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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书冉被通知不用去昌平那边了，早上直接到学校上班。她在办公楼的走廊里遇见白楠，虽然接触得不多，但是白楠给她的印象很好，是个爽利的北方女孩儿，个子高高的，短发，总是未语先笑，镜片后面的眼睛精灵灵的。
白楠抱着一叠资料，说：“昨天晚上大家商量着该聚一聚了，过几天一忙就没时间。你是我们这儿的新人，正好以迎新为引子。对了，你室友程卫芬昨天下午回来了，中午午休的时候你能看见她。”
叶书冉说：“盛情不却，你们定好聚的时间。”她分神寻思着，自己有一阵子没回来住，屋子里头应该不乱吧？看着程卫芬东西的摆放，是个井井有条的人呢。
“你今儿有时间吗？如果有时间我就告诉他们今天好了，周四，不耽误那些周末有约的人，包间也好定。”
叶书冉犹豫了一下，白楠还笑微微地等着她回话，便说：“好啊，我可以的。”
白楠说：“那你等我通知你的。回见。”
叶书冉点了下头，也说：“回见。”俩人两个方向错开几步，白楠忽地叫住她，说：“嗨，你听说了吗，你们学院提前报到的几个里面有一对儿情侣，俩人一个是学霸男，一个是学霸女。”
叶书冉顺着她的话，说：“还真不知道，有空我也去八卦一下，见见本尊。”
回到办公室没多会儿，主任说曹副校长找她。到副校长办公室，曹副校长指了他对面的座位让叶书冉坐。叶书冉大概知道曹副校长想找她谈什么，闲聊了两句他出差的事儿，借题也就说到正题上了。
“我去H市的时候，有一场会议，你父亲那会儿正在做校园工程试点视察，我们俩抽空聊了几句。”
“我爸爸他只有时间允许，都会到各处走走看看，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曹副校长点了点头，说：“值得尊敬。”
他也没说俩人都聊了什么。叶副市特意在会议结束的时候进来看了看，跟几所学校的与会者简单聊了几句，最后还特意请他留步，他随行的工作人员也走到一边不打扰他们讲话。
叶副市说：“我女儿叶书冉今年毕业去了贵校工作，她学历、资历都一般，好在我这当父亲的很了解女儿，知道她是个聪慧、勤奋的孩子。我这儿拜托曹校长多历练她，她不怕吃苦，而且这孩子做事还是挺细心的。”
他问叶副市，怎么把孩子安排到他们那儿了？叶副市说：“其实我们家是不太赞成她离开的，她坚持要出去闯一闯，我们能容许和舍得的范围内，贵校是最好的选择嘛。而且，她才本科学历，我和她母亲希望她有更多的机会继续学习。”
他就明白了。
叶书冉听曹副校长说：“老魏说你这段时间很辛苦，表现也不错。我想问问你，愿意去后勤吗？”
叶书冉一惊。后勤？打杂的地方吗？这话是怎么说的？是她家老爸的意思还是曹副校长有什么想法？
“后勤未来几年有大量的建设工作，高校本科生和研究生都扩招，接下来还有一些院校合并工作，从宿舍到教学楼，硬件软件都得该建的建，该改的改，校园产业也要上规模，这一块的工作非常重要，也非常紧迫，所以学校是决定抽调一些年轻人过去的。做学问还是做管理，我看了看你的本科成绩和毕业论文，我觉得暂时做学问还不是时候，你说呢？”
叶书冉拢了拢头发，心想：这就是说我成绩一般，不是读书的料呗。
她想了想曹副校长描述的做后勤的工作内容，说：“校长，这个建议挺突然的，容我想想好吗？迎新这块儿我已经上手了，大家也都挺忙的，要不先完成这阶段的工作再说？”
他笑了笑，说：“正是，先把当前事忙完。”
叶书冉想给何摧打个电话，可是晚上的聚餐是没准的事儿，曹副校长找他谈话的内容也悬着，还是再说吧。
忙了一上午，叶书冉一看时间，再不去吃饭就过了饭点儿，食堂得剩什么吃什么了，来不及回宿舍先看一眼，径自去了食堂。等她回到寝室，发现程卫芬已经侧着身在床上午休了，幸亏进来的时候还算轻手轻脚。
叶书冉站在门边略一思忖，悄悄进了卫生间，洗脸漱口，换了叠在床边的睡衣。她看了看睡着的程卫芬，她的室友，原来是长这样子的啊，脸上的皮肤没那么白皙，可是睡衣里露出的那一圈胸口倒是很白的，唇薄，鼻梁稍矮点儿。眼睛闭着，看上去是眼尾斜长的。叶书冉觉得这么盯着人家看不好，万一她只是假寐，忽地睁开眼睛，该多尴尬呢？她赶紧躺在床上，也闭了眼。以往在昌平那边的时候，她是没有机会午睡的，这么一躺下，她真觉得在高校工作挺好的，起码中午还能睡一觉呢。
叶书冉觉得自己应该利用午休这么安静的时间想一想曹副校长的建议。想了一会儿，觉得在哪个岗位上都可以，一切于自己而言都是从零开始的。既然曹校长提到了爸爸，那应该问问爸爸，他是怎么跟主任沟通的，对主任的安排又怎么想？嗯，还得跟何摧商量一下。毕业前他一直强调凡事和他商量，后来没商没量地自己就来了，这回要参考一下他的意见。
她抬腕看了看手表，十二点半。梅花机械表，白色的皮质表带，二舅送她的毕业礼物。书启问她：“姐，你识货吗？”识不识的，要他管呢。她眼里没有贵的贱的，只有好的和不好的。
叶书启问她：“你知道好的和不好的，那何摧你确定了就是好的？”
她想也没想，说：“确定啊。”
叶书启又问：“他有多好？”
有多好呢？说不出的好，真的说不出，她只是觉得这辈子大概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人了。她说：“好到再一次见到，就念念不忘。”
叶书启沉思了一会儿，说：“咱们家，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两边的女人都好运气，自由不自由恋爱的，全都嫁得好、过得好。你呢，姐，我没成想家里会许你这样的，你也沾了个运气好，遇到的是何摧这样的家庭。不然呢？你还念念不忘？你知道大舅过年时候要给你介绍的那个是谁？据说他老爸下一届到政法委的。”
“你呢？那个给你订牛奶的女孩儿呢？”
叶书启挥挥手一笑，说：“也就是一个没事儿瞎乐呵。我一定要找个门当户对的。”
她一惊，想不到叶书启会这么想。
叶书启挑了眉，说：“怎么？意外？没什么意外的，没有青梅竹马，就要找个门当户对，这样两下里清净。舅他们这么着能过得顺遂，我也能。咱们家是有祖上保佑的。”
胡思乱想着，叶书冉渐渐困了，一翻身睡了过去。
那种特传统叮叮铃铃的闹铃声一响，叶书冉一个机灵醒过来。她缓了缓神儿，翻身看向床外。程卫芬伸手拿过闹铃关掉，从枕头边上摸出眼镜戴上，看见叶书冉坐起来，说：“你回来了？”
叶书冉对她笑了笑，说：“嗯，回来晚了点儿。”
程卫芬一挪腿，脚精准地穿进拖鞋里，说：“昨儿坐火车累了，没缓过来，好容易熬到中午，吃完就回来睡了。”
叶书冉看她有去卫生间的意思，就先没动，继续坐在床上。
“你用卫生间吗？我先用一下。”
叶书冉马上说：“我不用。”
程卫芬这人，程式化地好像和她共处了很久一样，没有任何初识的新鲜感。叶书冉先换掉了睡衣，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没有短消息。
等叶书冉简单洗了把脸出来，程卫芬也换好了衣服，拉开了窗帘。那窗帘是再简单不过的蓝色，跟上学时候学校标准化的窗帘一样，不怎么遮光。白楠他们屋的就没这么素气，她虽然有心换一个温馨点儿的，因为摸不准程卫芬的脾气，就没动。这会儿又想起来，想了想也没说。头回接触，慢慢来。
程卫芬用化妆品涂着脸，对叶书冉说：“听说你不常回来住的，北京有亲戚？”
叶书冉迟疑了那么一下，说：“因为初来北京，玩心重，就老爱住在外面。”
程卫芬手下动作变慢，犹豫再三，说：“你不回来，或者忽然哪天回来住，能提前打个招呼吗？”
叶书冉觉得这个要求莫名其妙，行动还要跟这个室友报备？哪门子的规矩？她坐在椅子上，摆弄着书架上随手放的一些小玩意，没言语。
程卫芬看了看叶书冉，皱了眉，马上又舒展开，说：“抱歉啊，我这么说太唐突了。你有男朋友吗？我……男朋友偶尔会过来，我想我们三个在这里撞见，大概不太方便。”
都是住过集体宿舍的，叶书冉理解这种不便，但是那会儿也没有什么过分的留宿，就算老大跟孙向航俩人寒假曾经住过那么一段，可也是大家都不在学校的时候。
叶书冉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开口问：“白楠早上跟我说今天要聚一下的，跟你说时间了吗？”
程卫芬没料到叶书冉说了个不相干的事儿，明白她这是不乐意了，心里也不高兴起来，悻悻地说：“没听说。”
“哦，估计这会儿她还在屋里呢，我去问问。”
叶书冉起身就出去了，白楠那屋响着音乐，她敲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