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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过丁货郎,她也再没有了逛下去的心情,原路回到锦府,先拿了糯米糕送给马六,又把送信的经过简略回禀了,就要去小厨房提饭,却被大小姐叫住了。
“他家中带来的盘缠,都花光了,客栈老板要将人扫地出门?”犹豫再三,锦雪卉还是露出一丝忧色来。
薰衣只得停下脚步为她解惑,随口说起,自己曾掏了铜钱替他们贴补房钱,大小姐听了,面上的神色才缓和过来,又叫莺儿抓了把铜钱,赏给她。
这一回,她倒是坚决不接,忙说樊公子已经打赏过了。
“你不是说,他连房钱都付不起了么?怎么会……”
这个中曲折,薰衣自个儿想着,都觉得像一出活生生的闹剧,只得又详细说明,樊公子如何与新结识的朋友在酒楼谈诗论画,赢得了银两,这才当即拿了银子打赏云云。
她本以为,作为从小在蜜罐子里长大的千金小姐,听了这话,定然会觉得他这种做饭有辱斯文,不想大小姐听了,反而露出一幅兴致勃勃的表情,末了,还赞那樊公子能进能退,远非那些迂腐秀才可比。
薰衣心思活络,自然也跟着称赞两句,心头却暗自撇嘴,在她看来,那樊公子花钱的速度,那可比赚钱快多了,只怕是这些赢来的彩头,要不了两天,就又要花得精光。
事后想起,大小姐之所以会这样想,大约因为本身是商户人家出身,对于吟诗作对,换取银钱之类的事情,自然是先入为主的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才不会像那些名门望族的大家闺秀一样有轻视心理吧!
只是接下来的几日,大小姐再没交代她去做什么特别的事情,每日里,除了伺候她梳洗妆扮之外,不是陪着她学习读书、练字,就是学习女红、拨琴作画,倒好像是真的听从了锦老爷的安排,要潜心修习,为它日采选积极备战。
这一切,看在锦府两位夫人眼中,具是忧喜参半。
这一日,锦雪卉起了个大早,在一众丫头的伺候下梳洗完毕,破天荒的开口,说是要去给老祖母和母亲请安。
下人们还只当她是这几日看多了圣贤书,一改常态,要向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看齐,特别是与妈妈,更是乐得合不拢嘴,连瞧她的眼神儿,都透着由衷的欣慰。只有薰衣觉得有些反常,从她入锦府到现在,大小姐还是第二主动去给家中长辈请安,这让她敏锐的意识到,那份契约上签订的事情,大约是有所进展了。
果不出他所料,在静宜斋坐了不多会儿,锦雪卉就委婉的说起这些日子学习的艰难,言语之间,一副疲惫不堪的状态,锦老夫人心疼曾孙女,立刻就拿责备眼光去看锦夫人,可怜锦老爷不在,锦夫人只能背了黑锅,温言劝她注意身子,多加歇息之类,最后,还主动提出,许她一日假,可到府外散散心。
锦雪卉得愿所偿,也不再多呆,忙向两位长辈告辞,领了莺儿和薰衣,从侧门出府。
这次出门,她们并没有乘坐马车,而是使一乘二人小轿抬了大小姐,两名丫头一左一右跟在两侧,显得很不扎眼。
锦府的轿子出了侧门,两名轿夫也不询问,就抬了轿子直奔正街。
唯有薰衣心中好奇,难不成他们都是大小姐肚子里的蛔虫,连问都不问,就知道主子想去哪里?不过转念一想,她又明白过来,冷水县不过是个小县城,最为繁华的,横竖就只有那么一条街,姑娘家要逛街,不去那店铺集中的地方,又能去哪里呢?这样也好,虽说只有一条正街,但这街道宽敞,自东由西颇长,上次时间不够,她并没有逛完,这次出来,正好将那些没看到的地方一并瞧瞧。
心头有了执念,她也就不徐不疾的保持着步伐,双眼却是全神贯注的四下打量起来,忽然,她察觉到,像是有什么东西勾住了右侧的衣袖,先是不大在意,但过了一会儿,整只手臂似乎都被捎带卓扯了过去。
“哎呀——”她正瞧在兴头上,难免心绪烦躁,低头一看,却是大小姐从轿子的窗口伸出手来,抓住了她,赶忙俯下身去,轻声道:“奴婢失礼了,敢问大小姐有何吩咐?”
其实,锦雪卉并没听见她先前那声惊呼,但也并未在意她的话:“一会儿到了福记绸缎庄,让他们停轿!”
“是。”薰衣应着,下意识的抬眼一瞧,前方五米远的地方,可不就是福记绸缎庄么,这一走神,就差点儿叫她给疏忽过去,转念之间,轿子已经来到绸缎庄的大门外,她忙叫停轿夫,打了帘儿,扶大小姐出来。
不消说别的,只一打眼儿,绸缎庄的伙计就瞧出,来的这位小姐,虽说带着帏帽,却定然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
“小姐里面请——”一名小伙计迎上来,忙着把人往里迎。
锦雪卉却不假颜色,如同没有看见他一般,只垂了眼眸往里走。
薰衣哪知这个,只道是大小姐高高在上惯了,对于这种粗鄙的小伙计,自是不屑一看,她也不做声,只顾自个儿打量,要知道,这可是冷水县城里最好的绸缎庄啊!
莺儿却道这小伙计好不识趣,也不看看自个儿什么身份,色胆包天,竟敢死死盯着自家小姐看个没完,当下就冷了脸:“叫你们掌柜的出来!”
“掌柜的出外办事,不在店中。”小伙计丝毫不以为意,笑嘻嘻的说。
“不在店中?”莺儿急了:“不是说好了……”
“莺儿,我有些乏了!”锦雪卉忽然出声冷冷的制止她道。
自知险些说错话,莺儿忙垂了眼帘。
“小二哥,我家小姐累了,可有供人歇息的雅间?你只管拣些时兴的送来,让我家小姐细细挑选!”薰衣就是再心不在焉,也察觉到大小姐不高兴了。
当然,她更为感兴趣的是莺儿口中没有说完的那句话,看起来,大小姐选了到此处来,并不像是临时起意。
小伙计倒是从头到尾都满脸堆笑,引着主仆三人绕到柜台后面,从一处极不显眼的楼梯上了二楼,眼前一排相差无几的门窗,想来便是为贵人们准备的雅间了。
“寻衣,你随这位小哥下去,将那上好的挑几匹上来。”
一进门,锦雪卉就找了借口把她支开,想来是要借机叮嘱莺儿什么话吧!
薰衣倒是乐不得到铺子里去,这家绸缎庄,据说还与城中的几位绣娘签订了契约,如果遇上定制衣裳罗裙的贵人,可以直接找她们绣花呢!这样一来,既节约了跟绣庄合作的资金,又不受人牵制,也算是不错的生意经。
下到一楼,一问丈量的师傅,才知道新到的几匹好料子,都被先前的一位行脚商包了,小伙计只好让她稍候片刻,拉了人到库房里取货去了。
薰衣有了借口可以细细打量个够,想到看来看去,也看不出个什么名堂来,索性径直拉了丈量的师傅,旁敲侧击的问起生意经来。
那丈量的师傅,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女子,见她不过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娃,也就没太放在心上,无意之中,道也说出不少经验之谈来。
俩人说到欢畅处,薰衣免不了要扮作大惊小怪的模样,对那师傅赞美一番,正在兴头之下,不想后退几步,踩上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低头一看,却是一只穿着鹿皮小靴的男人脚。
“啊,对不起!”
她忙着回身道歉,一连说了好几句,却不见来人应声,抬头一看,却撞上一双熟悉的眸子。
“怎么是你?”倒不是她看不起人,她只是想不通,一个连饭都吃不起的人,跑到这绸缎庄来做什么?
来人却只是淡淡一笑,温声说:“小姑娘,你认错人了。”说完,就要继续举步前行。
薰衣被他说得一怔,越发仔细的打量了他一番,较之前两回见面,他似乎长白了一些,脸颊上更为丰润了一些,发髻一丝不苟,穿了一身暗金色的束腰长袍,言谈举止也文雅了许多,可那眉眼身量,还有说话的声音,分明就是那个自称为自己救命恩人的家伙啊!
下意识的拦住他,薰衣有些莫名的气恼:“你以为穿成这样,我就不认得你了吗?季怀宇——”她刻意加重了季怀宇三个字的音量,想看看他究竟作何反应。
听到这个名字,那少年倒是当真停下了脚步,眉眼之中甚至带了几分笑意:“你认识怀宇?”
薰衣并不是第一次看见他笑,但第一次见他笑得如此的人畜无害,还真是大为吃惊,说句良心话,这家伙本生就了一副不错的皮囊,笑起来的模样更是耐看,岂止是耐看,实则是颇具几分正太所特有的温润明媚,又不乏异性所具备的韧性坚毅,让她这个前世的正太控有一瞬间的呆怔。
意识到自己的失控之后,她不免面红耳赤:“你当真不是季怀宇?”
少年摇摇头:“我何须骗你?”想是瞧出她一脸的别扭,也就不再追问她是否认识季怀宇,错身往柜台边走去。
他一走过去,薰衣就轻呼出一口气来,险些就丢了个大丑,好像没见过帅哥似的,枉费了再世为人的修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