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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岈虽然疲惫,然而几层合眼欲睡还是放心不下,睁开了眼睛,看着弱不禁风的朱妤。久久之后,朱妤才起身坐起,仍是一副醉眼朦腾,呆呆的良久之后才回过神来。白岈身子未动,有些酸痛,正要起身舒展筋骨,谁知朱妤一下子拉住白岈的手,神情慌怠,道:“你去哪?”
白岈苦笑道:“暗室的机关我又不清楚还能去哪,起身走走,看有没有吃的。”
朱妤浅浅一笑,如似溪涧中的流辉微波徜徉,心想他为人有些轻浮,言外之意是我关着他了,又见他狼犺而动,想是一夜不敢乱动,倒有些体贴。念及此处心情好了些许,移时又想起冥界人、阳间人之故,心情不禁猛的一缩,悲悯道:“若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本来他心有所属,偏生又阴阳两隔……”
她的话很轻,白岈没听清,以为她喃喃自语或是饥饿无力,便道:“我找些吃的……也不知道薛弋再这里放没放吃的。”朱妤一听“薛弋”二字,惊恐道:“我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薛弋的病!”
白岈见她惊慌失措,担心道:“你没事吧。”
朱妤一怔,自知食言,强笑道:“不打紧,做恶梦了。”
白岈笑道:“没什么可怕的,冥界不过是一方不为人知的人世罢了,权当是世外桃源,乌魈除了武功高与人没什么两样。”
朱妤沉吟道:“你若真当冥界是桃源我就安心了。”白岈道:“奈九姮娥,你看这画中人便知,与我们阳间大同异。”朱妤呢喃道:“嗯。”
白岈震了震筋骨,扭了扭腰板,叹道:“四周灰尘满地的薛弋应该很少来,也不知道他每日是如何闭关疗伤的。”朱妤道:“林彦妮很狡猾,这暗室不是薛弋闭关所在,薛弋顾于耳目也不敢常来。他闭关入土的灵棺都是陈放在茅屋墙角。”白岈道:“那他如何‘入土’?”
朱妤道:“灵棺中设有玄法遁地之术,他躺在灵棺内施法之后灵棺会沉入地下。”
白岈闻听此话心头一震,想起了绾晴的“神遁”,随之摇头晃脑一番不去浮想。神遁是聚集地阴之气,但不吸收,凝辅阴阳而堪合五行玄机;而太阴炼形却是聚而吸之,以成阴霾威力之术。
“修练太阴炼形不须要吃东西吗?”
朱妤道:“不需要,听人有人闭关十年宛如雄冬眠一样。”
白岈挠头叹道:“我还是觉得用‘僵尸’来比喻最为恰当,这种功夫害人不浅,我劝你还是不要修练的好。”
朱妤神魂在外,唯是默默头,凡是听到白岈提起薛弋一事她便慌神,急忙道:“不是的,不是的!”白岈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脑袋一片空白,朱妤又道:“我想起来来了……薛弋的病……”
白岈惊愣道:“什么?”
朱妤呢喃道:“是……我隐约记得林彦妮怀孕时被森罗岛的邪灵魔物咬伤,听蒲遥得了个什么‘败血之症’……”
白岈吃惊道:“是你对付长孙什伯的那种黑色吸血蝙蝠?”
“对对对,就是森罗岛的黑色吸血蝙蝠!虽是妻儿悉已保命,但薛弋自出生起,便得了这个不治之症!”她有所隐瞒,可是以是欺骗,她觉得白岈对自己心存成见,若是知道自己是冥界人,恐怕就再也没什么希望。
但是又能欺骗他多久?与绾晴相比,自己不不过是一个妖女,一个阴阳两个的妖女而已。
念及此处,不禁秋眸湿润起来,悒怏地也打不起精神。
然而她若是个明白,以白岈的性格是不会藐视,也不会把她当坏人。可是朱妤于阳间长大,不希望让白岈知道两人其实是阴阳两隔,即便是妖女,也希望在白岈心中是阳间妖女。
白岈道:“我们出去吧,呆久了恐怖会被薛弋查知,既然已经知道实情,也必要滞留于此……我送你回郿山……有薛诗茵她们在你身边,你还有什么好怕的。”
“我不要……我自己回郿山……”
白岈一怔,之前听她此话,会以为她在跟自己怄气,但是今天听她如此,不免焦虑挂怀,以这副神态独自回郿山,哪里让人放得下心。
朱妤依据阵法玄关轻轻开启暗室之门,曙光洋洒而来,暖洋洋的吹在脸上,本是倍感亲切却幡然疏远了许多,恍惚时隔百年。她静静站在山坡上泊然无神。
白岈没有催促,只情由她,缓缓心情也好。正在发呆,忽听如敲金玉的脚步声仓急而来,遥望而去,见是薛弋带领一家门丁,手持铁器,肩抗火具而来。
白岈生怕薛弋问罪,便与朱妤藏匿于山坡西侧林间,翘首而望,见那薛弋拿着白绢手帕捂着嘴咳咳不停,督促着一众门丁开始凿山纵火。他本已重病在身,加由被沫兮冷等人的拷问,已是伤痕累累。白岈不知他这般突然,难道连命也不要了?莫不是沫兮冷等人已经查知“冚葬坡”藏有玄机?
他觉得朱妤比自己聪明,本想问她,却见她依旧六神无主,也没在过问,唯是静静地观看。
熟不知十里外处的松柏林中,那花蝎姬正于花间席地而坐,秋眸灵闪,清笑地遥望着这里。她纤手轻轻抬起,恍惚要接住斜下的夕阳,举态婀娜多姿。时有一只白鸽栖落于她的葱白的玉指之上,操着“魔神·乌魈”的口音细加叮嘱了一番。
花蝎姬为之一振,轻下颚,镇魂鸽翩跹而飞。这个鸽子幻化的与人间白鸽相同,是“元极炁态”的存在,通人语但不会话,然而乌魈的意念却可寄托于此,如是元神出窍一般。
镇魂鸽的身法非常巧妙,瞒过了白岈的感知,悄悄地落在了朱妤的身边,用那双灵巧而如银河之洞的眸子盯着朱妤。
朱妤纳闷半响,突然在心底有一种声音响起,如似关怀,如似指引。朱妤已经猜出了分,晓得是乌魈的镇魂鸽,但顾虑白岈在身边也没敢露出马脚。
少时之后,朱妤托辞离开,让白岈留此等待。她害怕白岈追问缘由,又希望白岈追问缘由,心里十分的矛盾复杂。
白岈只是愣愣的头,朱妤道:“我跟绾晴,哪个重要?”白岈闷了半响,若是往日也不会忧郁,但是现在见朱妤弱不禁风的实在难以启齿,想来想去还是不作答瞒混过去。
朱妤气道:“给我一个答复,很重要!”
白岈见她纠缠不放,正要开口,却又见她愤恨的眼神中凄清凝泪,他于心不忍,应付道:“你……”
朱妤清苦一笑道:“哼……你忧郁,可怜我吗?我不需要你可怜,不需要你同情!”白岈一怔,郁闷了半响,心里不明白,只觉得自己什么都是错的,但是一句话居然把她惹哭,这个自己哪里料到。朱妤道:“你等我……我们现在还是对手……”话后便寻那镇魂鸽去了。
她这一笑如同昙花一现,美丽而忧伤,自怜之情若隐若现,又如同是祝福。她明白自己只是一厢情愿,加由阴阳两隔是无法与其走到一块……
那么绾晴呢?她希望他们走到一块,祝福他们,但是却又吃醋,却又埋怨,却又憎恨,却又不甘,每每念及此处唯是恨如潮水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