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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飞的话多少有些调侃的意思，韩董却是有备而来，他拿出一个笔记本，道：“王总既然这么说，我就恭敬不如从命，说实话，我最近还真有些疑惑，希望王总和陈经理不吝赐教。”
姜总和其余两位女助理也从包里拿出笔记本，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钟瑖有些尴尬了，和韩董他们相比，他不仅穿着休闲，连工作准备都没做好，显得那么业余，那么格格不入。
好在王总身边的助理脑子灵，不动声色递给他一个笔记本，一支签字笔，这才解钟瑖的尴尬。
韩董之前应该做过详细调查，问题五花八门，诸如如何选取发债市场？国内国外哪个市场核算？香港、新加坡、纽约，哪个债券市场更有优势？发债的整体成本是多少？周期是多少？甚至如何考察发行方？
钟瑖在旁边听着鬓角的汗都流了下来，小米的雷军说过，风口到了，猪都能飞上天。钟瑖对某些世纪交替前后发展起来的企业家，心里多少有些瞧不起，认为他们不过是赶上了好是好的幸运儿。现在看来，真的没有什么人可以随随便便成功，时运不是说没有，但个人的奋斗也是成功必不可少的原因。钟瑖扪心自问，自己坐在韩董的位子上，会不会也在发行债券上花那么大心力。
事实上，钟瑖自己清楚，在技术和营销之外，自己花的精力有限，在原来公司有刘总在上面罩着，他没机会接触技术之外的领域。而到了新公司，他也没花功夫去了解公司财务人事的事情。事实上，入职公司这么久，他还没亲自去过财务部和市场部。连象征性的沟通都没有。
钟瑖听着韩董和王飞的一问一答，问的气定神闲，答的有条有理，钟瑖对王飞也开始刮目相看，他之前不过觉得王飞只是个商场混子，靠着吃喝玩乐攒下来的人脉做事。现在看来，王飞还真不是个绣花枕头，他能坐上现在的位子，靠的是真才实学。
有些问题王飞拿不准，他旁边的陈经理会很自然的把问题接过来，很耐心详细地给与解答。自信侃侃而谈的样子，给人极强的安全感。
钟瑖清楚，这些问题王飞他们根本没办法提前准备，完全是凭着积累硬上，多个问题解答下来，看得出，韩董和姜总对他们非常满意。
韩董问好，姜总又在操作层面提了不少问题，王飞他们耐着性子一一回答。
问题告一段落，王飞做了个擦汗的动作，道：“感觉自己又回到了毕业答辩的时候，好久没这么过瘾的回答客户的疑问了，韩董，不是我夸，我入行快二十年，你是我见过的最专业的客户。等会我让手底下把今天的问答收集起来，做个小册子，作为新来的人员的培训手册。”
韩董哈哈大笑，突然回过头来对钟瑖说，不知道钟总有什么问题呢？
钟瑖有些猝不及防，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也要被考核，他灵机一动，问：“这种询问专业性强，对回答的一方的记忆力、眼界和逻辑思维要求很高。你们有没有想过做一个GPT，让人工智能帮助你们解答疑问，甚至出简单报告和方案。”
王飞听了问题一呆，“我还真没想过，被你一说，我还真的发现了，解答上面几个问题，看着简单，没有五六年从业经验还真搞不定，有时候，好不容易培养一个熟手，就被人挖走了，你这个提议很好，过几天我去上海，咱们好好聊聊。”
姜总笑着拍拍钟瑖的肩膀，“你这小子，挺会做生意，找单子找到供应商这里了。”
钟瑖耸耸肩，“这也是客户需要，这个GPT模型做出来，王总可以不断训练，输入你们的数据，成为你们的独家利器，再也不怕人员跳槽导致的知识断层了。”
韩董也笑道：“钟总这个提议不错。这样，王总，今天真是打扰了，时间差不多了，我要回去了，我明天回上海，马上要去香港出差，下周回来，王总方便的话，下周二上午，我们在上海见一面，不瞒王总说，我们可能只有些事情要麻烦王总，具体时间地点，我让助理和你们对接，你看怎么样？”
王飞欣然回应：“韩董太客气了，我们很荣幸，可以为您服务，我们下周二见。”
韩董又回头对钟瑖说，“下周二你也过来，最近姜总事情多，你给他打个下手，分担一点。我回头和邓总打个招呼。”
钟瑖忙点头，“我本来就是姜总的兵，应该的。”
韩董收拾好东西，道：“那我就在上海，恭候王总和陈经理大驾了。”说完起身要走。
王飞忙起身跑过来，拉着韩董道，“韩董、姜总大老远的来，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呢，显得我们北京人多么不懂待客之道，今天说什么都要吃一顿饭再走，我已经定好了位子，离这里不远，家常便饭，算是给韩董和姜总送行。”
韩董和姜总相视一笑：“那么恭敬不如从命，我们就打扰王总了。”
王飞笑道：“什么话，你们二位是给我面子。”
钟瑖找王飞要了一个背包，把笔记本和邓总送的包放到背包里，心里暗暗决定，下次再和韩董他们出门，一定要带好自己的公文包。
钟瑖之前做过职业培训，说企业高层天然有推销自己企业的义乌，随身的包里面一定要准备好公司宣传资料、名片、笔记本，好随时向身边人介绍自己的公司。
现在技术发展，手机里可以放电子名片，电子宣传资料，甚至手机也有记录功能，录音然后自动整理成文档。但在这样的场合，还是拿出纸笔记录显得更职业，更有诚意。
钟瑖本想着，自己这次来只是做个介绍人而已，介绍双方认识就好了，完全没想到自己作为公司一员，也要参与到谈判中。
还好有些自己有些机智，应对还算得体，不然万一给韩董留下不好印象，以后想进步，就难了。
王飞那个助理先去酒店安排，王飞和韩董、姜总上了自己的雷克萨斯保姆车，钟瑖感觉王飞要和二人说些私密话，主动要求和陈经理坐一辆车过去。
上了车，陈经理很自来熟的和钟瑖打招呼：“钟总，早就听王总说起你，用他的话说，你们是赤卵的兄弟。”吴语从一个北方妞嘴里说出来，多少显得有些别扭，她还不自知的问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钟瑖咳嗽了一下，“我们那里的土话，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意思。”
“我以前跟刘姐的，嗯，就是王总的前妻。”陈经理继续道，“刘姐也说起过你。”
“她说我什么？”钟瑖好奇道，“不会骂我吧？”
“没有，她夸你来着，”陈经理道：“她说王总身边的朋友都是狐朋狗友，不是什么好东西，就你还有点人样，不会和他一起在外面胡混。”
钟瑖又低头咳嗽了几下，搞金融的女孩都说话都这么直接吗？敢这么说自己上司的朋友。
陈经理语不惊人死不休还没完，“你知道吗？朱亮是我清华MBA的同学？”
“谁？”钟瑖有些不明所以。
“肖芸现在的未婚夫。朱亮追到肖芸后，经常带她出来，在我们同学中显摆。”陈经理道，然后饶有兴趣的看着钟瑖。
肖芸是钟瑖的前女友，钟瑖乍一听到这个名字，心里还是跳动了几下，但脸上不动声色，问道：“然后呢？”
“王总婚礼我也在，就和朱亮和肖芸一桌，不过你当时肯定没注意到我，我可注意到你了，你在台上已出现，肖芸的脸色就不对。等你和伴娘手拉手一起过来敬酒时，她脸都是青的。”
钟瑖这是已从最初听到前女友名字的慌乱中平静下来，其实，分手已经两年多，双方又各自别有怀抱，钟瑖已经不自觉的放下了那段感情。再听到那天的事，他自己都觉得奇怪，竟然没什么波动。
“哦，那天乱哄哄的，我只想早点敬完酒，倒是没注意这些，她现在应该结婚了吧？”
“两人一起买了房子，等装修好了，就办事，我听王总说，钟总也马上要结婚了？就是上次那个大胸伴娘？”
钟瑖瞄了这个说话不经大脑陈经理一眼，“陈经理做债券委屈了，应该去做狗仔。”
陈经理哈哈一笑，道：“钟总别怪，我们这行，男人当牲口用，女人也当牲口用，牲口做久了，除了见甲方，都不喜欢端着，说话粗，你别见怪。”
钟瑖又斜瞄了陈经理一眼，没说话。陈经理却主动拿出手机，“加个微信吧，你们老板不是说，到了上海，你还要和我们对接吗？”
钟瑖本不想加，他实在不喜欢这个脑子缺根弦，嘴里没把门的女人，可又不想显得自己太小气，再说，接下来可能还要合作，他也不想把关系搞僵，也就扫了陈经理的码，加了她。
“哟，”陈经理想发现新大陆似得，“钟总这个朋友圈的背景，怎么和肖助理的很像呀，一起拍的？”
钟瑖想起来了，自己和肖芸的朋友圈背景，是一起去海南旅游时，拍的三亚的海景，碧海蓝天，万里无云，当时两人就各选了一张当朋友圈背景。分手后，钟瑖因为自己基本上不发朋友圈，也就没去更换。只是没想到，肖芸也没换。她可是要时不时要在朋友圈发些工作上的动态，这是银行的规定，钟瑖本以为既然两人关系翻篇了，她早就更换了背景，没想到，她也没换。
感情毕竟是复杂的，两年的感情，有诸多牵绊，有的牵扯，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个背景就是其中之一。
“哦，我基本不发朋友圈，也很好看，所以也没留意背景。”钟瑖如实回答。
“哈哈，我还以为你们还忘不了对方呢。”陈经理继续口无遮拦。
钟瑖有点受不了这个八卦的女人了，正色道：“陈经理，论工作，我是甲方，你是乙方，论关系，我是你上司的好朋友，我们也没那么熟，我不希望再听到你调侃我的感情生活。否则我直接向你们王总投诉。”
老实人发火，看起来更可怕，陈经理见一直笑嘻嘻，很低调、很谦卑的钟瑖板起了脸，这才醒悟过来，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男人，至少有决定她能否参与这个案子的能力，这才有些慌了，不主地地道歉。
这时，车已经到了饭店，钟瑖板着脸，没再理陈经理，直接下了车。王飞他们也正好从车上下来，陈经理赶紧上前带路。
韩董和姜总跟在陈经理后面，听她介绍这家店的来历和拿手菜，王飞堕在后面，瞄了一眼钟瑖：“怎么了？板着脸，刚才和你们家陈瑜吵架了？”
钟瑖没好气低声道：“是和一个姓陈的吵，不过不是陈瑜，是贵公司陈经理，你这个手下脑子时不时缺根弦，我和她第一次见面，竟然和我说起肖芸的事来。”
王飞哈哈一笑，拍了拍钟瑖的肩膀，挤了挤眼，也低声道：“这人神经是有点大条，不过平时没这么八卦呀，是不是看上你了。别客气，喜欢就上，我不会告诉你家陈瑜的。”
钟瑖锤了王飞肩膀一下，低声道：“滚。”
众人到了包厢，这次一共四男四女，王飞安排，男女交叉，按宾主落座，钟瑖身边又坐了那个陈经理，钟瑖也没办法，心里暗暗后悔，他们带着自己的助理过来，自己为什么没把朱琳带过来。
带着女伴出席这种社交场合，是礼貌，也是身份的象征，钟瑖之前总觉得高层出来，都要带个女助理什么的，是幼稚的体现，现在看来，这未必是虚荣，社交讲究对等，人家都有个女伴，你没有，就显得格格不入。
王飞端起酒杯，先说了一番欢迎辞：“欢迎韩董和姜总百忙之中，莅临鄙公司指导，我和二位一见投缘，薄酒一杯，祝二位心想事成，也祝我们今后的合作，顺顺利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