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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陈晚荣应允,郑建秋也是高兴,给陈晚荣出主意:“陈小弟,以我看您应该找些伙计,大量做才是正理。”
这是必然之事,陈晚荣点头道:“老爷子所言极是,我也是这么想的,从长安回来就在为这事奔忙呢。要不是老爷子您要见我,我也不会来,这都是冲您金面。”
郑建秋原本以为陈晚荣只是会做香皂,会吟几句诗,有些奇思妙想之人,经过适才之事对陈晚荣的敬意陡升,在他的心目中陈晚荣已经是莫逆之交了,听了这话倍感荣幸:“呵呵,担搁陈小弟,实是过意不去呀!陈小弟,您不能在罗家甸做,这地方小,原料不一定供应得上,再说了这里的交通虽然不错,仍有不足。高家店、马家店都是长安的大商铺,所需的香皂很多,我可以打赌,光是运送香皂的车会络绎于道呢。”
道法仙术之事千百年来忽悠了无数人,其中不乏绝顶聪明之士,郑建秋给迷惑很正常。只要不是超过他理解力的事情,就体现出他精明的一面,这话说到陈晚荣心里去了,笑道:“再加上老爷子您,这需求量就更大了。放到罗家甸,肯定不合适。”
郑建秋摸着长髯,分析起来:“放到长安是最好,只是您的弟弟就读于县馆,您一个人去长安的话,您父母会担心,也会跟您去长安。也许他们帮不了多少忙,只要在身边,也会给您省很多事,比您一个人在长安要方便得多。如此一来。您弟弟读书又成问题了,依我之见还是在宁县做的好。”
现代好多家族企业在创业之初找一帮子亲戚朋友来做,一是在于亲戚朋友都是自己人,能够齐心协力。二是,万一资金周转不过来,可以拖下工资,他们也不会说。陈晚荣现在手边的资金是足够了,不存在拖工钱的问题。陈老实夫妇虽是出身农村,见识不多,但时不时就会有些让人意想不到地想法。比如陈王氏叠花、陈老氏做木盒子,都对陈晚荣有很大的帮助。这些做香皂仍然用得上,有二老在身边,陈晚荣真的省很多事。
这话可是说到陈晚荣心里去了,陈晚荣不得不服郑建秋敏锐的头脑,点头赞道:“老爷子此言极是,我也是这么想的。”
郑建秋表现出了他热情的一面:“宁县我比较熟,要是需要我帮忙,您言语一声,我一定尽力。”
太好了。陈晚荣最想听的就是这句话,笑道:“老爷子,其他都好办,就这地儿难找。我想过了,要想做出够卖的香皂,需要好几十号人手,我一直想找一个合适的地儿,要能住人、要能做工。”
郑建秋问道:“有没有中意的地方?”
陈晚荣想也没有想,脱口而答:“昨儿从长安回来,我在县里看了看。城西有一处四合院,还不错。就是不知道是哪家地宅子。也不知道主人家愿不愿意给我用。”
这是他的老宅,珍若性命,万一他不同意的话,太难堪,所以陈晚荣这话很有分寸,并没有点明说这是郑建秋的老宅,是预留了退路。
想必郑建秋已经知道陈晚荣说的是他的老宅,可是他说出来的话足以把陈晚荣气糊涂,只听他道:“是有这么一处地方,闲置了多年!只是主人家会不会给您用。我也说不准。要不这样好了,我回去帮您打听打听。”
这是他的老宅,他居然装糊涂,陈晚荣要不是顾忌挑明了大家都难堪的话肯定是直说了。正在陈晚荣气恼的时候,只听郑建秋道:“陈小弟有所不知,这老宅另有曲折,您也得让人家考虑考虑一番。是不?”
这话合情合理。陈晚荣也不能说什么,只得笑道:“老爷子言之有理。言之有理!”他为了这老宅连官都不做了,没有一口回绝,已经是难能可贵了,陈晚荣哪能奢求更多。
郑建秋呵呵一笑:“陈小弟,我们也立个字据吧。”
这是必要地,陈晚荣也无异议,和郑建秋商议一阵,拟好条款,郑建秋写了两份,签字之后,各执一份。
郑建秋今儿是奔香皂来的,现在事儿办成不说,还意外发现陈晚荣对“仙术道法”另有高见,办完正事就磨着陈晚荣请教那些让他费解的仙法。这些基础化学哪里难得住陈晚荣,一一解释,听得郑建秋目瞪口呆,万万想不到给方士道家吹得神乎其技的仙术原来如此简单。
打从心里佩服陈晚荣,这才是真正的活神仙!
李清泉知道陈晚荣会做香皂,会配鞣剂,点子多,偶尔还会吟点诗,就是没有想到陈晚荣对“仙法”的造诣如此之深,就是道家始祖老子也未必比得过,连声赞叹:“见识了,见识了!”
三人言谈正欢间,只见一个老苍头推开门:“掌柜的,饭菜准备好了。”
陈晚荣一瞧,正是上次喝酒送酒菜的孔伯。不知不觉间已到饷午了,时间过得真快。
李清泉在肚腩上一摸,轻笑道:“不说不饿,一说还真有点饿呢。郑老爷子,晚荣,走,我们去喝酒。”
三人先后出了门,李清泉把门带上,领着陈晚荣和郑建秋去那间宴客的屋子。进了屋,陈晚荣一瞧,屋里的布置一仍如旧,没有变化。唯一不同地是,桌上摆了整整一桌酒菜,正中摆的是鱼脍另有一张小酒桌,上面摆满了酒瓯,陈晚荣一瞧,摆着郢州富水、乌程若下、剑南烧春、岭南灵溪、高昌葡萄酒,一共五种。马致中请陈晚荣喝酒时,摆地酒更多,但那是在长安。这是在罗家甸这个乡下小地方,能有五种唐朝最流行的酒已经很不错了。
这个李清泉,为了这一餐饭还真是没少花功夫。
李清泉请郑建秋坐上位,郑建秋对陈晚荣很是佩服坚持要陈晚荣坐上位。陈晚荣懂礼数,自己再能干也是一个后辈,哪能做出这种孟浪之事,坚拒不已。最后还是郑建秋坐了上位,陈晚荣和李清泉一左一右相陪。
李清泉拿起葡萄酒:“老爷子喜爱葡萄酒,我们就先喝之。”给三人满上,道:“老爷子。今儿让您开开眼,晚荣不用喝,只看也能看出这是多少年的佳酿。”
郑建秋好酒,犹好这葡萄酒,是多少年地陈酿他一品就能品出来,光看就能看出这事他还没听说过,不由得很是惊异;“真有此事?”
“千真万确!”李清泉要讨好他,笑道:“老爷子要是不信,可以考较一番晚荣。”
郑建秋很是欣喜,看着陈晚荣:“还请陈小弟露一手。让我开开眼。”
陈晚荣知道不给他看是不行的,把酒杯微微一侧,打量一番,笑道:“十年以上的佳酿,是不是?”
李清泉没有回答,而是看着郑建秋。郑建秋端起酒杯,呷一口,不住咂巴,过了一会点头道:“十三年的佳酿!陈小弟,您是怎么看出来的?快说给我知晓。”言来很是急切。
陈晚荣端起酒杯。微侧道:“把酒杯这么侧过来,看杯壁和酒浆结合处的色彩就知道了。若是蓝色那才三五年,若是红色是五六年,是琥珀色就是十来年的佳酿。”
郑建秋侧过来一瞧,很是惊异:“晚荣,这”陈晚荣笑道:“这不是琥珀色,李老爷子能拿一两年地酒来款待老爷子您么?是以我猜这酒在十年以上。”
这是用的排除法,郑建秋大拇指一坚:“高!真高!委实高!陈小弟原来也是此道中人,失敬了,失敬了!”酒徒总是喜欢酒徒,郑建秋意外发现陈晚荣是一个很有造诣的酒徒。又多了一个共同“语言”要不兴奋都不行。
“不敢当,不敢当,偶尔喝上一杯两杯地,哪有老爷子精于此道。”陈晚荣谦道。
李清泉端起酒杯,说声“请”一仰脖子喝干。郑建秋和陈晚荣碰了一下。喝干了。
郑建秋斟满酒。笑道:“饮酒必行酒令,若无酒令这酒喝得甚是无趣。从李老爷子开始。”
酒令在唐朝极盛。“唐人饮酒必为令,以佐欢愉”尤以读书人更好此道。李清泉明知自己不是郑建秋对手,为了讨好他,不得不硬着头皮接下来:“还请老爷子出令。”
唐朝的酒令很多,有以诗书联句为令的,有花枝令,有通令,有筹令,花样繁多,不一而足。郑建秋考虑到李清泉没有读多少书,自然不会为了显摆来刁难他,想了想道:“我们来一出通令。”
通令的方式也很多,掷骰、抽签、划拳、猜数皆可,宜于大众,很适合李清泉这个没读多少书地人,李清泉欣然应允:“老爷子请。”
郑建秋略一沉吟,双手平举,声情并茂地念道:“花酒满筵有,酒满金杯花在手,头上戴花方饮酒,饮罢了,高叉手,琵琶发尽相思调,更向当筵口舞袖。”一边说一边指划手势,好象现代划拳一般,手势繁复,花样不少,到了最后站起身袖子一挥,颇有几分翩翩舞姿。
这是调笑令,很大众化的酒令,他才起了个头,李清泉也加入进来,两人一起说完。
二人重新入座,对饮一杯,不约而同地看着陈晚荣,不用想都知道要难为陈晚荣了。
要说划拳这些现代酒席上的热闹事儿,陈晚荣不会输于人,只是对唐朝的酒令所知不多,要应付郑建秋这样地老手可真不容易。还没有想到说词,只听郑建秋出令了:“一定恭喜,二相好,三星高照,四喜,五金魁,六六顺,七七巧,八大王。”
陈晚荣一听就知道这和现代划拳有些近似,估摸着比划手势。一路比划下来,居然只出错一次,而郑建秋娴熟得紧。一次也没有错。
我们现在说的划拳,在唐朝叫拇战,打手令,打令。郑建秋原以为陈晚荣很熟,没想到居然不如自己,稍感遗憾,指着陈晚荣笑道:“陈小弟,该您喝了。”
陈晚荣也不赖皮,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笑道:“再来。”这一次之所以输。是自己不熟悉这酒令,再来的话应该不会输了。
郑建秋摇头道:“这太简单了,不来了。陈小弟妙思妙构不少,会咏诗作对,还是赋诗。陈小弟,瞧您的。”
李清泉出声附和:“老爷子这话对极了,我跟老爷子说说调笑令还成,晚荣不行,一定要赋诗才成,一定要赋诗。”
要说到诗。陈晚荣没少读唐诗,随便整上一首诗仙诗圣地足以惊倒四座,不会有问题:“请问老爷子,要哪方面的呢?”
“这个,您看吧。诗情不是时时刻刻都有,陈小弟想到什么就吟什么。以陈小弟之才,必是佳句。”郑建秋毕竟是读书人出身,知道灵感不是每时每刻都能有,条件放得很宽。
他不限制,陈晚荣要吟诗是张嘴就来。只是有一点,这是在喝酒作乐。不在于诗的好坏,重在气氛。诗圣诗仙的诗陈晚荣知道得不少,要是整上一首两首的,绝对博得满堂采,脸儿是露够了,就是于气氛无补,应该整点让人捧腹的诗才成。
陈晚荣转念头这当口,郑建秋和李清泉眼珠也没有转一下,看着陈晚荣,还以为是他在思索。也不打扰。
略一思索,还真有这么一首诗,既能让人捧腹大笑,更能增加酒宴气氛,陈晚荣道:“那我来一首吟雪地诗,不到之处还请二位老爷子不要见笑。”
郑建秋右手在桌上轻击一下,赞道:“雪洁白。品格高洁。为人景仰,以陈小弟之才吟雪诗必是一绝。”
“不敢。不敢!”陈晚荣略一谦逊,吟道:“江山一笼统,井上黑窟窿”
郑建秋满以为陈晚荣要吟出绝世名句,没想到竟是这种不着边际的话,不由得一愣,问道:“这是什么诗?”
陈晚荣不答所问,接着吟道:“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
“这这这,能是诗么?”郑建秋心目中地诗是平仄对仗、格律韵角皆工,能登大雅之堂的名句。象这首中唐时才出现地打油诗,平生第一遭听到,根本不入流,不由得愣住了。
李清泉没有读过多少书,对诗的理解没有郑建秋那么严格,右手在桌上一拍,赞道:“真是好诗呀!老爷子,我都听明白了。意思是说下雪了,到处都是白的,唯有井上一个黑咕隆咚的大窟窿。这雪下得很大呀,黄狗身上都白了,白狗身上因有太多的雪,看上去好象肿了。”
这诗的大致意思就是这样,他解得很通俗。郑建秋愣了好一阵子这才指着陈晚荣放声大笑:“陈小弟呀陈小弟,您居然还有这手说笑的本事,笑死我了!笑死我了!”以手捂着肚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都快喘不过气来。
李清泉也是笑得不行,在陈晚荣肩头拍拍:“晚荣,您吟诗都吟得这么好笑,比猜拳行酒令还要让人发笑!”
打油诗通俗易懂,幽默诙谐,比起行酒令更易惹人发笑,气氛一下子热闹了许多。郑建秋的兴致高昂,一边劝酒,一边催陈晚荣再来一首。李清泉也是心有不甘,不住地附和。
实在推脱不过,陈晚荣只得再吟一首:“六出九天雪飘飘,恰似玉女下琼瑶。有朝一日天晴了,使扫帚的使扫帚,使锹地使锹。”
一诗吟罢,郑李二人为之绝倒,笑翻在地,半天才喘过气来。三人你劝我饮,我斟你劝,不知道喝了多少,直到把酒瓯喝空了,郑李二人趴在桌子上大着个舌头嚷起来:“我没醉,我没醉,我还能喝一千杯!”
陈晚荣意犹未尽,拿起酒瓯一摇,却是空的,摇摇头叹息一声:“你们也太不经事了,还没喝上头就趴下了!”
孔伯进来收拾碗筷,一双老眼不住在陈晚荣身上溜来溜去,他不说陈晚荣也知道他的意思,那就是:“你是酒缸么?这么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