他听孙希平唠唠叨叨的说了很多,其中大部分都是魔教内部的秘事,只不过孙希平总喜欢把秘事当趣事,说给自己的儿子听,一来二往,孙骆涯也就记得多了。
据他所了解的,如果近些年不能重新恢复毒影分坛与往年一样的底蕴,恐怕在将来与正道中人交战的战事中,魔教各个坛口会比较吃亏。
魔教一旦失去了内部的药物供给,那就要到坊市药店中去购买,到时候又是一笔不菲的价格。而且,二十多年以前,曾经有过一个例子,是正道中人出面盘下了九州所有的药店坊市,为的就是断绝魔教在市集上购买药物这条路子。
那时候,毒影分坛还没有如今这般善于制药,素日里使用毒药居多。后来,东窗事发,魔教中人伤亡惨重,可市集上又买不到药,无奈之下,毒影分坛开始以毒疗伤。
当然,疗伤之人一旦同意用毒药来治伤,就等于是默认让自己身染剧毒。后来,魔教中人有一大批为了他们自己的坛口,而不惜用自己的性命,来以身试毒,最终虽是身染剧毒,可也支撑到了这场战役的结束。正魔两道的战争在结束之后,这一大批染毒之人,全部死亡。
当时,魔教教主孙希平联合天下九州一十二坛所有的坛主,亲自为这一大批忠良“毒人”送行。那一日,宽阔无边的洛水河畔,有成千上万只孔明灯,闪烁着灼灼火光,飘向夜空,场面壮观,如同一条通体发光的巨蟒,在夜空中逶迤爬行。
由此可见,一座善于制药的坛口,对于整个魔教来讲,是多么的重要。在战火激烈的战役中,药物的多寡,直接影响到了战事的胜负。虽然说,十二座分坛之中,每个坛口,甚至麾下的教派之中,都要药物储备的大药库,可一旦真遇上了战事,这些药库里的药,只出不进,也总会有供应不上的时候。
更何况,天下自称是名门正派的人有那么多,光是扬名的正道门派,就有上百个之多。其中,还不包括那些新兴起的名门小派。一旦天下九州所有正道联合召开“除魔大会”,到那时,所有想要在史书上留名的大派小派,都会踊跃参加。到那时,别说是什么大药库了,就算再给你十来个大药库,又能支撑到几时?如果没有人为教中各大药库不断补足药物,那这场正道与魔道的战争,迟早会是邪不胜正的局面。
要知道,如今的江湖已不是二十几年前的那个江湖了。虽然正邪两道休战了十数年之久,可江湖上正道中人的新鲜血液每年都在补充,而魔道中人的血液补充,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外加上,这么多年以来正道中人不断对魔道中人进行一系列的谣传诽谤,使得魔道中人的名声,在江湖上极为臭恶。这就更加导致了,许多江湖中人本能的嫌弃魔道中人。所以,近年来收纳的魔教弟子,多是些军伍中的逃兵,还有些背了官司的杀人犯,每个人的背景底细都不太好,历年下来,魔教弟子,就真有点“魔”的味道了。
话虽如此,不过就以孙骆涯了解到的,他们角鹰山对外界的态度,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杀之”的中立态度。他这些年待在角鹰山,角鹰山上的一切,他自认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一旦没事可做,他就会偷偷溜进孙希平的书房,看一些秘密档案,至于孙希平写得日记,他只看了前面几页,就觉着无趣。上面写得多是些自己的老爹跟已故的娘亲告状,说自己如何拿扫帚追着他打了,或是又去山下把一些生活困难想不开要自杀的贫民百姓接到后山禁地来生活了。
还说什么,堂堂一座魔教总坛角鹰山,被自己搞成了一个难民收容所,后山禁地全是些想不开要自杀的穷苦百姓。孙骆涯当时看到的时候就来气,他这么做还不是为了给你孙希平积攒点阴德?
总的来说,在他孙骆涯的认知下,角鹰山杀人取命的事的确没少干,可那都是人家自找的。可同时,他们角鹰山助人为乐的好事干的也不少。
不说角鹰山,光是毒影分坛的弟子,每年救济鄂州城中的百姓,没有万人,都有千人。而且还都是免费看病治病,附带送药的,一颗铜钱子都不收。如果说这样子的事都算是恶事的话,那在孙骆涯看来,那些个正道门派之间,私下里为了一些利益上的冲突,就灭人家满门的事情,就足够他们下十八层地狱了吧?
难怪孙希平总是把“这世上哪有什么好人,只不过是坏的程度不一样”这句话挂在嘴边,事实上这句不过二十个字的话,倒是把人世间所有人的品性都给道尽了。
有人说:魔道,即是恶。
也有人说:正道,即是善。
像这种冠冕堂皇的话谁都可以说,可真正做起来呢,那些个正道中人,难道就真的从不作恶吗?
二十几年前,当孙希平的角鹰山被江湖中人称为“魔山”的时候,料事斎斎主万事通所著《宗师生平录》不知被何人销毁。书中记载,全是江湖中各大有名的宗师级人物生平的事迹,其中有英勇事迹,亦有一些带有负面色彩的事迹记载,自然是连那种八卦趣闻也有,只要是坊间能搜集到的一样也不会少。
在当时,当料事斎的斎主万事通得知此事后,就曾气呼呼的评价说:“好一群披着伪善面皮的狼!”
正人者,不行正事。
或许,这也就是为什么料事斎的斎主喜欢与魔教的教主往来的原因。
他宁愿与世人称之为“恶”的人来往,也不愿与那些披着“伪善”面皮的“善人”来往。
当然,其实孙骆涯想表达的并不是为他们魔教中人洗白。就他所知的,魔教中人有些人的确做过好事,但坏事做的也不少。就比如拿毒影分坛的人来说,他们现在是在无偿的治病救人,可在十几年前,他们也曾用毒毒害过许多正道人士,在当时,他们即便有解药也不会想着去救人。
善恶之事,本就行恶事多过行善事,这是无可厚非的。
恶人行事,不用顾忌太多,得到的利益也多。
善人行事,顾忌太多,还得与人计较,利益还没损失来的多些。
既然如此,谁还愿意行善?
魔教九州一十二坛,不可能每一座坛口都像毒影分坛一样,日行一善,他们之中也有人日行一恶,甚至是百恶的也有。
魔教中人如此,那正道中人呢?
若真说起来,也不过是半斤和八两了。
孙骆涯不愿多想,因为在他看来,魔教中人过得比较真实,而正道弟子就有些虚假了。当然,这也不能以一概全,天清峰的仙子掌门单仙童,给他的感觉就很不错。只不过妾有意,郎无情,他孙骆涯无福消受罢了。
事已至此,如今毒影分坛中人几乎死绝,他一个堂堂魔教的少主,能做的也不过是在万人坑前,为死者双手合十,低声道了句“阿弥陀佛”。
他虽然不是信佛的,不过在有了智禅和尚这一层关系,他可以对佛教多一些善意。
“所以,接下来,你要怎么做?”在孙骆涯看来,此间已经事了。
可在孙希平看来,此事还远未到结束的时候。
就在这时,鄂州城外的上空,响起了一阵轰鸣。
在那片雷云散去的明亮天空中,有一道五彩的烟花应声绽放。
看其样子,确是他们角鹰山的信号弹。
向左向右只是哑巴,却不是聋子,他们反应最为及时,在见到了信号弹的同时,就对他们的教主比划起了手势,大致的意思是说“那边有情况,或许是发现了先前逃窜走的西域妖人”。
孙骆涯见孙希平点了点头,然后就不再停留,转身走向了马车。见他如此,孙骆涯自己也就没有继续停留在这里的必要,跟在孙希平的身后,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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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距离鄂州城外三百里开外的地方,三名男子,衣衫破烂,浑身伤痕累累,多是“一”字形的伤痕上更是鲜血直流,观其伤口的样式像是被什么锐利的利器所割裂的。
非但如此,这三名男子之中,其中一位男子正一手捂在另一边的手臂断裂处,赤红的鲜血不断从伤口处流淌,染红了他的手掌不说,更是流了一地的血液,血腥气嗅鼻可闻。
而在这三位男子的后方,有十数道曼妙的身影,头戴斗笠,脚踏铁靴,身形矫健,速度丝毫不慢于前方那三名男子。非但如此,她们还有意无意的放缓速度,持续保持这种我追你逃的状态。
谁又曾想到,兔子也有当猎人的一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