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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东坐在皮转椅上，手中的文件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苗新带的消息打乱了他的思绪。虽说他已经安排苗新继续了解情况，但今天得到的这个消息让他的心静不下来。
这会儿，公司的情况越来越复杂了。表面上看好象是王健在和供应商斗，其实还是高义和王健博弈的继续。几年过去了，王健对高义及其同伙的追杀一刻也没停止，高义一伙对王健的抵抗愈演愈烈。原来是隐蔽作战，现在改为公开搏斗了。好戏就要开场了，鹿死谁手，现在看不出来。但此时此刻，杨东有个预感，他觉得王健危险了。这就好比一场球赛，先输的那一方一直在积蓄力量，苦练技术，琢磨对手，等待时机。而取胜那一方，以为胜券在握，宜将剩勇，苦苦相逼，大有不把对手逼入死胡同就不歇息的气势，等真正决赛的时刻来临，取胜的不一定是原来取胜的那一方。上一次的董事长竞选不就是这样的吗？怎么刚过去几天，王健就忘了呢？
事物发展有它自身的规律和轨道，许多时候它是呈一种封闭的圆形运动方式前进的，也就是说转来转去，就没有出了这个圈，终点成了起点，起点又成了终点。哲学上说人不可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是不可能，但循着一个方向不回头狂奔却是事实。现实生活中，这样的例子太多了。
杨东忽然感觉到，原来被架空是一件非常惬意、非常舒心的事，尽管心里不舒服，面子上也不好看，但实际上挺好。“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说的是不是就是这个意思？因为，不管你们怎样斗，他都是属于外边人。由于已经不介入核心事项，或者说人家有意无意的不让他介入，无论哪一方，都不会把他当做目标进行攻击的。这是不是“无官一身轻”的翻版？
一会儿，小郑进来，“杨总，生产部赵部长问你有没有时间，他想见你。”
杨东一怔，赵部长，赵长江？“让他进来。”
赵长江手里拎着安全帽心急火燎地走了进来，他是个急性子，到是适合生产组织指挥。
杨东手指沙发让他坐下，调侃道：“长江，你这是要去哪呀，这么着急。”
赵长江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领导真会开玩笑，我能去哪？就是急着过来找你。”
杨东说：“你找我着什么急？”
赵长江看着小郑走出了办公室后说：“有个事我想了好几天，觉得应该和你汇报一下。”
“哦，什么事呀，这么严肃？”杨东嘴里轻描淡写的说着，心里却知道，没有重要的事情，没有非说不可的事情，赵长江是不会来找他。他和赵长江只是上下级关系，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联系。
赵长江没有理会他的语气，而是问他：“杨总认识季燕钊吗？”
杨东摇头，“不认识。”
“听说过这人吗？”赵长江追问。
“当然听说过，钢材大鳄，商界巨头。”当年，高义叫他写竞争报告让他去办公室，就因为季燕钊在里边坐着，让杨东在外面等了半个多小时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
经赵长江一提醒，杨东也觉得有问题。当年撰写竞争报告，高义是非常看重，也是非常着急的。可杨东来了，高义却能因为一个小小的供应商，而放下着急想干的事，在办公室和他聊了将近有一个多小时。杨东记得非常清楚，到高义办公室门外时，他们已经聊了有半个多小时了，杨东又等了半个多小时。如果没有重大的事情要商议，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季燕钊和高义关系好，这应该不是什么秘密。可为什么现在人们又扯出这个事来？
赵长江听他这样说，就没有再说话，过了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这个人是个背景很深的人。”
“哦。”杨东心往起一提，赵长江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想说什么？他拿起一盒烟示意赵长江，赵长江摆手，又指指嗓子，意思是嗓子疼，不能抽烟，杨东点点头，自己也没抽。
赵长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王总可能要换掉他们几个。”
“嗯？”这下杨东愕然了。
赵长江所说的那几个，就是几个供应商，是从总厂时期就为公司供应各种大型设备、电揽、钢材、木材、阀门、重油……等等那几家大公司，其中有国企也有民营。不用说，大家也知道那都是高义培养的关系，由于杨东并不分管这一块工作，上任后，只是作为常务副总召集这些人开过一次会。难道这里边有什么问题？
“换？为什么？不是干的好好的吗？”杨东有些不明白。总体说来，这些供应商还算规矩，不属于好人，但也不是顶尖的坏人，属于典型的商人。
赵长江看着他说：“具体原因我说不清，但换下他们的可能性很大。前几天，霍总还和马宏伟商量顶替他们的人选，以及后续的厂家。”
马宏伟是原材料采供部的部长，既然霍林与他都研究起实施的细节了，那这事不仅仅是真的，而且推进的速度还不慢呢。
事情都进展到这个程度了，马宏伟却连屁都不放一个，杨东听了赵长江的话很不舒服。
按理说，马宏伟和杨东的关系是很近的，当年在一个分厂时，中午吃饭他俩总是相跟着一起去食堂，到周末免不了在一起打打球，喝喝酒。随着马宏伟到总厂原料处后，特别是成了副处长掌握了实权后，杨东与他的关系就越来越远了。随着职务的升迁，马宏伟手中的权力越来越大，杨东却没有任何权力，同是总厂的处级干部，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人以类聚，物以群分，慢慢的杨东发现马宏伟说话的口气越来越大，架子也越来越大，杨东就懒得理他了。
杨东记得非常清楚，当年他在政研室当综合科长时，马宏伟已经升任原煤处的副处长了，由于以前关系好，就着他上任，杨东想请他吃顿饭，给他庆祝一下。于是，他给马宏伟发了一个短信，“兄弟，恭祝你高升，这两天事少，想请你坐一坐，小酌一杯，务必赏光。”，短信发出后，一点回音都没有，他以为没收到，就拔打马宏伟的手机，打了几遍，手机是通着的，但马宏伟就是不接。杨东明白了，马宏伟这是摆着架子拿捏起来了，他觉得自己已经是中层领导了，你杨东一个科长，还是那种处室里的科长，无权无钱，和人家马宏伟这样的人打交道已经不够格了。
马宏伟干的那件事，让杨东很看不起他，不就是一个副处长嘛，你要是当上副总，恐怕连自己的亲爹也不认了吧？我们是老朋友了，不能因为职务的升迁，就变脸，六亲不认了吧。
杨东能上任副总，马宏伟打死也没想到。事后，马宏伟在多个场合说杨东的风凉话，只是这些话者都被别人传到杨东的耳朵里了。杨东理解马宏伟的心情，知道他心里发酸发涩，也就没有过多的计较他。他刚上任时，马宏伟与其它人一样，抹不开面子，也到家里了坐了坐，表示祝贺，但杨东看的出来，马宏伟的表情很尴尬，说的话也言不由衷。今天这事，是平时毫无关系的赵长江过来通报给他，马宏伟却连人影也没见着，谁远谁近，谁亲谁疏，一件事就弄明白了。
听了赵长江的话，再加上苗新汇报的情况，杨东对整个事情的轮廓基本弄清了。看来，公司内部近期就是要有点事了。此时，他对赵长江能主动向他反映情况很是欣慰，赞赏地说：“长江，你说的这些情况很重要，也很及时。”
赵长江若有所思的说：“据我了解，这件事大概王总只和钱书记、霍总商量过，其它人都还不知道。但我觉得应该向你汇报，让你知道……”
现在很明显，钱达昌在使劲的向王健靠拢，霍林虽然不算“王家军”，但基本上是王健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属于不是“王家军”的“王家军”。
过去都说高义性子独，做事霸道，现在，王健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两人的表现形式不一样，高义是雷声大，雨点小，王健是雨点大，雷声小。比较起来，王健更不容易对付。这也是人们所说的：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吧。
杨东点点头，表示对赵长江的感谢和首肯：“长江，公司目前确实有些不不正常，形势很复杂，有些事情也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我很感谢你能将这情况告诉我。但是，今天你说的这事，到此为止，不要再和任何人提及，也不要和任何人议论，以后谁再议论，你也不要掺和，更不要发表意见，明白吗？”
“明白。”赵长江知道这是杨东从保护他的角度给他的忠告。
“另外，”杨东叮嘱林长江：“长江你要多注意霍林，看他都有些什么异常举动，这个人不是个干事的人，但是个搅事的人，你在他手下，千万要多注意，不要吃他的亏。”
“放心吧，我早就提防着他呢，不会让他抓着什么把柄的。”林长江自信地说。
“好的，长江，就这样，有什么事情及时联系，你随时打我的手机。”
“好的。杨总你需要我干什么，直接安排。”说完，林长江走出他的办公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