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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前,关于如何迎亲,两家曾经讨论过。方家的意思是,两家这么对门对面的住着,倒是省事儿,迎亲队伍就这么出了方家大门,然后直接进入陆家。
陆家却说这样太委屈了方采蘩,迎亲迎亲,就得吹吹打打热热闹闹地迎才对。不然新娘子坐花轿,这都还坐热乎呢,就要下轿了,怎么样也得去大街上转悠一圈才行。省得除了接到请帖的人家,其他人都不知道陆骥和方采蘩今日成亲。
陆家的想法得到了媒人谢霆之夫妇的赞同,莫家申家也这么觉得。与方修文交好的罗侍郎夫妇也觉得该讲的排场还是得讲,就连英王爷听说这事后都建议迎亲队伍绕街道转一圈。
英王爷当时笑呵呵地道:“京都百姓只见识过绝尘将军身着戎装时候的英俊威武,咱们还得让他们见识见识穿上新郎官大红吉服的陆少将军是何等的风流潇洒嘛。”
赞同热闹的人占多数,方家本来是怕麻烦陆家才提议不绕街道的,既然陆家坚持,他们自然不会反对。所以到了成亲这一日,迎亲队伍从方家接了新娘子之后,浩浩荡荡地一长溜人马出了枫树巷,绕着长街转到了京都最繁华的商业地段,最后再绕回枫树巷进陆家大门。
陆骥穿着大红色的新郎官袍服,头上戴着白玉冠,高坐在一匹异常神骏的马上,身子还是跟当初凯旋时候一样,标枪一般挺得笔直。然而眼神却不像那日那般肃穆凛冽,而是柔和温煦,时不时地看一眼身旁的花轿。英俊的脸上洋溢着欢喜的色彩,围观的人群老远都能感觉到他内心的喜悦之情。
威震西北勇擒西戎猛将的绝尘将军成亲,迎亲的人几乎都是西北战场下来的军中将士,这绝对是轰动全城的大事,一时间万人空巷,百姓们纷纷挤在街道两边围观这一盛况。年轻的大姑娘小媳妇关注的重点在新郎官身上,年长的却盯着嫁妆指指点点。
迎亲队伍经过京都最繁华的那条大街的时候,围观人群中有个消息稍微灵通一些的婆子道:“听说新娘子的嫁妆有九十六抬,等会子咱们数一数,看看是不是真有那么多。”
另一个婆子反驳道:“不会吧,九十六抬,这都好些年没见到过了。如果新娘子是公主郡主什么的,一百零八抬都不稀奇。可九十六抬,也得是王爷府国公府的嫡出姑娘才会有的排场吧。最不济也是侯府出身才行。”
“你知道什么,新娘子的嫁妆,官府又不限制,一般人家不过是怕树大招风才不得不藏着掖着。其实有些富庶人家给闺女的陪嫁远比那些破败了的勋贵之家给闺女置办的嫁妆丰厚。”又有一个婆子忍不住插嘴。
先头那婆子忙道:“就是就是,这新娘子好歹是户部侍郎家的嫡长女,又是嫁给威名赫赫的绝尘将军,娘家置办的嫁妆丰厚一些很正常。”
旁边一个中年仆妇样的一副知根知底的模样道:“你们都错了,方家家底一般,嫁个闺女不可能将家底掏空。陆将军和方侍郎本就是好友,这些嫁妆其实有好些都是陆家自己置办的,无非是图个排场大好看而已,当事人自己心知肚明就是了。”
第二个婆子不相信地道:“陆家不过是靠着军功才起家的新贵,不会有那么多银子吧。”
中年仆妇道:“当初谢将军陆将军几个隐姓埋名那几年,一直在和西域人做玉石买卖,几个人都发了大财。陆家在京里广置田庄铺子,这可不是什么秘密哦。”
“啊呀,竟然有这样的事,这样说来,这新娘子还真是好命,嫁的夫婿不光样貌出众前程远大,还家资丰厚,且没有兄弟分家产。娘家和婆家紧挨着,公公和自家老子还是好友。方大姑娘嫁到陆家去,是真正地跳进福窝了!”几个婆子张大嘴巴惊叹不已。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可是在哪个贵人府上当差?”一个婆子问那中年仆妇。“是啊,实话告诉你,我是……”中年仆妇面有得色正要说出自家主子是谁,却被打断了。一个身着竹青色棉比甲的丫头扯了一下中年仆妇的衣袖,怒气冲冲地道:“孟嫂子你怎么还在这里磨蹭,赶紧上去,回头主子发火,有你受的!”
中年仆妇缩了缩脖子,跟着丫头走进街边一座装修豪华的茶楼。茶楼二楼的一间雅间里,坐着锦云县主,王兰还有孟秀琴。几个人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望着下面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
“绝尘将军果然名不虚传,穿什么都好看。不过那个叫莫骁的也不差。”王兰指着同样骑马的莫骁道。贾秀琴和锦云县主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两个人都不搭腔。
王兰的贴身丫头忙笑着捧场道:“姑娘说得对。这军营里出来且上过战场的就是不一样,你看同样都是骑马,莫少将军和申家那位爷一比,申家那位愣是不如莫少将军有气势。”
“嗯,还真是。今日莫少将军穿的这石青色箭袖袍服也比申家那位爷穿的蟹壳青箭袖袍服精神。”王兰身边的婆子附和道。
见王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马背上的莫骁直瞧,锦云县主眼珠子转了转,指着下面迎亲队伍抬着的嫁妆道:“王兰你不知道吧,听说新娘子光是头面就有八套。其中赤金嵌羊脂玉的三套,赤金嵌翡翠的两套,赤金嵌玛瑙的一套,珍珠的一套,蜜蜡的一套。当然这不是方家自己置办的,都是陆家给方采蘩弄的。”
“这么多,不会吧?”王兰和贾秀琴咋舌之余又表示怀疑。“怎么不会,谢申陆莫四位将军当年蛰伏在西北,就是专门做羊脂玉买卖的,区区几套头面对陆家来说简直不值一提。你们都没注意吗?方采菱上次到王家,佩戴的都是羊脂玉的头面。”
“那有什么稀奇的,有个家里做羊脂玉买卖的姐夫,还愁没有羊脂玉头面。”贾秀琴语气泛酸地道。
锦云县主道:“谁说那是陆家送她的,人家那是莫家送的好不?”“莫家,哪个莫家?”贾秀琴还没开口,王兰就尖声问起来了。
锦云县主笑了笑:“哪个莫家,自然是你们正在说的莫骁莫少将军家。只有他家既不缺羊脂玉头面又愿意给方采菱送。”王兰道:“不可能吧,就算莫家再不缺这东西,可终究和方家非亲非故,平白无故地给一个姑娘家送头面,就不怕外人说闲话。”
锦云县主道:“闲话,说什么闲话?莫家和陆家就像一家人,陆家和方家是亲家,莫家和方家的关系能不亲密?当初莫家的宅子翻修好之前,他父子两个可是住在陆家的,陆方两家对门对面地住着,你说他父子能不去方家晃悠?方采菱模样好嘴巴又甜,更难得的是人家那手女红本事,听说她给莫澍将军做了几双鞋,莫将军是赞不绝口。做长辈的高兴之下送给晚辈套把两套头面,几段尺头不是很自然吗?”
“莫家还送了方采菱尺头?”这次质疑的是贾秀琴。“送了的,上次殷尚书家老太太寿宴,我身边的婆子无意中听到刑部罗侍郎家蓉姐儿身边的婆子丫头说话,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京都贵女圈子的人都知道,方采菱和罗玉蓉关系最好,罗玉蓉身边的人传出来的话自然是不假的。贾秀琴道:“莫澍将军是不是看上了方采菱,想给莫骁求娶他啊。”
锦云县主皱眉道:“这个,应该不会吧,莫澍将军应该只是站在一个长辈的立场觉得方采菱乖巧可爱又懂事,然后就送东西给她,就跟过年的时候长辈给晚辈封红差不多吧。不过,他们几家住得近,日子一久兴许……莫骁没定亲,方采菱今年就会及笄,谁知道呢。”
“不要脸!”王兰忽然愤愤地道。贾秀琴和锦云县主不解地看着她。王兰又道:“方家真够不要脸的。陆家家底丰厚又出手大方,她们家尝到了甜头。莫家也很有钱,正好方采菱和莫骁年岁又相当,方家可不就打起了主意。不然莫家又不缺银子,莫澍将军哪里买不着鞋子,至于要她方采菱来做?”
贾秀琴恍然大悟:“是啊,咱们早该想到的。兰姐儿你说得对,方家人还真是不要脸!可怜莫家连个当家主妇都没有,爷俩都是军营里出来的粗汉子,哪能明白方家人的这些花花肠子。”
“你们想多了吧,好歹方侍郎也是朝中三品大员,以能干出名,不然人家也不会由皇上钦点,直接从四品爬到了三品。这样的人行事岂能这么不顾廉耻。”锦云郡主端起茶盅优雅地饮了一口,满脸地不以为然。
贾秀琴道:“这些事方侍郎不见得会管,应该是他家的老太太还有其夫人包括方采蘩方采菱自己做的事,而能和莫家联姻,方侍郎肯定也是乐见其成的。”
王兰鄙夷道:“县主也太瞧得起这些从潭阳乡下来的土包子了。通过赵氏是如何让我爹爹一心娶她就可以看出这地方的人为了让闺女高嫁,攀上权贵,是如何不择手段不顾廉耻的。方采蘩我就不说了。你看申衡,京中不知道有多少闺秀对他芳心暗许,可最后愣是没抢过潭阳雷家的姑娘。即便申大夫人满心的不情愿,雷三姑娘也嫁进了申家。”
三个人议论的时候,下面迎亲队伍也走过去了好些。锦云县主看了看下面的围观人群,忽然指着一个地方道:“哈哈,我还以为就咱们喜欢看这热闹,原来郎君们也喜欢,你看那边树下的不是勇国公世子和温统领家的公子。不过勇国公世子怎么瞧着有些不高兴,脸色那么阴沉。”
“在哪儿,我看看。”贾秀琴一下靠了过来,顺着锦云县主的手指看过去,果真看到了勇国公世子几个。新娘子的花轿已经走远,勇国公世子兀自伸长脖子一直追着花轿的方向在张望。
这下贾秀琴的脸色也和王兰一样,变得阴沉起来,绞着丝帕的指关节因为用力都发白了。锦云县主不动声色地看了看王兰,又看了看贾秀琴,抿紧的嘴角微不可察地颤了颤,转而目视着远去了的骑在高头大马上那道挺拔的大红色身影,脸色慢慢也变得阴沉起来了。
方采蘩因为蒙着红盖头端坐在花轿中,所以对京都人们如何盛况空前地围观迎亲队伍,路人或艳羡或妒恨的议论如何不绝于耳,骑着马始终守护在花轿边上的新郎官如何俊逸出尘,迎亲队伍的步伐如何堪比军营训练般地整齐划一等等丝毫感觉不到。
为了能插戴足够的首饰,梳头的婆子将方采蘩的头发梳得格外紧,再加上那繁重的首饰,所以她此刻只觉得头皮紧且痛。脸上刷墙一般也不知道抹了多少粉,这对于平素大多是素面朝天的方采蘩来说,简直是遭罪。还有嘴唇,也涂得格外夸张,绯红绯红的。紧紧握着手中的玉如意,方采蘩一心巴望快点绕回陆家,赶紧拜堂完毕送入洞房,她好卸下这满头金银珠翠,洗去这满脸的胭脂水粉,不然这滋味真是太难受了。
在方采蘩焦躁的忍耐当中,迎亲队伍终于回到了陆家。震天的炮仗和唢呐锣鼓声中,轿子终于落了地。“新郎官射轿门!”傧相高声喊着。不一会儿,方采蘩听到外面陆骥的声音:“蘩姐儿,我射轿门了,你坐好别怕啊。”
“哈哈,新郎官这也太体贴了吧。”外头不知是谁怪声嚷了一句,然后其他人也齐声轰笑。轿内的方采蘩也忍不住轻笑出声,暗骂陆骥多事白白给人笑话自己的机会。
随即方采蘩听到轿门噗噗噗三声响,应该是陆骥射出去的箭矢打在了轿门上。随后有妇人伸手过来扶方采蘩下轿。这就要拜堂了,方采蘩不禁开始紧张,身子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接着她手里被塞了一段红绸,一想着红绸的另一端是在陆骥手里,有陆骥在,她什么都不用怕,这样想着的方采蘩瞬间安定了下来。接下来的跨马鞍走火盆都走得稳稳当当。倒是陆骥因为担心她蒙着盖头看不见,又穿着宽大繁复的新娘吉服,生恐她跌倒,是以至始至终眼珠子牢牢钉在她身上。
引得边上的袍泽们忍不住取笑他这般猴急,这人都迎进门了,总不能不拜堂就送入洞房了吧。凛冽端肃的绝尘将军他们平日里绝没胆子取笑他,今日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岂能放过。
喜堂上陆仪和于氏早已端坐好了。陆骥迎着方采蘩走进来站好位置后,傧相立马高声宣起了礼。此时的方采蘩完全是个傀儡,只管机械地在喜娘的搀扶下,随着傧相的高声叫嚷弯腰转身。好在拜堂仪式不复杂,新人很快就被送入了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