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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霜华紫焰南山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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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李牧云兀自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眼前的那棵树已经彻底燃成了灰烬。

    然而,在失去了可燃之物以后,这团熊熊燃烧着的紫焰居然并未就此消散,而是就这么聚拢在了半空之中。李牧云就这么看着这团紫焰,心想,这火真像是朵马上要开的花。

    就在李牧云这般想着的时候,这团聚拢的紫焰竟然真的如同花朵一般灿然绽放。

    一个紫色的婀娜倩影就这么出现在了李牧云的眼前。

    若是换了寻常人家,在这夜间山路上忽然撞见了这样的一幕,只怕是要将自己的三魂七魄骇得尽数散去。

    但李牧云毕竟还是小孩儿心性,看到眼前这一幕之后,他竟然在第一时间关心那团大火哪里去了。

    于是他看见,在来者的脚下,踏着一轮紫色的弧光,仿佛踏着一团流火。只不过,立身于这团流火之上的女子,全浑身上下凝聚着一阵冰寒肃杀之气,使人望之而生畏。

    李牧云看着眼前这名脚踏紫焰离地一尺有余的陌生女子,眨了眨眼睛,忽然开口问道:“是秦王的人吗?”

    “哦?”李牧云此言一出倒是大大出乎这紫衫女子所料,就连浑身上下毫不内敛冷意寒芒也霎时一暗。不知是不是因为这股子寒意减少了,女子脚下的紫焰倒是燃烧得更加旺盛了。

    只见女子催动着脚下的紫焰,载着自己来到了李牧云身前,饶有兴致地说:“我若当真是秦王派来的人,你又当如何?”

    这时,李牧云才注意到,原来此人的脸上附着一层和那紫焰同色的面纱,使人看不见她的容颜。只是这面纱无风自动飘飘欲飞,不但一直在如同无形无质的火焰一般变换着形状,更是隐隐散发着紫色的光芒。这倒像是那女子分了一团紫焰附着在了面上一般。

    不过李牧云此时虽然心中念头连闪,却也并不妨碍着自己回答,只听得他开口道:“并不如何,只是我早就在薛徒带我出逃的路上便料到了。”

    “早就料到了?”女子顿时来了兴趣,但仅此而已。即便这孩子身份非同寻常,也不过就是个五六岁的孩童,女子听了李牧云这话也只是认为小孩子吹牛,并未真的当回事。

    其实,这还真不是小孩子不知天高地厚在旁人面前逞英雄胡吹特吹。早在李牧云藏身玉坠中被薛徒带着奔离长安的时候,李牧云便觉得自己一定会被追兵遇上。

    那枚坠子乃是李牧云母亲所赠,自是玄妙无比,不但能将人化为流光纳入其中,其内里也是另有乾坤。李牧云在里面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可以通过薛徒的双眼,将外面的事情看得一清二楚!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李牧云很快就发现有什么不对劲了。

    诚然,当时的长安可谓是一片混乱,而薛徒等人也是凭借自己的过人身手与高超骑术分散闯出了长安城。

    一直到这里,都没什么问题,可接下来发发生的事情,却是让李牧云眉头紧皱。

    只见原本已然分散突出重围的众人居然各自驾驭着座下骏马奔聚在了一起。众人这样的举动不由得令李牧云响起了一件往事。

    原来某一日里李牧云一个人正百无聊赖地低头发愣,却在无意中发现了几只蚂蚁。原本昏昏欲睡的李牧云顿时来了兴致直打算捉来几只蚂蚁玩耍,只是这几只蚂蚁爬得甚快,还没等李牧云反应过来的时候便纷纷消失地无影无踪。

    李牧云在房中找了一圈却是一无所获。

    他今日本已无聊了一整天,如今好不容易才得了这样一个玩乐的法子,可是还没有等他准备好,便“失之交臂”了。他激荡的心情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便已跌回了谷底,这样的落差,又怎能不叫他难受?

    于是李牧云便赌气似的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刚一出门,李牧云就乐了。

    原来之前的那些蚂蚁全都聚在了一起,而且还不只是方才李牧云所看到的那几只。无数的蚂蚁密密麻麻,在李牧云的面前堆积出了好大一个黑团!

    原本难以找到的蚂蚁就这么无比显眼地出现在李牧云家门口不远处,想不看到都难。

    而这一路上的情形似乎和当初有些相像,只不过,这一次,李牧云自己却成了一只小蚂蚁。

    此时的李牧云还不曾看过什么兵法谋略,他只是有些直白地觉得,明明薛徒这几人,随便哪一个都远比蚂蚁显眼,可现在这个的“大块”偏生还要聚在一起跑,这怎么可能不会被人发现?

    确实,虽然这种直接拿蚂蚁与人的块头比较而得出的结论处处透露着孩子气,但从某种程度上说,李牧云的想法还真是对的。

    在当时,若众人当真分散而去,那可真真叫做鱼入大海遨游随心了。毕竟,众人俱是江湖上一流的好手,此番脱困于这几人而言无非就是重回江湖而已,至此天下之大,何处不可为家?天策府虽然能人辈出,但想在这偌大个天下寻找几个人,终究还是力不从心。况且薛徒等人成为东宫食客不过数月,于秦王而言,这几人不过就是几名残兵逃卒罢了。此番心腹大患已除,眼下最紧要的还是如何稳住内外局势,些许疥癣之疾倒是不足为虑。

    甚至于,秦王还打算网开一面不去追究这些残党,以显示自己心怀大义而非谋取尊位,免为史家、士林所不齿。

    毕竟,全天下知道东宫太子还有一位流落在民间的子嗣的人,当真是太少了。

    薛徒此人虽然不善心计,但也绝不对不是胆大妄为之辈。所以他自信,就连东宫中的许多谋士、家将都不知道的事情,东宫以外的人那是无论如何都难以知晓的。

    那日众人得益于李牧云之母的玄妙手段,竟然直接省去了中间的许多琐事,凭空出现在了东宫太子的面前!除了在场众人以外,没有人会知道东宫硬生生的多了几张陌生面孔。而在此之后,薛徒与其余几位护送李牧云的江湖好汉又在那位“魏师”的交代下大摇大摆地接过了由东宫太子,国之储君亲手递来的腰牌,在众目睽睽之下高调成为了东宫的一员。

    说来也怪,这位魏师也可算是士族出身,却没有那些高门大族固有的鼻孔眼看人的架势,与薛徒这样的草莽居然也能聊得起来。

    于是乎,就在这位魏师的妙计之下,李牧云被小心翼翼地保护了起来,从不公开露面,而薛徒等人的身份果然就被送进了天策府——话虽如此,可他原本以为像自己这样毫无根基的江湖人最多就是让秦王麾下的小吏抄录一下便罢了。可当赫赫有名却已经久不过问江湖事的秦将军当日也能分毫不差地说出来的时候,他还是有些惊讶的——而即便是天策府的能人异士,也没能料到,在东宫那层层叠叠的院落当中,还隐藏着这样一位身份尊贵的存在。

    原本在这样的前提下,众人要逃那决计是易如反掌,可偏偏这一众江湖人士一心护主却不顾全大局,他们每一个都是头角峥嵘之辈,每一个都在过去的岁月里闯下了赫赫的侠名,这样的一帮子“大侠”聚在一起,当真是有些“招摇”。

    更为不巧的就是,此事传入了秦将军的耳朵中。

    在秦将军看来,这几人在成为汇聚一团之后,却马不停蹄,显然是有所顾忌。

    一般而言,江湖侠客大多都是重名誉,轻生死之辈,何况彼辈皆是江湖上有名的大侠,那更当重视声名。可这些人,明明已然拿了东宫的俸禄,算是认了主公,可却在此时宁愿背上弃主偷生的骂名也要纵马狂逃,这显然另有所图。

    于是乎,秦将军立马动身点起十数玄武铁骑便一路追将了上来。

    而当秦将军看到李牧云的第一眼,他几乎当场断定——此为废太子血脉!

    当然了,这其中的门道远非李牧云这一孩童所能理解,而那置身事外的紫衫女子就更加不能理解了。

    只见那紫衫女子冷笑一声,一团紫焰就这么凭空炸裂,眼看着就要点燃李牧云的衣衫!

    “好大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伴随着一声叱咤,一股极为清冽的霜风闪着耀目的白光猛然冲到了李牧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