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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我回来了……”看着眼前的这片陌生的土地,狼狈不堪的皮洛士紧紧攥住了原本被他绑在腰间的匕首,泪流满面。
至于他为什么会这样的原因,还需要倒回数月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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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石磐陀的说法,如今是贞观元年。如果是按照皮洛士的纪年方法,今年应该是圣子道成肉身之后的第六百二十七年。
这个“贞观”应该就是所谓的年号了。皮洛士记得母亲曾经说过,在东方,皇帝加冕以后就会颁布一个名词让民众用来记日子,这个名词就是年号。虽然他们二人彼此之间所用的纪年方法并不相同,但无论是石磐陀的纪年方法,还是皮洛士的纪年方法,他们都认可如今的这个时节已经到了农作物成熟丰收的时候了——对于这一点,两人都是确凿无疑的。
在被那骑兵将领高价买入之后,他们这些奴隶便与原来的商队分离,开始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与原来的商队相比,这支新的队伍无异是快上了不少。但看起来,这骑兵统帅却依旧嫌慢,毕竟除去驾车的御者不算,这以马为脚力的木板车上足足装了十个人。况且,拉着这辆车的那四匹马显然无法与这将领极其部下的战马相比,如此一来,整支队伍的速度实际上还是被他们这辆板车拖慢了。
就当时的那个小城邦所进贡的马匹,显然是无法眼前的这支百战精兵所拥有的骏马相比。
眼看着太阳在一点一点向着与他们相反的方向偏移,天色也逐渐地黯淡了下来。一直控马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将领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举手示意众人今晚要在此处过夜。
成为奴隶了这么多的日子之后,皮洛士眼里见到的景色虽然依旧是无穷无尽的黄沙,但好歹还是出现了些稀稀疏疏的绿色,总算是为干枯的沙漠增添了几分生机。这里,应该就是母亲曾经说过的西域吧——皮洛士如此想着。
虽然对于今天没有办法到达目的地这一件事情有些在意,但这些骑兵却并不排斥在野外过夜。
对于在草原上、马背上讨生活的人来说,露营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不过这些骑兵表现出来的素养倒是的确让人钦佩。
只不过是一会的功夫,大约二十个结实的行军帐篷便整整齐齐地排在了皮洛士的眼前。
甚至于有几个骑兵在搭建完之后还顺便为他们这些奴隶们也搭了一个。
当然,仅仅是个帐篷。
看着这些令行禁止的草原勇士,皮洛士不禁想起了他父亲手底下的那群糟糕的雇佣兵——与其说职业士兵,倒不如说是一群流氓酒鬼。
如果那些见鬼的家伙也有眼前这群人的素质的话,皮洛士或许就不会来到这个地方了。
就在这时,皮洛士感到了一阵扑面而来的暖意——原来是有人点燃了火堆。
众人停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等到一个又一个火堆出现在了营地上之后,周围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夜幕正式降临。
沙漠的昼夜温差总是如此明显。
包括皮洛士在内的十个奴隶被绳索束缚着,两两一组走进了营帐,然后紧紧地挤在了一起,裹着几张被骑兵们从外面丢进来的毡布,听着营帐外风沙的呼啸声瑟瑟发抖。
从毡布上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牲口饲料的味道,熏得皮洛士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但是没办法,受冻的滋味并不好受。皮洛士也就只好将就了。
可惜他们这些奴隶不被允许放下挡风的厚门帘,这让靠着营帐口坐的皮洛士大吃苦头。
不过这也让皮洛士掌握了许多坐在里面的人不知道的信息。
比如,不知道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那领头的将军居然没有回自己的帐篷休息,而是就在离他们这个营帐并不远的地方坐着。
自从皮洛士发现了那将军的身影后,他的视线就紧紧地黏在了将军……腰间的那柄匕首上。
“约安娜……”皮洛士小声呢喃着这柄匕首的名字,双手的指甲死死嵌入了自己的手心。
那将军倒是没有发现皮洛士的异样——就算发现了估计也不会在意——自顾自地拔出了一个随身大皮囊的塞子,狠狠地往嘴里灌了一大口。
是酒吧。皮洛士如此想着。
因为隔着老远,皮洛士就闻到了一阵刺鼻的酒味儿。
其中,还混杂着一阵浓厚的奶酸味儿。
从小到大,皮洛士所见过的酒,就只有父亲和他的那群酒鬼手下们常喝的葡萄酒。可眼前这个将军所喝的酒真是出乎皮洛士的意料。
这样的也叫酒吗!
皮洛士的差异显然并没有得到其他人的认同,因为闻到了顺风飘来的酒味之后,所有的奴隶就像失去了理智一般发疯地往营帐口挤去。
各种各样的口音涌入了皮洛士的双耳。
于是接下来,众人便看到了几乎崩溃的一幕。
这一回,连皮洛士都没能幸免于难。
只见那将军的手上抓着一个风干的羊腿,毫无形象顾忌地大吃大嚼着。
这不禁叫众人想到了自己方才领到的口粮——每人分到了两片拇指指甲大小的奶酪。
好在这样的折磨并没有持续多久,那将军就把手上的羊腿啃得干干净净。
就在这时,那将军的一个部下拎着一个皮囊向着皮洛士等一众奴隶所在的营帐走来。
“酒!”从刚开始就两眼发直的石磐陀大声叫道。
只见那拎着皮囊的部下一边说着皮洛士听不懂的语言,一般用手比划着示意众人张开嘴巴。
看来这酒是给他们的了。
毕竟沙漠夜里的寒冷,没有到过沙漠的人是无法想象得到的。
于是众人都听话地乖乖张开了嘴,那样子像是一群嗷嗷待哺的雏鸟。
居然还挺滑稽的。
原本,皮洛士是不打算喝下这种刺鼻的酒的,但他想象了一下以往在后半夜里肆虐的寒风,还是乖乖张开了嘴。
刹那之间,皮洛士觉得自己仿佛吞下了一块烧得通红的烙铁。
有那么一瞬间,皮洛士觉得自己的意识已经完全消散了,等到回过神来之后,皮洛士仿佛一个溺水的人一般大口喘息着。
“哈哈哈哈哈!”皮洛士的表现显然是被人小看了,不光是那个士兵,就连营帐里的其他奴隶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一时间,帐篷内外都充满了欢乐的气息。
只不过,手和皮洛士的手绑在一起的石磐陀在大笑之余,他的眼底似乎涌动着旁人看不见的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