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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着街边的特产橱窗,说:“你看,那面包长得跟地上这石头似的。”
“铺路的这石头,当初还1美元一块呢。1美元在那时候是寻常人家一个月的饭钱。这条街大概有10万块这样的石头。哎,何摧,你说这石头也算古董了吧?能比长城的青砖便宜多少?”
“不知道。你问方颢泽。”
叶书冉歪头看了看他。
“青砖啊?那长城上的砖也分年代的,毕竟不是一朝建起来的,又经常修缮。我从长城脚下村民手里买过一块雍正年间的,一千块钱。不过这地上的石头,百年都不到,算不得古董”
“人家都给几十,他给一千,村民都傻了。弄不好青砖的行情就是他哄抬的。”
“我这是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青砖的价值。”
“那不会促使更多村民盗取长城古青砖牟利吗?”叶书冉又问。
方颢泽耸了耸肩,说:“这可没我事儿。也许盗取之风日盛,有关部门才能重视长城养护问题。真遗憾,没带照相机,这些建筑只能匆匆一瞥。”
“就是这条街,往里走就是了。”
“哎呦叶小姐,您这顿饭不是清嘴的,是清肠的。我肚子都饿瘪了。”
“对不起啊,我也不知道走起来要这么远。我觉得不远来着。”
走到叶书冉说的小店门前,方颢泽觉得崩溃,他指着“叶家粥铺”几个字,说:“喝粥?‘叶家粥铺’,你家的店?”
叶书冉从他跟前绕过去,说:“凑巧碰上我的姓氏了。”
方颢泽看了看何摧,便认命地跟着进去,总得给他的“新欢”一点儿面子。
还好,这个时间来吃饭的人不多,服务员引着他们三个到里间落座,淡绿色的软椅,黄色的的长桌,墙上挂着几幅临摹的梵高作品,只是手法稚嫩。这里倒也是像模像样、干干净净的一个地方。叶书冉没问他们两个吃什么,拿过餐单尽管按自己的想法勾勾画画,然后交给服务员,笑盈盈地说:“就这些。”
“晚上吃香格里拉的自助,起码吃什么自己做得了主啊。”
叶书冉知道方颢泽这是怪她了,怪她以粥待客,怪她自作主张地点餐。她喝了一口杯子里的凉白开,方觉得其实自己已经口干舌燥了。
何摧微皱了眉去看叶书冉的脸色。如常。可是他总算知道,方颢泽对叶书冉不甚满意。一向爱闹腾的他,今日对叶书冉已经算得上冷淡。真没想到。
“书冉,呆会儿去看冰灯吗?”
“看冰灯就太晚了。你们两个去好了。”
方颢泽低头在手机上发短信。
两个服务员各托着大托盘进来送餐,一一摆在桌子上的时候,方颢泽看了一眼,说:“比早餐丰盛。”
叶书冉摆盘子的手一顿。或许自己真的不该自作主张。何摧已经想把方颢泽约出去谈谈。
“这家店的创始人是伪满皇宫的御厨之后,听说张罗个满汉全席也不在话下。但是他秉持家训‘只以清粥小菜奉人,不入奢华之地’。”说完,叶书冉拿起勺子,轻舀了一口粥。
何摧和方颢泽这才细细打量御厨之后做的这些清粥小菜。清香的小米南瓜粥黄灿灿的,小碟切得细细的酸黄瓜丝,花生拌红根菠菜,切了薄片的风干肠,大盘子里是三个枣馒头,边上是三只豆沙色的小面鱼。
吃了几天的年饭,何摧见到这些倒是很喜欢,夹了一口酸黄瓜丝,还真是胃口大开。方颢泽也动了筷子。眼见两人面露满意的神色出来,叶书冉暗自松了口气。
“酸黄瓜是店里自制的,不敢说独一无二,但是比这好吃的我倒也没遇见过。听说很多高级西餐厅都想要这家的酸黄瓜,还有食品生产厂家也想要制法,店老板都不给。”叶书冉还喜爱这里拌的红根菠菜,尤其是菠菜根。
“叶书冉,你在哪儿高就啊?”
叶书冉看了何摧一眼,说:“今年毕业。J大法学院,经济法,本科。”
方颢泽意外地看了看何摧,这家伙认真地挑着菠菜根夹到叶书冉碗里。
他动了动嘴角,才说:“我还以为你就是长得小,或者往小里打扮,没想到还真是不大。何摧,你这是老牛吃嫩草吗?”
没等何摧答,只听叶书冉幽幽地说:“那你是喜欢吃益母草吗?”
“什么是益母草?”
“一种草喽。”
何摧也不知道益母草是什么草,但是他知道叶书冉是不会吃亏的,刚刚方颢泽对她的怠慢,她必然要找机会挤兑他一下。
“那你哪儿人啊?”
“你听不出来?”
“一路畅通节目主持人是哪儿的人?”方颢泽不着边际地反问一句。叶书冉普通话说得太标准,之前没留意她讲话,现在细听真是辨不出是哪儿的人,声音圆润婉转却非侬言软语,清晰却不生硬。
“就这儿的人。”
“哦。”
“嘁,你又明白什么了?”他那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何摧反而又不明白了。
“世家之女,结婚对象。”
本来听见“结婚对象”这四个字,叶书冉有些不好意思的。可是偏偏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还这么肯定地编出个故事来,她还是不给面子地笑起来。
“何摧,你说他在国外学什么来着?戏剧还是文学?”
何摧看她笑得开心,配合地说:“文学。他一直自诩文学青年,到国外主修汉语文。”
叶书冉笑得更厉害,不知不觉地拉住了何摧的手,有点统一战线的意思,何摧看了一眼,便任她拉着。
方颢泽用手指了指何摧,说:“行,你重色轻友,使劲编排我只为博美人一笑,太他妈有一套了。那叶书冉你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就连他的近身侍卫也不知道有你这么一号人呢。”他故意把“近身”两个字说得很重,是啊,廖琪琪早早晚晚都跟他在一起,还笃定他没有所谓的“抓不着”的女朋友。
何摧不语,叶书冉看了一眼他,想了想,说:“跟人参娃娃一样,被他挖出来的。”
方颢泽抽了抽嘴角,行,鬼精灵的一个丫头。何摧能稀罕这样的,真够冷门的。
没多会儿,进来个服务员,叶书冉见她,站起来拉着她的手开心地说:“哎呀,你在呢!太好了!呆会儿给我偷一瓶子酸黄瓜呗。”
另两位男士面面相觑。这姑娘指使服务员偷酸黄瓜还这么明目张胆加开心?
“叶书冉,在帅哥面前要注意德行举止啊。偷什么偷?我姨夫看见你了,让我进来跟你打个招呼,说结账的时候给你拿一瓶子酸黄瓜。”易堃越过她看在座的两位帅哥。
“介绍介绍呗,这两位是……?”易堃的眼睛在两位男士身上转了转,最后落在何摧的身上。因为他是用温柔的眼神在看着叶书冉,另外一位就是在看热闹的感觉。
叶书冉知道自己撞了枪口还得意忘形,暴露了何摧,也就暴露了自己的恋情。她恨不得赶紧遁掉,明知不能,只好硬着头皮介绍:“这是何摧,那位是方颢泽。如你所说,帅哥两个。这是易堃,我的好朋友,S大中文系,知名电台主播。”
虽然介绍得草草,何摧却反应过来这个“服务员”就是叶书冉每次去S大见的那位好朋友,偶尔也听她说过,是很受欢迎的一栏夜间节目的主播。因此他站起来,彬彬有礼地对易堃伸出手,礼貌地握了一下,说:“幸会,听书冉提起过你。我叫何摧,书冉的男朋友。”
叶书冉听何摧这么不见外地自我介绍,脸又红了,而且这是在她最好的朋友面前啊!
易堃愣了一下,然后掐了一下叶书冉的胳膊。她没防备,“啊”地叫了一声。何摧把她揽过来,轻轻地揉着被易堃掐过的地方,说:“她老想着雪藏我,连最好的朋友都瞒着。”
易堃跟方颢泽都看着被何摧揽在怀里不胜娇羞的女孩儿。易堃从没见过这样的叶书冉。方颢泽突然觉得他们俩挺配的。
然后易堃问了一句:“你这男朋友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轮到方颢泽大笑。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总结起来,就是这莫名其妙的一对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我嘛?跟人参娃娃一样,被她挖出来的。”.
现学现卖,还卖得挺好。叶书冉靠在何摧身上笑,伸出大拇指,夸他答得好,那根手指头也被何摧顺便握在手里。
易堃知道从叶书冉这儿问不出什么。有情况不报告?等闲下来再修理她。她又细打量了何摧,很俊朗的一个男人。直眉杏眼,鼻梁直挺,鼻头略圆,跟叶书冉的小鼻头还挺像的,下唇的弧线柔和,上唇却有坚毅的唇峰。以刚克柔、以柔克刚,叶书冉是逃不掉了。
“你们都站着干嘛,坐下聊不行吗?”方颢泽终于看不进去这些人立在那里,小小的空间显得挤挤挨挨的,更显得他孤苦伶仃的。
易堃说:“你们继续吃吧,我是来姨夫这儿溜达的。既然有大人在呢,今天就不给你这个小破孩儿免单了。”
“大人”“小破孩儿”,叶书冉瞪了易堃一眼。
易堃离开,叶书冉跟何摧回座,她捏着枣馒头咬了一口。
“叶书冉,你朋友还是DJ呢?看着就比你成熟见世面。约她大家一起玩呗,反正你看我,在你俩面前也是孤家寡人一个。”
“她喜欢成熟的男人。”叶书冉头也没抬地说。打易堃主意的人多去了,可是方颢泽,管他是海龟还是富家之后,凭那一双风流桃花眼,叶书冉就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跟易堃套近乎。
“我还不成熟?我比何摧大三个月。”
“那你属于虽然长成了,但是还没熟的。”
“行啊你,叶书冉。我明白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先前慢待了你,你这往回找补呢?”
“我倒没觉得你慢待我。可是你为什么慢待我呢?嗯……觉得我作为何摧的女朋友,你不太满意?觉得站在他旁边的女人不该是我这样的?或者你根本就不喜欢我这样的?又或者……你觉得我不如他的某位红颜知己?”
方颢泽哑口无言,何摧也意外。两个男人齐齐地看向她。她却颇为认真地看着方颢泽,等着他的答案。对,他不会说为什么,起码不会当面对着她说我慢待你,因为就是你说的这些,你全都说对了。对,他哪怕不想给自己面子,但总要给何摧一点儿面子。可是,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