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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滴两声响，叶书冉从包里翻出来手机，看见是方颢泽发过来的短信，说：“我乘中的飞机去H市。”
这倒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说做就做，说走就走。这人看上去不像何摧、袁烈、陈晨般沉
稳，而且经常说些讨人嫌的话，但是他这样爽直的性格是很好交往的。昨天即使没有她帮助他在先，他应该也会对自己鼎力相助。
何摧发现叶书冉看完短信在发呆，问：“谁的短信？”
“方颢泽的，他说中午的飞机去H市。”
“见你大舅？”
“应该是，不然干嘛跟我打招呼。看来这个项目着实对他非常重要，动作够快。大舅说可以见他，不过是以见一个晚辈的名义。我大舅是赫赫有名的‘冷面高’，退让到这一步实属不易。”
“书冉，因为我预见到如果你知道方颢泽的难处一定会帮他，所以那天只是想给你们俩一个机会，单独去谈这个问题。虽然我恳请你帮助他，你也会答应，但是我想让方颢泽实实在在地欠你个人情。他是一个可以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人，我很希望你能多他这么一个朋友，而不是多认识一个我的朋友而已。”
叶书冉望着前面，琢磨了些许时间。但是她还是宁愿一切都发生之前，何摧能先跟她讲。
“如果我先跟你讲了，依你的性子会觉得帮助别人还有别的目的，肯定要别扭的。帮着忙还闹着别扭，何苦来着？‘我的朋友就是你的朋友’这种话，是最不能作准的，一定要有自己可交、可信的朋友才行。”
“知道了。我不怪你了还不行吗？但是我还是希望无论什么事情你都先跟我说，不要放我一个人去胡思乱想。你说的有道理，我该有自己的朋友，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何摧问她：“我把车停哪个门？你先回公寓还是先去办公室？”
“我现在哪里有办公室可坐？去公寓。”
车子绕到离公寓近的那个门，何摧把车靠着路边停了下来。说：“要不要让方颢泽帮你把秋冬的衣服拿回来？”
叶书冉眼前一亮，说：“可不是，这就有个现成的能带东西给我的！你早上约了方颢泽给你打电话，帮我问问他。”
“他肯定乐意啊，又不是什么难事，我待会儿跟他说。”何摧转过身从后座拿过来叶书冉的包，说：“白天有空给我打电话，今天没有会，也没约人。实际上我现在更想回去睡觉。你中午会宿舍睡会儿。”
叶书冉忽然拍了他一下，兴奋地说：“哎，我好笨啊！其实我可以周五晚上坐火车回去
周日坐飞机回来啊！”
“叶书冉你休想！你以为还是在C市呢，想回家抬脚就走？你好歹是来这儿生活工作的，又不是来出差的！”
“这话说的！我是回家好不好？探亲哦！他们一定非常欢迎我回去的，我姥姥肯定乐得不行。”
“你还没长大是吗，总是想着回家。”
“我已经两个月没有回家了好不好呢？”
“那也不好。”
叶书冉咬着唇，不服气地看着何摧，他一副“就不行，怎样”的表情，真是气人。
“我以前上学的时候，都是说走就走的。”
“没错，你也知道那是以前。以前我也没有一个叫叶书冉的女朋友让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以前你也没有一个叫何摧的男朋友想天天都跟你在一起。你呢？说走就走，说抛下我就抛下我，不太好吧？”
叶书冉笑，说：“我睡眠不足，脑袋转得慢，绕不过你，等我清醒的。”她下了车，帮何摧关好车门，跟他挥手告别，说：“我白天再跟你联络。”
何摧在耳边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启动油门离开了。
公寓的人都在往外走，她这个往回赶的就格外显眼。叶书冉不禁有些着急，早上跟何摧太磨，现在时间有些紧迫。到了宿舍，她把东西往椅子上一放，立马给魏主任打电话。
电话过了会儿才接通，魏主任依旧亲切地叫她“小叶”。
“魏主任，我昨天把流程和立项大概了解了一下，今天干嘛？您今天在学校吗？”
魏主任夸她效率高，说：“我今天下午回学校。你去原来的后勤办公室，帮小楚把我的东西整理一下搬到新办公室。你选靠我办公室最近的位置，缺什么就去领。下午先开校级会议，然后我们新部门也开个会，你告诉大家就尽量不要外出了，或者三点半的时候务必回来，咱们办公室要举行个挂牌仪式。”
叶书冉领了旨，顾不得把东西归置一下，急匆匆地去了行政大楼。
到了老后勤，叶书冉说是来帮魏主任搬东西的，一个短卷发，长得白白净净、眼睫毛忽闪忽闪的女人说：“是小叶吗？我是楚姐，过来这边。”
叶书冉应了一声。原来“小楚”是“楚姐”啊，她以为是跟自己差不多的小年轻。这位楚姐看上去是要30出头了。
走到楚姐旁边，叶书冉见她依然忙着，也没有各自郑重介绍一下认识的意思，直接就问：“楚姐，我收拾什么？”
“我叫楚晓桦，你平日就叫我楚姐。魏主任说了，我们部门来了个很能干的小姑娘。这岂止是能干呢，看着也赏心悦目的。你就把主任柜子里的文件、书都收拾一下，装这几个整理箱里。装的时候留意一下，回头还给他照原样摆回去。”
叶书冉有点懊恼今天穿成这样，够东西，蹲下装东西都受掣，干脆就把整理箱搬到桌子上来。
楚晓桦很健谈，问叶书冉是哪里人，哪里毕业的，学什么专业，说：“你这个专业好，在咱们这儿算是大有可为。估计魏主任也是冲着这个把你要来的吧？魏主任这人不错，作为上下级关系相处起来没有压力，作为前辈又很温和。我是废了好大的力气才进这个北区筹建办的，就是为了跟着他。我呢，给你们做好后勤。”
叶书冉是个不太能很快就和别人融洽、相交的人，又何况楚晓桦跟她还差着年龄，但是楚晓桦爽利的样子，跟她说的那些本不该第一次接触就说的话，让她觉得“楚姐”很亲切。
装好了两箱子的文件，叶书冉就想先运到新办公室去。她上楼来的时候，看见有两间办公室的门上都贴着“北筹建办”的A4纸。她问：“曹主任在那两间办公室？”
楚晓桦也抱起一个纸箱说：“一起吧。挨着楼梯第二间。”
整理箱很重，叶书冉使足了力气也只能从桌子上搬起来，楚晓桦见她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样子笑了，说：“你还是放下吧，整理好了，待会儿找个男同事给搬过去。”
“也没事啦。”叶书冉把箱子放在地上，说：“推过去就好，这个箱子耐磨得很，咱这地面沾点儿水都得提示‘小心地滑’。”
“要不，我先去泼点儿水？”
叶书冉觉得楚姐真是够可爱的，笑说：“破坏环境，你我有责。我今天就是这身衣服不得力，不然也不至于搬不动一个箱子。”
叶书冉的裙子短，可不能撅着推箱子走，只好用脚帮忙。楚晓桦说：“得了，你抱着我这箱子，我推你这个。”
叶书冉便把纸箱接了过来。
办公室有30多平米大，头对头地摆着6组办公桌。先来的五六个人都在收拾自己的东西，见楚晓桦进来有叫“楚姐”，也有叫“小楚”的。一个穿着天蓝衬衫的男同事走过来，犹豫了一下，搬起来楚晓桦脚边上的整理箱，说：“叫我过去拿呗，您还舍不得使唤我呢？”
“可不嘛，我哪舍得你呢，细皮嫩肉的。”楚姐到了自己的地盘上，笑声显得爽朗极了。
叶书冉没绷住，噗嗤笑了出来。这人白白的，胖乎乎的，皮肤好得吹弹可破，还兼唇红齿白的，打着细碎小卷儿的短头发一看就是自来卷。
“细皮嫩肉”看了她一眼，她发现他眼睛睁大了，像什么呢？黑溜溜，圆滚滚，偏偏到了眼梢又狭长了，像小蝌蚪。想到这儿，她已经忍不住嘴咧得更大了。
那间占了整面墙的磨砂玻璃，单独隔开了一个办公室，里面不是特别宽，跟间壁出来的一条走廊似的。他的办公桌也是跟外面的一样简单，至少叶书冉以为得是个大班台。办公桌左后就是一排四门书柜，办公室的最右是一排拐角的四门书柜。
叶书冉把箱子放在桌子上，“细皮嫩肉”说：“都交给你，曹主任的东西我们不碰。你是新来的？”
叶书冉点了点头，刚要开口自我介绍，就听楚晓桦在外间说：“刚才进去那个美女，是咱们办公室新来的，今年刚毕业，曹主任说是‘能干的小姑娘’，叫叶书冉。”
她说：“听见了？不用自我介绍了。”
“哦，我叫席忠孝。”
“哎？”叶书冉想的是“这个‘细皮嫩肉’果真是姓‘细’。”
“主席的习，忠孝两全的忠孝。”
“哦，你好。”
“你怎么那么爱笑？忙你的，待会儿搬东西先过来喊我一声，别累着我楚姐。”
叶书冉的笑还是收不回来，说：“知道了。”她想了想，大概翻了下这些文件，便按照原来摆放的位置放到了离书桌近的书柜里。整理好了这箱子，出去的时候看见楚晓桦还站那儿跟别人聊天呢。
叶书冉想起来曹主任交代的，说下午三点半开会，让大家务必参加。又觉得自己当场宣布实在不妥，就在偶尔同事投过来的目光下，走到楚晓桦身边，跟正聊天的同事点了下头，主动伸出手，说：“以后请多指教”。
那人的年龄看上去要比楚姐大，十分客气绅士地跟叶书冉握了一下手，说：“欢迎你，别客气，大家都是同事。”
叶书冉说：“楚姐，早上曹主任说今天下午三点半咱们部门的人要开一个全体会议，让大家务必参加，外出的那个时间也要赶回来。您跟大家说一下吧。”
楚晓桦说：“老卞，你通知一下吧，那屋的也别给忘了。对了，叶书冉你的位置在哪儿？”
叶书冉茫然地看了一眼整个办公室，说：“我也不知道啊。”她又想起来，说：“曹主任早上说让我选离他办公室最近的位置。”
“明白了。”楚晓桦和老卞对看了一眼，她指了指临窗又挨着隔断玻璃的一组办公桌，说：“那边一组是曹主任让空出来的位置。”
叶书冉看过去，那个位置，基本上曹主任一推门就能看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