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赐我白绫要我死,还问我服不服?呵,我冷笑出声,难道你是皇帝就可以如此草菅人命?难道我不过与皇甫逍要在一起,就要受你如此****?我虽不是大家千金,可知人识事却不输商若璃那样的千金小姐,你要一个门当户对,我的确不足,可那就要我纳命来填?
这是怎生的道理?!
白绫,我有,那曾经是我的成名利器!
我笑了笑,轻轻但坚定的说了两个字:“不服。”
显然,他没有料到我会如此不卑不亢,倒是一愣。或许在他看来,我是不识好歹了!不过转瞬,他就抽出龙椅边墙上挂着的宝剑,仗剑而来,这偌大的乾清宫里只剩下那个高阶太监,见如此也早已吓白了脸,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看着那凌厉破空而来的长剑,眼底只剩下嘲讽的笑。皇甫逍,你如何也料不到,你的父皇已经不介意亲手杀了我这祸水红颜了!
只是可惜,我是云舒,是叱诧江湖令人闻风丧胆的赤发白练,只凭你这没有任何变幻的一剑连近我身都不可能!
说话间,我已经升起全身罡气,头上青丝飞扬,那剑滞在一尺之外,进退再也不依皇帝了。他大吃一惊时,手中已经放松了劲道,若我不收手,罡气外泄,他势必重伤。但我终究不忍,动用罡气没有出手就是不愿伤他,我松下罡气,他反倒仗剑往前迈了一步,不多不少,那剑已经刺透我的长裙,可能蹭破了皮,本就容易渗漏的衫裙,染上了点点乌迹。
我后退一步,横扫这冰冷的干清宫一眼,仰首道:“枉我曜日国万万百姓皆称当今君上英明神武,难道今日圣上却要我一介女子不明所以血染乾清宫么?这说出去岂不笑话?!”
他站在那里,冷眼斜睨着我,没有开口。
我清了清嗓子,又道;“难道皇上觉得今日杀我能拿出什么罪行来以告天下?”
“哼!”他背手道:“单单就你独闯祁连山,就足够铢你九族!”
我轻轻笑了,又道:“圣者皆说,功过可相抵,特别事亦能特别对待,难道,犯边军情都比不上云舒一条命吗?云舒自幼无父无母,又何来的诛九族?”
他不过扫了眼,没有开口说话。我又道:“再者,云舒何来的勾引二皇子,云舒何来的以****人让三皇子固执己见定要退婚?皇上,您要定我的罪,却不曾收集过一丝证据?”
不等他有所反应,我接着说道:“云舒一介草民,要嫁入皇室却是高攀,可这就要我死以谢我眼高之罪?那皇上您又何必纡尊降贵,见我这无知小民呢?只消您一道圣旨,又有谁敢抗旨呢?”
说完这番话,我以手抚胸,突然就喘起粗气,我努力不让自己摔倒在这乾清宫里,不让自己倒在这个不分青红皂白要赐我白绫的君王面前,笑着说出最后一句话,一字一顿道:“望皇上三思,云舒是否真的是罪不可恕?”
等了许久,也不见他开口,我抬头看他,不带任何情绪。我的嘴唇已经泛白,我用牙狠狠咬着,可能已经沁出血丝了吧。
骤然,他叹了口气,道:“朕总算明白锦安的话了,诶!”
他转过来正对着我,语气已经缓和不少,道:“你先起来。朕,不杀你!”
不杀我?
就这一句话就要抹杀你之前对我的侮辱么?我斜眯着眼睛看他,没有动作。
见我如此,他眼中又起惊疑,笑道:“怎么,普通人家新媳妇进门也要恭顺有礼方能迎得长辈欢喜,你倒不行了?”
呵!威胁恐吓拔剑相向不过是为了得你这长辈欢喜?那你这长辈是否太过无礼了?若我没有据理力争,当即已经吓得在你面前汗流浃背,再三保证离开皇城,离开皇甫逍,只为自保得一条命呢?是否就要横尸当场?这样的得人欢喜,有何必要?!或许我该顺势接过他给的台阶,浅笑吟吟对他感恩戴德一番,可我如何能做得到?!
我站了起来,没有说话,转身欲走。
“站住!”
那一直吓得不敢出声的太监这时倒开了尊口了,只是,我连你的主子皇帝都敢直面质疑相争,你这小小阉人又能奈我如何?只怕我在这乾清宫多呆一刻,那让人深恶痛绝的头疾会让我再不能保住站立的骄傲……
皇甫逍,请原谅我今日的无礼吧。
再往前一步,胸口窒息般的疼痛,头上也是越见严重的晕眩。
不远处的宫门轰的被推开,两个似乎熟悉的身影疾速奔进,不多时,我已经软下的身体被接住,背后那人的气息,陌生,却又不陌生。这时,我听见有人厉声道:“皇兄你答应我不会为难她的!”
“来人,宣太医,再请姬太傅立刻进宫见朕!”
“皇兄!”
“锦安,珛儿你们先回去,和尚,守住纤隆殿,不许逍儿进宫!”
………………
醒来的时候已是深夜了,这纤隆殿里一如千荷宴来时的模样。这殿里空无一人,这么大的室内只有离床很远的一盏昏黄色的灯火在夜里摇曳生姿。
我抚着胸口坐了起来,却触碰到厚厚软软的裹着伤药的包扎处。我黯然,没想到那一剑竟然真能伤了我。纤隆殿本就是皇甫逍在宫内的住处,如今他不能进来,我在这待着也没有必要吧。
刚刚穿好叠好放在一旁的衣物,我缓缓地换了起来。头痛已经好了,穿衣服的时候只怕再碰到伤口。不过多年的江湖经验让我知道,我的伤算不上重。
“哟,小丁姑娘这么晚还来啊?”
“是啊,给我们小姐送点东西过来。”
小丁,是谁?
这时,门已经被推开了。进来的是一个穿着明黄色衣裳的少女,她惊讶地看着我安然地站在床边,手中抱着的衣物倏然间坠落。我对她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没有开口。
她见我对她笑,面上更是激动起来。她有些失态的冲了过来,抱住我的手臂,眼睛里赫然满是眼泪。我瞥了眼她遗落在地上的衣裳,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开口道:“小丁姑娘。”
猛地,她的身子颤抖起来,眼睛里的泪珠肆无忌惮的往下掉,她茫然的看着我,又似乎看着的不是我,她抱着自己的身体,蹲了下去,哭道:“小姐……你不是……小姐……”
虽然她的失态让我有些乱了思绪,但将她的絮语和昏迷前听见的另一个命令结合在一起,我还是可以理解的。这位小丁小姐应该是姬婉如的丫鬟吧?而我,恐怕也被不偏不倚的被安排到了姬府,要去做一个真正的姬婉如的替身?
我俯下身,将小丁扶起,冲她温婉一笑,道:“小丁,你别哭了。”
她抬起朦胧的双眼,这才惊觉自己的失误到底有多大。她连忙站了起来,因为太过慌乱,站起的时候还撞到了我的额头,她很不好意思的站在那里伸着手想帮我揉搓,可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打心眼里,我就喜欢上这个敦厚的孩子。我放下自己捂着额头的手,笑道:“看,你都把我撞红了。”
她“扑哧”一声笑了,然后,红潮爬上她的脸,她说道:“云小姐,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醒了,所以……”
我打断她后面的话,有些漫不经心的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子时了。”
已是子时,那宫门早已关上了吧?现在出宫是不可能了,可是,我扫视一眼这纤隆殿,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终是提不起兴趣。不过,这个时辰小丁怎么会在这里呢?我疑惑地看着那个俯身拾起掉在地上衣服的身影,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进宫的?”
“小姐昏迷的这几天都是小丁在旁服侍的,”她收好衣服,又乖巧的站在那里答道:“所以,老爷就让我住在宫里,等小姐醒了再一道回去。”
果然,我没有猜错。
然而,我还是需要确认一番,于是有些惋惜道:“这样啊,那是可惜了。我还是蛮喜欢你的,可是明天你就要回府了。”
她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我,面上是恭谨安静的浅笑,她说道:“小姐恐怕是误会了,小姐现在已经是皇上赐封的婉云郡主,老爷的养女呢,当然是要回太傅府的。”
婉云郡主?!
呵!
老皇帝这算盘敲得真响!他给了我新的身份,然而却不肯给一个明确的答案。将我留在姬府,至少,皇甫逍会安静些,甚至于还有一个人也会安寂下来。他安抚了他的儿子,却从未替我这无名小卒考虑一番!
我睨了眼站在一旁规规矩矩可一直绞着手里丝帕的小丁,没有再多说什么。这些事情,她一个小丫鬟该是不懂的吧?
只是,她既然已经照顾我那么多天,刚刚又怎么会将我错认成姬婉如呢?莫不是我的样子很像鬼魅?我坐上梳妆台,拿起手边的木梳开始梳头。里面的女子面容略显苍白,嘴唇殷红,眉眼清明,只是黛眉中浅浅的一丝细纹直入眼角。我以手抚额,愣了一瞬,才轻轻笑了。我摆手拒绝了小丁要帮忙的意思,想起那个松垮不济的发髻,乐不可支。
只是不知,那个愿意替我挽髻的人,现在如何。
随意的梳了梳,我就坐回床上,安安静静的在小丁的照顾下当一个病人。
看着她细致地替我掖着被角,我轻轻唤了唤她,笑道:“小丁,你困不困?”
她歪着脑袋看我一眼,摇了摇头。
我拉过她的手,将她按坐在我床边,轻言道:“那你陪我聊聊天吧,我睡了那么久,实在不想躺着了。”
她愣了愣,眼角不安的瞟向门外,没有答话。
我知道外面有人在,或许只是宫殿该有的侍卫,或许,是一些被安排来监视我的人。原先的不确定在小丁的这一眼下,清明得不行了。我还是笑了笑,道:“没事,咱们聊聊天而已,他们管不着的。”
她想了想,还是点头了。
“小丁,我睡了多久了?”
她仔细想了想才答道:“三天吧,好像是的。”
看着她略带憨气的模样,我就笑了。她也跟着笑,两颗小虎牙在朦胧的烛火下很是可爱。看她不拘地坐在我的床上,跟我看似没有任何心防的聊天,我笑道:“你跟你们家小姐,感情很好吧?”
“恩!”她愣过之后,异常坚定的点了点头,道:“我是小姐在街上买来的,小姐一点也不嫌弃我,从小就对我很好,她也从来不像别的大小姐那样虐待下人。其实小姐对每个人都极好,不管是太傅府的人,还是珛王府的下人,甚至连宫里的宫女太监都对小姐赞不绝口呢!”
说起她的小姐,她的眼睛都在发光。小丁说的我也一点不怀疑,像姬婉如那种真正的大家闺秀,又怎么不懂长袖当善舞?我一直都好奇姬婉如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她能让皇甫珛那样的男子情根深种那么多年,即便她暴毙而亡也还是念念不忘,又岂会只是那些庸脂俗粉可比?如今,倒是找到了好的契机。于是我笑着哄道:“是吗?那你说说你们小姐小时候的事情好吗?”
她有些发傻的看着我,呆呆的问道:“小姐,你真的想知道啊?”
当然。对于姬婉如,对于那个与我神貌极其相似的姬婉如,我一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似乎,很熟悉,可那毕竟是生人,我只听过她的名,却从不曾见过她的神韵。
我挑了挑眉,有些盛气凌人的看着一边有些怯怯的小丁,她吐了吐舌头,开始眉飞色舞,手舞足蹈的跟我说着那素未谋面阴阳相隔的姬婉如小姐的生前,果然,那是一段幸福安和的日子。姬婉如只活到十六岁的如花年纪,可她的十六岁,处处是鲜花烂漫,时时是心想事成。
姬婉如是姬家的独女,自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倒不是为了皇甫珛而学,只是家学渊源偏偏自己还喜好那些罢了。她小时候感染过风寒,落下病根,于是年幼时家中便请了武师教授简单武功以便强身。
她一直是皇城闺秀们的典范,无论是女工,还是才艺,即便是天生的容貌,她也是处处拔得头筹。她从小与皇甫珛情投意合,十六岁在皇甫珛三天一次的提亲攻势下,幸福嫁人……
然而,她却在大婚之夜莫名暴毙而亡,第二日噩耗传来,惊醒本是一片祥和中的皇城,姬太傅一夜白头,只见身着孝服的皇甫珛抱着她的尸身如何也不肯撒手,即便那是她的父母……
就这样,一代佳人香消玉殒了?
我有些唏嘘地看着刚刚还说得涕泪涟涟的小丁趴在那里睡得香甜,再悄然站起身,看着窗户缝隙之间渗进来的点点光芒,欲伸手去接,可手中依旧空空如也。
“小姐,你醒了?”
我回头看了眼还在揉着惺忪睡眼的小丁,看来姬婉如对她真的极好,我就从未见过有丫鬟能在这样的状况下还如此从容的。我冲她笑了笑,没有答话。
“唔,小姐,我去给您打水洗漱吧?”
见她就要离开,我还是缓缓开口:“小丁,那么多天,你见过三皇子来这么?”
她茫然的看着我,似乎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一般。见她这表情,我也懒得再问,挥挥手让她下去。
我推开眼前的窗户,抬头看着那湛蓝如洗的天空,不禁有些触动。
皇甫逍,你来过吗?你做了什么了?请你不要担心我,我很好。
回头扫视一眼这个不大但是很是精致的房间,一直都没有机会好好看看,如今倒是捞着闲处了。
其实一切都不够奢华,甚至于,我在这个房间里找不到一丝一毫皇甫逍曾经住在这里的痕迹。
我叹了口气,没再继续看,只是坐在梳妆台前,替自己仔细的梳起发来。脸色还是有些苍白,我抚着胸口的伤口,那一剑能伤我至此吗?能让我昏迷三天之久吗?这不对劲!
小丁已经进来了,张罗着要伺候我洗漱换衣。
说实话,小丁的帮助深得我的喜爱。
刚刚收拾妥当,那位和公公就带着一个熟悉的人走了进来。和公公见我淡然的注视着他,不安起来,恭着身子不看我,道:“奴才见过婉云郡主,这是陈御医,听闻郡主您醒了,皇上特地让陈御医来给您看看……”
我摆了摆手,对站在他身后的陈御医淡淡笑了笑,他布满褶皱的老脸,先是一愣,后也对我点了点头。我见如此,开口道:“是吗?那就有劳陈御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