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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大夫称好,陈晚荣付了钱,离了回春堂。事情已经办完,应该回家去了,提着芒硝,才走了几步,猛的停下来,略一沉思,快步向袁天成的窑场跋去。
来到窑场一瞧,和以往一样热闹,伙计忙着装货,袁天成站在门口看着,一脸的笑容,很是高兴。陈晚荣走上去,道:“见过袁掌柜。”
袁天成看得入迷,这才闻声回头,一瞧是陈晚荣,脸上的笑容更加多了:“哎呀,我说谁呢,是陈掌柜!甚风把你吹来了?快,屋里奉茶。”
陈晚荣礼节性的谢一声,跟着他进了屋。来到屋里,把芒硝放下,坐在椅子上,袁天成奉上茶水,看着油纸包,笑着问道:“陈掌柜,本来我是不应该打听的,可我们甚交情,我不礼貌一回,包里是甚么?”
如此打听是不太礼貌,不过正如他所言,他们的交情好,问问何妨,陈晚荣笑道:“一点芒硝。”
“芒硝?这么多!陈掌柜,你要做甚呢?”袁天成好奇了。
陈晚荣喝着茶,笑道:“承蒙袁掌柜问起,我不敢不答,做玻璃用的。”
“甚是玻璃?”袁天成迷糊了,脱口问道。
陈晚荣并没有给他解释,而是直道来意:“袁掌柜,我这次来就是做玻璃遇到困难,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做几个模子。”
袁天成不住摇手:“陈掌柜,你言重了,甚帮忙呀,有事你只管吩咐,一定给你办好。”
陈晚荣有点不好意道:“上次来,虽请你做了几个模子,可那是另有用途。我突然想到,玻璃可以做酒杯。我是想请你帮我做几个酒杯的模子,要浇铸的。”
“玻璃酒杯,有甚好处?”袁天成更糊涂了。
陈晚荣笑着给他解释:“袁掌柜,不瞒你说,这玻璃酒杯比起夜光杯。没有那么名贵,更没有那么大气好看。可有一样长处,那就是透明。要是把酒装在里面,完全可以看到晶莹透明的酒浆。”
玻璃最大的优势就是透明,对现代人来说这是常识,对唐人来说那是稀奇事,袁天成一听这话,眼睛瞪得老大。问道:“此言当真?装上酒,端在手里,那不是跟端着琥珀差不多?”
“正是。”陈晚荣肯定,笑言:“袁掌柜帮我的忙很多,这次。等我做出来,我送一对给你,没事的时候。找一个人陪陪酒,举杯对饮,那是何等的乐事!”
袁天成对陈晚荣地事情历来不打折扣,对陈晚荣的帮助非常大,陈晚荣早就想送他点礼物,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现在要做玻璃,顺道做些玻璃酒杯出来,当做礼物送人,郑建秋、袁天成、吴兢他们都在送礼之列。因为他们对陈晚荣的帮助特别大。
要是在现代社会送玻璃酒杯。肯定会说这才几块钱。在唐朝就就一样了,绝对要给当作最珍贵的礼物了。正是考虑到这点,陈晚荣才改变主意,要做些酒杯出来。
袁天成是好酒之人,对这酒器更是上心,一听这话,欢喜不禁,双手乱摇:“那怎么成呢?不成,不成!陈掌柜,你快说,怎么做法。”眼睛眯得只剩一条小缝了。
陈晚荣说出想法:“现在我只能浇铸,袁掌柜是行家,以为如何浇铸比较好。”
袁天成略一思索道:“酒杯地话,得分成三部分,模子一分为二,再加上一个实心。我想,陈掌柜以后还用得着,这模子应该要能灵活拆御与组装,就要用到木板,需要点时间。”
磨刀不误砍柴工,陈晚荣笑道:“袁掌柜,不急,你慢慢做,我等着就是。”虽然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做好了,但是没有模子也没有用,不等也得等了。
“多谢陈掌柜信任,我一定做好!”袁天成念着酒杯,兴致也高了。
陈晚荣也不客气,拿起墨锭,在纸上画起来:“我这酒杯和以往地不一样,是高脚酒杯。”依照记忆所及,高了一个高脚玻璃酒杯的样式。
袁天成一瞧之下,眼睛放光,赞道:“好样式,好样式!陈掌柜,你怎么不早点画出来呢?我就依这样式,就要拉好多主顾呢?陈掌柜,谢了。”抱拳行礼。
斑脚酒杯在现代社会很流行,但在唐朝绝对要算新款式了。就是名贵的琉璃杯也不是高脚,类似于现在的盅,只不过中间稍细,两头稍大。袁天成平生第一遭见到这种样式,惊叹之余,以其灵敏的嗅觉闻到了商机,要不高兴都不成。
要是没有一个长长的脚的话,玻璃酒杯就太单调了,毕竟玻璃没有琉璃那样美丽地色彩,长脚是很好的装饰,是以高脚玻璃酒杯在现代社会特别流行。正是考虑到这点,陈晚荣才决定要做长脚杯。万万没有想到,又触动了袁天成的灵感,准备用来拉主顾,笑道:“袁掌柜,真有你的,这么精明!”
这种精明的生意头脑着实让人心服,袁天成摇手道:“陈掌柜,言重了。这么明显地事情,要是不用来拉主顾,这年纪就活到狗身上去了。陈掌柜,这模子我得这么给你做,我先做个胎体,烧出酒杯,然后再用这酒杯为模型来做模子,大小形状就会一样。”
这是个好办法,陈晚荣赞同,叮嘱一句道:“袁掌柜,模子要放在地上,一定要放得平整,要不然外观不好看。”要是模子不平整的话,杯口因为倾斜造成高低不一,会影响外观,而现在没法进处加工处理,这虽是个小细节,却非常重要。
袁天成摸着胡须,点头道:“陈掌柜放心,我理会得。陈掌柜,这么好的宝贝,一定要有陈氏化工地记号,还得给取得有气魄的名字。你想好了。我一定做在模子上。”
这主意太棒了,陈晚荣击掌赞好,想了想道:“就叫玻璃樽。====”
袁天成思索着道:“陈掌柜,恕我直言,这名字不太好听。要不。叫做琥珀杯。”
玻璃这名字对唐人来说虽然稀奇,确实不如琥珀有吸引力。琥珀杯这名字取得不错,陈晚荣点头赞道:“谢袁掌柜赐名了。”
“陈掌柜帮了我那么多,我都不好意思了。”袁天成很是高兴,道:“陈掌柜,我这就给你做起来。一两天就会好。”
陈晚荣笑道:“那就有劳了,我先告辞了。”袁天成要挽留,陈晚荣不愿担误他做模子。告辞而去。
回到家,把芒硝一放,肖尚荣就跟着进来了:“哥,你看看,这成么?”把半碗炭粉递过来。陈晚荣一瞧,细如面粉,很满意:“可以了。长石呢?”
“砸好了。你去瞧瞧。”肖尚荣声音提得老高。很是高兴的回答。
陈晚荣去到堆放长石的房间一瞧,足足砸了三十来斤长石,小则筷头大小,大得指头大小,功夫下得不错:“有酒杯大小就成了,砸得太细了。这样更好。”
“哥,你不早说。我还以为要和河沙一样细呢。”肖尚荣长舒一口气,这才放心。
叫肖尚荣去忙着,陈晚荣这才去木工房看风箱。一进屋就见几个木匠围成一圈。指指点点。笑声不断。
“东家,你瞧瞧。这合用么?”王中则眼尖,率先看见陈晚荣。
陈老实请功似的道:“晚荣,快来看,挺好用的。”
陈晚荣过去一瞧,只见地上放着风箱,一个木匠正握着拉杆在推拉,出口处风起,吹得地上地木屑飞扬,王中则忙叮嘱道:“轻点,到处都是灰。”
“我来试试!”陈晚荣乍见风箱,想起了另一时空家里的风箱,倍觉亲切,情绪高涨,挽起袖子。
那个木匠忙让开,陈晚荣蹲下身,握住拉杆,这是双杆,不是单杆,用力一拉,颇有点沉。一拉动之后,就变轻了,呼呼的风声响起,地上地木屑飞扬,陈老实正站在风口前,给吹了一身都是,抱怨起来:“晚荣,你不会轻点,瞧你,整了我一身都是!”一边说,一边拍身上地木屑,附近几个木匠忙着拍打。
“爹,明知道这里要出风,你想凉快,我能不尽点孝心么?”陈晚荣开起玩笑,引来一片笑声,弄得陈老实不好意思,张大了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猛地向里一推,风声骤起,木屑更多了,这风箱做得绝对好用,赞道:“不错。”
听了陈晚荣地夸赞,王中则格外高兴,解释道:“东家,完全按照你地要求,桐木箱体,槐树杆,蜂蜡油,竹钉,驴皮胶。”
心情大好,陈晚荣笑着问道:“那个谜语,你们还记得么?”
“记得!东凹里,西凹里,两个狐狸打架哩,拉开了,还骂哩”几个木匠异口同声回答。说远,又一起笑起来,一时间笑声四起,格外快活。
陈晚荣站起身道:“原本明天要做的,还有点东西没有好,要过一两天了,先放着。”
两个木匠抬着风箱放到旁边,陈晚荣一时没事做,四处看看。
“晚荣,你快来,有人找你。”陈王氏风风火火的赶来,在陈晚荣耳边轻语,很是紧张。
在以往,要是有人找陈晚荣,陈王氏老远就嚷开了,象今天这样附耳低语的事情头一回遇到,陈晚荣奇了,问道:“娘,是谁呀?”
陈王氏白了陈晚荣一眼:“小声点!我哪知道。这人好古怪呢,盖住了脸,我不认识。不过,身影好象在哪里见过,就是记不起来。”
不愿以真面目似人的熟人会是谁呢?陈晚荣也奇了,忙跟着陈王氏离去,来到客厅前,陈王氏朝门里一指,轻声道:“在里面。”
陈晚荣推开门进去,顺手把门关上,只见屋里坐着一个大汉,身胚不小。一身寻常服饰,席帽低垂,遮住了头脸,看不清是谁。正如陈王氏所言,很熟悉。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请恕我眼拙,敢问高姓大名。”陈晚荣抱拳施礼。
大汉放下手中的茶杯。呵呵一笑道:“陈掌柜贵人多忘事,自然记不得欧某。”取下席帽,目光炯炯的望着陈晚荣。
陈晚荣差点跳起来:“是欧捕头,你怎么这样打扮,我都不认得了。”
来人不是别人,是宁县地捕头欧胜。食指竖在嘴边,示意陈晚荣小声点。压低声音道:“陈掌柜,欧某前来是给你递个话,你要小心点。”
陈晚荣知道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肯定是沈榷离开时叮嘱过他,有事给陈晚荣通风报信。笑道:“请问欧捕头。此话何意?”
欧胜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盯着陈晚荣脖子上的乌青问道:“陈掌柜,何以脖子变青?”
陈晚荣打死也不会说实话。撒谎道:“欧捕头问起,我自然是说实话,昨天晚上我出去走走,没想到撞到鬼了,给掐成这样。”
欧胜很是紧张的问道:“你是如何脱身的?”
“这鬼嘛,怕符,我知道一种驱鬼符,划了一道符,鬼就吓跑了。”陈晚荣撒谎是张嘴就来。
欧胜再问:“鬼有没有再回来?”
陈晚荣依然用鬼说事:“还好。没再撞上。”
“鬼是人放出来地。鬼不见了,鬼主人正着急。陈掌柜你要小心了。”欧胜暗喻陈晚荣。
陈晚荣知道他的意思是说游思平和刘思德是一伙的,现在刘思德不见了,游思平正在生气,说不定就要找陈晚荣地麻烦了。
按照陈晚荣的推测,刘思德是来杀陈晚荣地,游思平是来接替沈榷。在这件事中,陈晚荣和沈榷都该死,要陈晚荣死一个刺客就够了。至于沈榷,他的罪不小,送到长安自然有人对付,以律论罪,杀得堂堂正正,犯不着节外生枝。
现在刘思德给陈晚荣杀了,游思平不见他人影,自然会怀疑陈晚荣,会对陈晚荣下手。欧胜肯定是听到风声,这才赶来报信,陈晚荣抱拳相谢道:“谢欧捕头提醒。请问欧捕头,鬼主人要如何对付我?”
欧胜略一思索道:“我不太清楚,估计就是栽脏什么地。陈掌柜,真要发生不幸,我自会尽力。”
他是在告诉陈晚荣,要是游思平要抓陈晚荣的话,他明里没法对抗,会暗中照应,至少可以让陈晚荣少吃些苦头。
“谢欧捕头。”陈晚荣于他的用心很是感激。
欧胜思索一阵,道:“陈掌柜,你最好离开宁县,去长安走走。”
意思是要陈晚荣暂避风头,心意是好的,只是没有想到,游思平身为宁县县令,决心要找陈晚荣的麻烦,只能避一时,不能避一世。除非游思平死了,或者调走,这问题才能解决。
陈晚荣笑道:“谢欧捕头好意,只是这是权宜之计,不是解决问题地根本之道。”
欧胜摸着下巴:“要想根本解决问题,也不是没办法,陈掌柜可以去东宫找令弟,要他给太子言语一声。”
这是一条很好地法子,只是如此一来,陈再荣会背上包袱,说不定太子小瞧他,于他地前途不利,断然不可为。陈晚荣摇头道:“这事,沈大人说过,只是我以为不能这么做,原因想必欧捕头知道。”
要是太子身边地人为家里人求情,太子肯定会不屑,欧胜轻叹一声道:“陈掌柜,好自为之,我只能尽人事而已。”
游思平是县宁,要对付陈晚荣,他这个捕头顶多就是暗中照应,不能对着干。他能做到这程度,已是天大的情份了,陈晚荣抱拳相谢道:“欧捕头深情厚谊,我心感,这里谢过了。”
欧胜把席帽戴上道:“陈掌柜,你保重,我告辞了。”不容陈晚荣挽留道:“我不宜久留,得马上赶回去。”
这是必要的,陈晚荣把欧胜送走,回到屋里,从怀里取出瓷瓶一摇,发出咕咕的水声,纳入怀中,又去四下里巡视。
正看间,只听一阵急促地脚步声响起“抓罪犯”的声音此起彼伏。快步赶到院里,只见一队衙役冲了进来,杀气腾腾。
捕头欧胜陪着一个身着淡红色官袍的官员进来,这官员一脸地凶相,眼睛转动之际凶光四射,好象在寻找可以猎杀的猎物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