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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钊抱拳朗声笑道:“孤月兄,别来无恙啊。”德昭这才知道董悬光的表字是孤月。
董悬光又恢复了那副不爱言语的模样,淡淡道:“多谢开阳兄的援手。”
李钊不以为意:“好说,好说,请这边走,我与孤月兄有事相商。”
董悬光看了德昭一眼,后者正在想办法怎么跟兄长相认呢,察觉到他的目光,心里一动,对董悬光和李钊行了礼就退下了。
两人撇下了众人走到了一边商议了片刻,就见董悬光对谢天吩咐到:“点数,一半交给李将军带走。”
谢天目光一深:“一半?”
“嗯。”
谢天看主子的脸色还好,便领命而去。
李钊一摆手,一队人立刻跑了过来,只见他们熟练地接过董家侍卫带来的车轴,几个人一组,不一会所有的马车都修好了,后面的步兵自动过来推车,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五十多辆装满粮食大车已经启程出发。
李钊却转身道:“孤月兄,不知道小弟能有幸与兄长喝一杯清茶?”眼神不经意地扫了德昭一眼。
董悬光咪了咪眼,眼前这个人城府极深,用胡笳的话来说就是一肚子坏水,是个不肯吃亏的主,一般人很容易被他俊朗的外表蒙骗,他摸不清来人的心思,但是也不好拒绝,当下拱手道:“开阳兄光临,是孤月的荣幸才是。”
一行人回到了落脚的院子里,谢地已经带人将院子收拾干净了,若不是院门口隐隐约约的腥味,谁也不会相信几个时辰前有一场惨烈的厮杀。
李钊带来的人婉拒了谢天的邀请,执意在院门外扎营。
院子里的石桌上摆上了几样新鲜的瓜果,谢地和胡笳站在董悬光身后,三人都有些无奈地看着对面这位少年成名的将军,只见对方从进来就端着一杯清茶慢慢地品,仿佛从来没有喝过这样的好茶。
又过了一会,李钊似乎觉得尽兴了,放下茶杯,看到对面的人警惕地看着自己,不禁笑道:“诸位这是怎么了,在下没有得罪你们吧?”
董悬光淡淡道:“将军公务繁忙,还是尽快说明来意吧!”
李钊哈哈笑道:“我还真有事情麻烦孤月兄。”
“请说。”
“我想请孤月兄此次奚国之行,帮我带些五十年以下的白参。”
董悬光挑挑眉:“开阳兄也有意从商?”
李钊苦笑:“孤月兄说笑了,在下没有经商天赋。实不相瞒,这批参是为我手中的兄弟们准备的。”
他顿了顿说道:“朝廷已经十年没有给雁门药材了,雁门风沙大,不适宜种植药材。其他给养还能设法弄到,拿粮食来说,每年多亏孤月兄能保证我雁门驻军二个月的口粮,加上朝廷拨付的也堪堪能支持。但是这药材实在是太短缺了,这几年□□厥经常有小股游骑南下,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每次我军的伤亡都不小,有些人伤亡严重的,若是有老参吊着还能及时回来医治,但是军中太缺参,好多人就那么死在了回来的路上。”
众人都默然无语,董悬光突然道:“你为什么不以齐国侯的名义收购老参,或者自己派人去奚国呢?若是你愿意,他们可以跟我过去。”
李钊摇摇头:“一言难尽。我这次拜托你,就是因为这是我自己出钱买这些老山参,不能让别人知晓,我的人去的话风险太大,一是不能让朝廷知晓;二是不能让我的父亲知晓。”
“你的父亲?”董悬光有点诧异了。
“是啊,我的父亲。他坚持认为雁门驻军有伤亡的话,朝廷才会放心。”话中透着浓浓的酸涩。
董悬光垂下了头,过了一会才说道:“好吧,我答应你,从今年开始,以后我董家商队收购的所有五十年的山参,都以本价的一半卖给你,另外,在下保证雁门每年会收到三十万斤粮食,但这粮食钱我照收。不过在下会在每年七月派人将钱折成药材送来雁门,至于是开阳兄收还是齐国侯收,这就不是在下操心的了。”
李钊吃了一惊:“孤月兄,不可如此。”
董悬光直视着李昭:“以前我们是各取所需,现在我做的这些,希望开阳兄将来能为在下家人留一线生机。”
李钊略一思索:“定当竭尽全力。”当下起身要告辞。
董悬光犹豫了一下,转身对谢天道:“去唤穆阳来。”对李钊客气道:“在下有一小友,救过我属下的性命,他是来雁门投亲的,在下不便在雁门久留,还望开阳兄能照顾一二。”说完便长揖到底。
李钊数次与他打交道,极少见他语气这么谦和,当下连忙还礼:“孤月兄放心,此是小事,在下会着人好生看顾令友人。”
这时,德昭和谢天匆匆赶了过来,德昭心情已经平静下来,虽然恨不得拉着哥哥诉一诉这一路的艰辛。她强压住内心的激动,有些纳闷他们叫她来的用意。
董悬光说道:“这是雁门的李将军,我拜托了他帮你寻找亲人,你收拾一下便跟他去吧。”说完这话,心里陡然觉得丢失了特别重要的东西,似乎对方这一去就再也不复返了。他安慰自己:从奚国回来时,他亲自去雁门亲戚家将她寻回。
德昭不意有他有这样的安排,一时间愣住了。
李钊记起刚见到德昭眼前的少年时,他的奇怪手势,眼神闪了闪。
董悬光见她这样,以为她舍不得自己,心情莫名好了很多。
德昭收拾好了自己东西,她背着一个小包袱来,临走的时候却带了不少东西,谢地眼泪汪汪地送她出来,德昭看她这样子也忍不住心酸。
谢天塞给德昭一个小盒子,德昭打开一看,是一叠银票,谢天道:“公子怕你投亲后被人轻视,这些你先拿着用,等我们从奚国回来就接你回江南。”
德昭一阵感动,又不能如实相告自己的身份,连忙说道:“我不能要银子,一路上多亏公子和两位大哥照顾我。”
谢天轻叹道:“你就收下吧。”
德昭默默地收了起来,她觉得拿的不是银票,而是他们对她的沉甸甸的爱护之心。
几人目送着队伍越走越远,谁也不想说话,董悬光有种想把人抢回来的冲动。
德昭骑在马上,心情低落。李钊吩咐心腹将人看好,自己就要先走一步。德昭顾不得上伤感,连忙拦住道:“李将军,在下有事要跟您禀报。”
李钊笑道:“小兄弟请讲。”德昭还是男子打扮。
“可否借一步?”
李钊欣然同意,两人驱马来到了一旁,德昭看着眼前高大的男子,泪水夺眶而出:“哥哥,我是阿昭啊!”
李钊有些愣神:“阿钊是谁?”德昭看他这幅难得的傻样,见他还认不出自己来,不禁怒道:“李钊,枉我一路逃命过来报信,你都不知道我是谁。”在他眉心红痣上狠狠一点。
被这熟悉的动作惊到,李钊这下彻底愣住了:“妹妹?”
“不是我还是谁?”德昭没好气地说道。
“你,你怎么来雁门了?而且是这幅鬼样子?”
听到兄长这么一问,德昭的眼泪唰就下来了。
李钊一看妹妹这样,就知道发生了大事,连忙说道:“我们先回家再说。”
兄妹两人快马加鞭,不到中午便进了雁门城,两人急匆匆赶往侯府,德昭来不及看看这座离别了七年的宅子,问明了父亲在书房,就奔书房而去。
到了书房门口,就听到一个脆生生地女孩子的声音:“父亲,怎么不见二哥啊?二哥又去哪里啊?您告诉女儿嘛!”
两人一惊,德昭不知道里面的人是谁,李钊的脸色却旋即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