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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股极为凌冽的冷风落地即凝,化为了一道与李牧云同高的冰墙,横亘在了李牧云与扑面而来的紫焰之间。几乎就在这道冰墙凝结而成的同一个瞬间,那紫焰便悍然撞了上来!
但就紧接着,有些戏剧化的一幕出现了,原本气势滔天的紫焰甫一接触到这面薄薄的冰墙,就这么于顷刻之间化为了一阵浓烟,很快便被这山间夜晚的寒风吹散。这般来势汹汹的烈焰到最后竟然连半点痕迹都没能在冰墙上留下。
伴随着这道冰墙落下,一道白色的身影点缀着一层淡淡的月光自空中缓缓落下,最后脚踏一轮月光悬浮在了冰墙上方数寸的空中。
此人正是方才那名自称为“芷”的白衣仙子。
看到这为“芷仙子”现身,紫衣女子竟也与她适才所发出的那道撞上了冰墙的紫焰一般,浑身上下气焰于瞬息之间消弭于无形。
“弟子参见师叔。”那紫衣女子浑身上下的肃杀之气收敛一空,此刻竟如同拜访尊长的大家闺秀般恭恭敬敬地向着芷仙子施了一礼。
但紫衣女子的这番作态显然是未能打动她口中的这位师叔。
只听芷仙子冷冷道:“汝如今已随汝师尊一同除名,这弟子礼却是不必在我面前卖弄了。”
芷仙子的声音以及清脆,但却如同盘旋与她身边的霜雪一般寒冷,字字句句都如同刀锋般向着对面的紫衣女子割去。
可紫衣女子却只当没有听见一般,继续笑盈盈地说道:“小师叔此言差矣,你我二人年岁相仿,又自幼同在宫中长大,一向名为师门叔侄实际却是情同亲生姊妹。纵然我如今已被师祖除名,可你我这十余年来的情谊总不见得是假的罢?”
原本紫衣女子宛若逢魔一般浑身上下透着令人丧胆的杀气,可如今的她却活像是一位千娇百媚的婉转佳人,特别是她方才说话时更是有意地加重了“姊妹”二字的语气。这一回,就连年岁尚小的李牧云都觉得这女子此时的声音很是好听。
当然了,站在芷仙子身后的李牧云肯定是看不到被她的身形遮挡住的紫衣女子此时究竟是何神态,但他却明显看到,芷仙子那纤细的背影在听了紫衣女子方才的那段话之后竟然隐隐有些滞涩。
李牧云记得,每当自己做了错事,向着自己阿娘故意对着自己的背影撒娇祈求原谅的时候,阿娘的背影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等等!
李牧云猛然记起,阿娘每次出门之时,她的脸上都会出现如同眼前二人一般的发光飘带。
此二人……莫不是与阿娘有关联!?
正当李牧云打算开口问一问阿娘如今的情况的时候,面前的这位芷仙子却是断然喝道:“依本门的规矩,凡逐出师门者皆须将毕生所学尽数交还。师尊当日慈悲,念及你平日里还算孝敬师长,也未曾有过别的罪过,故而不曾将你这一身修为尽数废去。如今你若识相,那便断了心中的念想速速离去,我尚可念在往日的情分放你一马。”
说道这里,一直盘绕在芷仙子周身的风幕陡然间加剧,只听芷仙子继续说道:“本门早有严令,不可妄开杀业,你若依旧不识好歹,那我只能依照门规做事!”
话说道这个份上,即便是傻子也知道说话之人的态度了。于是那紫衣女子也懒得再伪装,索性也如芷仙子一般冷冷道:“是吗?可笑你口口声声要照门规办事,结果自己确实犯下本门之大戒!”
虽然紫衣女子的声音冷了下来,但她出身南国,声音中天生便带着一丝南国水乡的婉转甜糯,此刻虽然是冷言冷语但与芷仙子这如同雪山清泉般的声线相比,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不过这紫衣女子现在说的话可就不怎么似她的声音那般动听了。
只听芷仙子冷笑一声道:“真是不知好歹,我好意相劝,你非但不是悔改,竟还恶语重伤,当真无可救药!”
“我无可救药?”紫衣女子对芷仙子的怨恨显然由来已久,只听她继续道,“这孽种究竟适合来历,你难道不知?我心向师门,即便一时蒙冤却也依旧忠心护派,专程来此地要替师祖清理门户!”
说道这里,紫衣女子的情绪显然已经变得有些激动,原本已然被她费力收敛压抑的气息再度强势爆发,滔天的紫焰席卷全身,直将她烧成了一个“火人”。
伴随着周身的火势,紫衣女子的声音竟然变得有些嘶哑,她继续说道:“可你呢!?你明知此子来历,方才非但不助我,反而对我横加阻拦!你身为师祖的关门弟子,平日里仗着师祖偏听偏爱自是不把我师徒二人放在眼里,这到罢了,我师尊一心向道不与你计较,可师祖呢?你如今便是这般报答师祖的教养之恩吗!?”
听了紫衣女子的这番话,芷仙子气急反笑,只是她一向不屑进行口舌之争,当即一声姣喝,手中已然凭空多出了一柄完全由冰雪凝结而成的三尺青锋。
“上天有好生之德,师姊触犯门规那是师姊自身之罪过,与这小小童儿何干?汝既自称忠心,怎么却是连本门立身修道之宗旨都不能坚守?如今自甘堕落,我也懒得与你再作无畏争辩!”
芷仙子的这一番话已是挑明了要与紫衣女子手底下见真章了,可紫衣女子却还依旧开口道:“休得拿这许多冠冕堂皇的话语来诓我!你是何居心,当真以为我不知?”
紫衣女子仿佛有些难以自制一般双手紧紧抓在了一起,只听她继续以无比激动的语气说道:“师祖虽然偏宠于你,可我师尊之旷世仙才却是你此生此世都无法逾越的。若不是师尊她一着不慎,遭了情劫,你只怕此生再也无望染指这宫主宝座。若我师尊成为下任宫主,哼哼,她也只会把这宫主之位自我们这一脉间传承!如今你这般费尽心机地想要阻挠我为师洗清罪孽,不过也只是想让这孽障留在世上,成为师祖心中的一根毒刺,好借此保住你这嗣教弟子之位——是也不是!!”
这番话真可谓是“字字泣血”,尤其是最后这句诘问,紫衣女子已经是以一种与她本人气质完全不符的嘶吼声在讲了。
原本,芷仙子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可不知为何,看到对方这已然全然不顾体面仪态的这番咆哮,芷仙子竟然于心底深处生出了几分怜悯之情。
为什么,当年那被师姊带回来的那粉雕玉琢的小丫头居然变成了如今竟自甘堕落成了这般狰狞的模样?
是自己一向敬若天人的师尊触犯门中大忌对她的打击太大?
还是这宫主的仙座当真如此迷人?
芷仙子想不通。
修行问道之人本应修身养性超凡脱俗,可为何竟有人既已深入道门却不得逍遥自在,反而却是被这凡俗种种恶念束缚了心神?
可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一道紫焰其势如同利箭径直冲向被芷仙子挡在冰墙之后的李牧云!
原来方才紫衣女子看似被心中的滔滔怒火刺激地状若疯魔失去了理智,可实际上却是她有意为之。
这一切都是紫衣女子的谋划。当她双手紧握之时,芷仙子只道她是一时激动之举,但因为她双袖甚是宽大,两手被这大袖一遮,从外面只是看不出丝毫破绽。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紫衣女子的双手便是在暗中掐捻指诀。
原本施法掐诀之时,施术者体内必定气机激荡,但紫衣女子却又很是恰到好处地通过话语宣泄成功将自己的情绪完全调动。
气血激荡之下,即便芷仙子感受到了紫衣女子体内极速运转的真力,也只会认为此人执念颇深,心魔横生所导致的真力逆行失控,又哪里能想到她那时已在暗中施法只待一击必杀。
当然了,这一计谋的机要之处,终究还是在于“人心”二字。
紫衣女子全程作假,但只一点,她心中对芷仙子的怨恨之情却是货真价实的。而且,芷仙子虽然看似冷若寒霜,可紫衣女子却早就算准了她心中依旧念着往日的同门情谊,只要她故意抛却仪表脸面,将自身的狼狈之态显露出来,对方一定会动恻隐之心!
如此以真情演假戏,以有心算无心,那芷仙子果然中计。
紫衣女子便趁着对方失神之际,一记“惊弦”借助周身四散的火星悄悄飘到了芷仙子的身后,随后一跃而起直奔李牧云背心要害而去!
这一式“惊弦”取“惊弓之鸟”之意,遥指便是将自身真元化作无形无影之箭矢发射击出,最是无声无息令人防不胜防。
而如今,紫衣女子更是在其上附加了那一触即燃的紫焰。
虽然这紫焰奈何不得芷仙子周身布下的霜风,但对付李牧云这一未曾修行过的小小孩童,自是万无一失。
紫衣女子相信,此番李牧云这本就不该出生于世上之人,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