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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晚荣的酒杯有多半杯酒浆,司马承祯随手一挥,一根银针漂浮在上面。这是利用液体表面张力,陈晚荣一点也不惊奇。让陈晚荣惊奇的是司马承祯如此娴熟的手法,陈晚荣在宁县学馆也示范过这一试验,费了好大功夫才完,如司马承祯这般举重若轻,瞬间完成,陈晚荣是自叹弗如了。
太平公主一带头,窦怀贞他们都过来观瞧。在他们的印象中,银针不可能漂在液面,惊奇得眼睛睁得老大,连声赞叹。
这事江丙楚也能做到,只是没有司马承祯这般娴熟,心中也是吃惊不已。暗中庆幸,司马承祯是在和陈晚荣比拼,要是换了自己,必然是输多赢少。
“道长仙术神奇,李令月见识了!”太平公主心悦诚服,展颜一笑,向司马承祯施礼。
司马承祯右手轻摆,不以为意:“公主言重了,一点小小障眼法,不入公主法眼。这是贫道昔年无意之中发现,当不得真。”
江丙楚对司马承祯是忌惮,对陈晚荣是恨,恨不得立即杀死陈晚荣,抓住机会奚落道:“陈大人,你以为道长这手本事如何?”
陈晚荣明白他的意思,冷冷的道:“井底之蛙,也敢饶舌。”
“你”江丙楚冷笑一声,反诘道:“你有本事,也做来。这话把太平公主一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陈晚荣身上,静观其变。陈晚荣不慌不忙道:“司马道长这手本事虽然漂亮,并非不可为。把一根银针漂浮在酒里,算不得本事,我把一枚铜钱放到水面上。”
司马承祯眼里神光四射。打量着陈晚荣,捋髯呵呵一笑道:“陈大人,贫道拭目以待。”
陈晚荣冲太平公主道:“烦请公主吩咐一声,打点水,拿些线头来。”
太平公主想看热闹,二话不说,吩咐下去,自有使女打来清水,拿来线头。陈晚荣从怀里取出一枚铜钱,拿在手里道:“都看好了。这是一枚铜钱,要不要检验一下?”
伸出纤纤玉指。太平公主拿在手里。点头道:“是铜钱。”还给陈晚荣。兴致大起。一双美丽地大眼睛扑闪着。紧瞅着陈晚荣。
陈晚荣截下四根钱头。拴在铜线内方孔地四个角上。再把线头绕在指头上。站到水盆边上。调匀呼吸。小心翼翼地放了下去。
太平公主他们围过来看稀奇。不用陈晚荣吩咐。个个凝神静气。偌大地场地上没有一个人说话。静静悄悄地。惟闻呼吸之声。
水地表面张力不小。只要力道把握好。不把水膜破坏掉。完全可以让铜钱漂浮起来。关键是放下去地力道要掌握好。不然水膜一破。就不可能漂浮起来。
陈晚荣缓缓把铜钱放下去。再把线头慢慢松掉。轻轻放在水面上。说也神奇。铜钱真地浮在水面上。在珠光下。铜光闪闪。格外显眼。
一片惊叹声响起。竟是比赞美司马承祯适才那手更惊讶、更响亮。太平公主仔细打量一番。赞不绝口:“真是奇妙呀!要是不亲眼看见。说甚也不信呢。这是什么仙术?”
她这话正是窦怀贞他们想问的,尽皆盯着陈晚荣。巴不得立即知晓。
陈晚荣解释起来:“公主有所不知。这不是仙术,而是一点规律。这水面就好象肉皮一样。只要不破,就有很大的力道,不让铜钱沉下去。若果水面一破,铜钱马上就会沉下去。”拿起酒杯里的银针,把酒水擦干,递给太平公主道:“公主,你在钱的边缘轻轻一刺。”
要是严格来讲,必得讲解液体的表面张力,那样既费事,太平公主他们又没有这方面地知识,无异于对牛弹琴,如此说法生动形象,简单易懂。
太平公主好奇心正盛,也不问个究竟,依言刺了下去,只见铜钱靠近针这边帘沉了下去,水漫上来,把铜钱淹没一些。只一瞬间,铜钱倾斜,全部没入水中,沉到盆底了。
“妙妙妙!”太平公主轻轻击掌,赞叹不已。
司马承祯轻轻抚掌道:“陈小友,你可解了贫道心头疑问也!这些年来,贫道多次练习,始终不明原委,听了小友之言,方明其理,请受贫道一礼。”单手打个问询。
陈晚荣回礼,问道:“道长不以为是仙法?”
司马承祯哈哈大笑:“小友休得取笑,此事必有奥秘,只是贫道不明罢了,哪有仙法道术。炼丹发现的那些奇妙之事,应该全有原委,只是不明白罢了。好事之徒,以仙家说事,骗人钱财,诚可悲矣!”
炼丹家们发现了化学现象,不明原因就解释成仙术道法,更有不良之徒拿来欺骗世人。这种人比比皆是,江丙楚就是其中一个。能如他这般见识者,可谓凤毛麟角,少之又少,陈晚荣肃然起敬,躬身一礼:“道长见识非凡,陈晚荣佩服!”
司马承祯还礼道:“小友过奖了。请问小友贵府何处,贫道想与小友多所盘桓。”
窦怀贞他们无论如何也是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司马承祯居然如此看重陈晚荣,这是折节下交,眼睛瞪得老大,看着陈晚荣既是钦佩,更是妒忌。太平公主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把司马承祯请来,还没有好脸色,陈晚荣只三言两语就得到司马承祯地赞赏,还有天理么?
对司马承祯的胸怀,陈晚荣一百二十个服气,欣然笑道:“现在暂住平康坊郑府。过几日,就搬到常乐坊东街。道长若是有意光临寒舍,陈晚荣荣幸之至!”
“好说,好说!”司马承祯欣然道:“小友,贫道一定叨扰。”
“我扫榻以待!”陈晚荣呵呵一笑。
司马承祯摸着胡须。笑意盎然:“小友见识非凡,手段高明,贫道多虑了。江道长,你们好好见见真章吧。”眼里厉芒一闪,随即隐去。这是在告诫江丙楚,不得暗算陈晚荣。
江丙楚虽是不愿意,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接下了,应一声,道:“陈大人,你要怎样比?”
“悉听尊便!”陈晚荣回到座位上。抓起筷子夹起肉就吃。太平公主手一挥,一个使女换过酒杯。太平公主步履轻盈的走过来,抓起酒壶道:“陈大人,我敬你一杯。”给陈晚荣筛一杯酒。笑道:“你可是让我长见识了。”
太平公主居然给陈晚荣斟酒,谁也没有想到,窦怀贞、江丙楚他们眼睛瞪得老大,十二分忌妒的看着陈晚荣。又无可如何。
陈晚荣端起酒杯道:“谢公主!”一饮而尽。
太平公主再斟一杯,手一伸,从使女手上接过自己地酒杯:“陈大人,来,我敬你一杯!你做的好事,我谢谢你!”
她没有明说是何事,陈晚荣也明白是指援手睿宗一事,笑道:“公主说哪里去了,区区之事。”和太平公主碰了一下。各自饮干。
太平公主微微一笑,回到座位道:“都坐下。有请陈大人和江道长为我们助兴!”
一片叫好声响起。江丙楚地能耐,窦怀贞他们都知道。陈晚荣的手段,他们也见识了,二人比试,必然很精彩。端着酒杯,吃着美食,悠闲的观瞻起来。
江丙楚站起身,来到场中,从怀里取出一根棉线拿在手里,团团一转道:“这是棉线,各位请看好了。”
众人看得不明所以,司马承祯微微一摇头,已然知晓他要表演何种仙法了。只是不便于点破而已。看着陈晚荣。陈晚荣喝一口酒,揶揄一句:“哟。江道长,没发现你是全才嘛,居然带的有线在身上,是不是要做女工?”
一席话逗得众人哈哈大笑,太平公主抿着嘴唇,指着陈晚荣:“你这个晚荣,偏有说的。”不叫陈大人,而叫晚荣,亲近多了。
江丙楚吃憋,心下恼怒,并未形之于颜色,不于理睬,接着道:“我在一端拴上一个铜钱,吊在这里。我施过仙术之后,用火燃,你们说会不会烧断?”
这事太平公主他们吃不准,陈晚荣嘿嘿一笑,揶揄一句:“当然是烧不断了。有仙术,要是烧断了,还有甚本事?”
江丙楚脸皮够厚,打蛇随棍上:“你知道就好。”把棉绳递给窦怀贞:“窦大人,你验过了,别给人口实,说我弄虚作假。”
陈晚荣强忍着笑,只管吃喝。江丙楚待窦怀贞验过,从水盆里取出铜钱,拴在线上,把线挂好,取出火折,递给萧至忠:“萧大人,你请。”
萧至忠很是兴奋,接过火折,二话不说,大步过来,把棉线点燃,死盯着棉线。只见火焰熊熊,好象一条舞动的火蛇似的,奇怪地是线没有断,铜钱也没有掉下来,眼睛瞪得老大,连声说:“怪事,怪事。”
再瞧江丙楚,一脸的肃穆,双手不住掐动,嘴里念念有词,正在施法,额头上都渗出了汗水,在珠光映照下,格外晶莹。汗水说来就来,这演技真是绝,不去好莱坞拍戏真是屈才。
直到火焰熄灭,铜钱也没有掉下来,萧至忠大是惊奇,连呼怪事。座中除了陈晚荣和司马承祯无动于衷外,尽皆惊奇莫铭。太平公主过来,玉手在棉线上一摸,惊讶布满俏脸:“敢问道长,这是何方仙术?”江丙楚礼仪周到,单手打个问询道:“公主垂询,贫道不敢不答。只是,这事陈大人自是明晓。”他和陈晚荣之间有约,陈晚荣要破他的术法。
这是刁难陈晚荣,太平公主他们一齐望着陈晚荣,等待陈晚荣解说。偏偏陈晚荣吃得正欢,含含糊糊地道:“打碗卤水来。”
“住嘴!”窦怀贞很是气愤:“你太无礼了。”太平公主已是不悦,眼里厉芒一闪,马上消失。
江丙楚听了陈晚荣的话,知道已经给陈晚荣破了。正没主意间,听了窦怀贞的话,好象落水地人抓住稻草似地:“风大闪了舌头,别顾左右而言他。”
陈晚荣哈哈一笑:“请问司马道长,把棉线浸在卤水里一泡,晒干之后,一头拴上铜钱,用火一燃,棉线会断吗?”
“小友自有计较,何故问贫道。”司马承祯淡淡的回答。吃着山果,很是悠闲。
太平公主听出来了,手一招,说声“照办。”径直回到座位去了。陈晚荣跟一句:“拿点棉线来,再端一盆火来,不要太大,能烘干就成了。”
江丙楚看着陈晚荣。眼里厉芒直闪,右手不期然的伸到怀里,杀机陡现。只听司马承祯清咳一声,这一咳声音不大,不过听在江丙楚耳里,好象给重锤撞击似的,知道是司马承祯在警告他,不得胡来。在心里甩了一长串脏话给司马承祯,只得作罢。
使女拿来东西。陈晚荣看都懒得看:“各位大人,谁心中有疑惑?照我说地做。”
窦怀贞站起身道:“老夫来!”大步出来,拿起棉线往卤水里一浸,再放到炭火边烘烤。烤干之后,把铜钱一拴,晃起火折点燃。一连串的惊疑声响起:“真的不断。真的不断。”提着燃烧地棉线,从众人面前走过,人人称奇,个个惊讶。
太平公主胸口起伏,淡淡一句:“这就是法术?”话声不大,谁都听得出其中地愤怒,江丙楚吓得脸上变色,头皮发炸,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陈晚荣笑道:“公主有所不知。这不过是一点小小地伎俩。江道长。你现在表演地是棉线烧不断,这一点不难。你会不会另一手。让棉线烧掉,而其灰要笔直一线,不掉不断。”
棉线烧掉之后,灰是一段一段的掉,要笔直一线,而不掉落,难以想象。司马承祯眉头一轩,看着陈晚荣,有些惊奇,想必他也不知道这法子了。
太平公主大是惊奇,问道:“晚荣,你没骗人?”
“公主若不信,马上验证。”陈晚荣斩钉截铁地道,瞄一眼江丙楚:“江道长,你请。”
江丙楚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硬生生地道:“歪门邪道!”却引来一片嘲笑声。
陈晚荣笑笑,冲使女一招手,使女过来,陈晚荣在她耳边嘀咕几句。使女一脸的惊讶,看着太平公主,太平公主笑吟吟的道:“照他说的办!”使女应一声,快步离去。
都想看稀奇,打量着陈晚荣,陈晚荣吃得正开心,一个劲地道:“这菜不错,味道好极了。酒也不赖,够劲道。”
太平公主似笑非笑道:“好吃,你就多吃点。”
窦怀贞听出了她地话里之意,举起酒杯道:“陈大人,来,窦某敬你一杯。”
陈晚荣端起酒杯,遥碰一下道:“请。”就要喝干,萧至忠也端起酒杯道:“陈大人,请。”只得再和他遥碰一下,一口喝干。
江丙楚站在当地,无人问津,昔日那种高高在上的高人之风不见了,好象是个陌生人似的,心中气愤、妒忌、无奈,诸般滋味杂陈。偏偏陈晚荣冲他揶揄一笑。
使女回转,手里拿着一把棉线,端着一个碗。把碗放到桌上,太平公主好奇,走过来一瞧,是一碗清水,眉头一蹙,问道:“这也成?”
陈晚荣走过来,食指在水里一沾,放到嘴里一抿,咸的,笑道:“成。公主要不是信,把线放到碗里浸湿,烘干,再用火一烧,一切自明。”回到座位上,又吃喝起来。
太平公主自己动手的话,有失身份。沉吟一阵,毕竟好奇心占了上风,依言而行,把棉线浸到碗里,在火上烤干,拴好,晃亮火折,火焰翻腾,棉线帘燃了起来。
司马承祯站起身,盯着棉线。江丙楚心下虽不安,也是好奇不已,看着棉线。说也奇怪,棉线变色了,肯定烧透了,只是这灰笔直一线,足有一尺多长,就是不断。
“晚荣,这是甚道理?”太平公主实在是好奇不过了,开口相询。她这话正是众人心里所想,一齐望着陈晚荣,焦急的等待陈晚荣给出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