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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们领命而去,董悬光在上首坐了下来。谢地连忙奉上一杯茶,董悬光抿了一口,看见两人一脸茫然的目光,笑道:“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竟然有心逗两人玩。
谢地果然上钩了:“想啊,想啊,公子你快说。”
董悬光满意地看着德昭目中的好奇,淡淡道:“是突厥人来了,打算打劫商队。”
“啊!”两女惊叫一声,董悬光挑了一下眉毛,俊朗的脸上全是嫌弃。
德昭好奇地问:“怎么发现的他们啊?”
董悬光用扇子拍了一下谢地的头:“是胡笳发现的,他白天追野鸡到了一个山洞里,这个山洞贯穿了这整座山,突厥人正在另外一头歇息,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的谈话声直接传到了这一端。”
“他们离得很近吗?那二哥当时是不是很危险啊?”谢地担心地说。
“不会。”董悬光无奈地看真她:“那山洞你大哥说有好几里呢!”
“那怎么听得到他们说话呢?”
董悬光寂然无语,德昭想了想说道:“这么说吧,他们的声音好比是一个皮球,应该是那个山洞地形有特殊之处,声音弹到山洞的石壁上又继续往前弹,一直弹到了另一端的洞口。”
德昭拿起一张纸,随手折成个纸筒,跟谢地连说带比划。
董悬光拿着扇子的手紧了紧,眼前的少女到底是什么身份呢?不是过十五六岁的花季,却是满腹学识,谈吐不凡,胆识过人,身份肯定是非尊即贵。好比这种奇特的山洞自己也是偶然从一本残破的游记上看到的,却不知道缘由所在。这女子却是侃侃而谈,仿佛是最平常的事情。她还会医术,虽然没有见过她治病救人,可是从她分辨草药的娴熟守法上也看得出是行家,更让人费解的是她手臂上的□□,据他这些天的观察,即使是晚上她也不肯解下。
董悬光脑中急转,想不出当今世家,勋贵中能教养出这样行事独特的女子。
夜深了,谢地靠在德昭身上,已经进入了梦乡,德昭一点睡意也没有,她忍不住看了看上首的男子,却见他也在闭目养神,她的心也莫名地跟着安定了许多。
这时,谢天匆匆进来,看到熟睡的妹妹和睁大眼睛的德昭,笑了笑,对董悬光禀报道:“已经准备好了,帮工们移到两条街外了,布车跟着走了,粮车中的一半车轴抽出来了。”
董悬光点点头:“热水和油准备好了吗?”
看到德昭张大了嘴巴,他忍不住解释道:“若是我们对有一丝不忍,他们就有机会就要我们的命。”
德昭点点头,犹豫道:“突厥人善马,若是除掉他们的马,他们的杀伤力会大打折扣。”
“没错。”董、谢两人都点点头。谢天又道:“但突厥的马匹烈性大,我们根本不能靠近,何况马上的骑士个个彪悍。”
德昭默然,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瓷瓶,黯然道:“将此药化入水中,箭头沾上少许即可。”
董谢两人对视了一眼,谢天轻问道:“药效如何。”
“沾之即倒,至少两个时辰内手脚无力。”又忍不住提醒说道:“一定要用多多的水,若是水少了,人便会脱力而死。”
谢天看了看主人,见他同意后,就拿着瓷瓶快步走了出去。
德昭将熟睡的谢地换了姿势,低喃道:“这世上有太多的利益纠葛,有太多的恩怨情仇,难道世人不知到头来都是作茧自缚吗?”
董悬光想要安慰她,却发现自己要说的话是那么苍白无力,屋里只剩下了细细的沙漏声。
子时过去了,外面还是寂然无声,但是周围却充满了一股紧张气息,似乎有一张无形的网从天空中笼罩下来。
突然,“轰隆”一声,春雷在空中炸了开来,伴随着雷声,厮杀声也响了起来。董悬光疾步走到院子里,谢地也被惊醒,两人也跟着出了房间,就见院子的大门被牢牢加固了一层,四周墙边在这短短两个时辰内架起了梯子,董家侍卫们密密麻麻站在墙头上,两人一组,一人射箭,一人掩护。
董悬光沉声喝道:“发箭要快,不管是人还是马匹,只要射中即可。”
飞身掠上一处墙头,当先拿过一把弓箭。众侍卫们精神一震。喊杀声不断传来,幸好院子依山而建,免了腹背受敌。
但是,突厥人的彪悍还是超出了大家的想象,不到半个时辰,已经有数个突厥人登上了院子的墙头,虽然被及时地杀死,但是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四五个侍卫或胸或腹受了重伤,奄奄一息,还有十几个人受了轻伤。德昭和谢地迅疾拿出了前些天准备好的药粉,给他们止血包扎。范账房带领几个自愿留下来的帮工,将伤者们转到廊下。
突然,只见漫天箭雨迎头而下,谢天大叫:“大家小心。”
几个挥舞着弯刀的突厥人乘机跃了上来,当前一个连连挥刀,几个侍卫躲闪不及被砍中,栽下墙头。这人一边怪叫刀势不减向谢天头上砍去,谢天左手扶着一名受伤的侍卫,右手的钢刀刚砍断了一只羽箭,已经来不及招架。
德昭大怒,□□连发,那人刀锋堪堪触到了谢天的头发,忽然心口一凉,瞪大了双眼,向下载去。
德昭一不做二不休,对另外几个突厥人也下了杀手。这时,范账房带着人将烧的滚烫的油水兜头浇下,又加上中了箭的人和马匹都瘫做了一团,对方的攻势暂时被挡住了。
大雨磅礴而下,众人不敢松懈。董悬光满身是血奔了过来,一身青衫也已湿透,英俊的脸庞上还沾着一缕黑发,平添了几分魅惑,他拉着德昭连连问道:“有没有伤到?伤到哪里了?”
德昭大窘,连忙推开他的手:“我没事,他们理我很远呢。”
董悬光这才放下心了,想起刚才的举动,也有些不好意思。
这时,谢天也赶过来,兄妹两人一起向德昭道谢。
董悬光沉吟了一下说道:“让伤者先撤,带几个人善后。”
德昭大惊:“粮食不要了吗?”
董悬光失笑道:“你以为突厥人为什么而来啊?他们是奔着我手中这七十万斤粮食。前几个月刚立春的时候,草原上的倒春寒冻死了大批的牛羊,他们供给短缺,才把主意打到了我们头上。不过,我们赌一下,他们带着这粮食不会走出三十里路。”
谢天悄声招呼了侍卫们,大家立刻奔向后院。大雨淹没了谢天跟另外一名侍卫推开了一块两人高的山石声,后面显出一个两人宽的石门来,。
谢天最后一个进去,将石门封好,众人随意席地而坐。不一会,就听到喊杀声,马匹的嘶叫响了起来。声音越来越近,甚至可以听到他们突厥语夹杂着不甚熟练的官话,似乎在寻找他们。
德昭紧张地握紧了□□。众人连呼吸声都放缓了,几名伤者被安排到角落里。
这时,有一个人用官话说道:“大王子,这宅子里没有人了,但是粮食都在。”
“大夏人真狡猾,不过还是贪生怕死。哈哈哈……押着粮车走。”
欢呼声,粮车吱呀声响成一片。又过了半个时辰,外面安静下来。
大家不敢大意,又等了半个时辰,谢天跟一名侍卫先出去查探了一番,示意对方人已经走了,只留下了不能动的马,人也全带走了。
雨已停了,董悬光吩咐范帐房和谢地带着三十名侍卫留下看护院子,处置那些马。他转身上马,对德昭伸手道:“要不要一起去看看热闹?”
德昭看着那只长满茧子的手有些愕然,赶紧摇了摇头道:“我会骑马。”
董悬光收回空空的手,一丝失落感涌上心头。谢天牵过一匹马,德昭低着头利落地翻身上去,她不敢看眼前之人那失望的目光。
众人沿着车轮痕迹追了过去,果然,追了差不多二十余里路,就远远看到了正乱做一团的突厥人。刚下过雨的道路本来就泥泞难走,有一半的车辆的车轮又被侍卫们抽了车轴,没走多远困在泥地里,突厥人不擅长修马车,又舍不得这些粮食,就使劲地驱赶马,马群受惊发燥,使得整个车队走不动,他们斩杀了几匹马,但是董家侍卫们是隔一辆车抽一辆车的车轴,结果就是全部困住了走不动。
众人悄悄地埋伏了下来。德昭不明白董悬光在等什么。又过了一个时辰,天色转亮了,忽然突厥人的队伍慌乱起来,他们不再试图带走粮车,人人上马严阵以待。
德昭正惊奇间,就听到更为密集的马蹄声传来,一支整整齐齐的队伍出现在突厥人对面,当先的两个人一个是一个胡笳,另外一个青年将军德昭觉得有些熟悉。突厥人大概有三四百人,叫喊着冲了过去,就见那队伍两边一闪,走出两列人来,前面一列手持盾牌,后面的人持长钩,这些人待对方冲到跟前,才动了起来,持长沟人一蹲,专门钩马腿,马上的骑士不妨备摔了下来,后面的步兵旋即跟上,四个人一组,锃亮的红缨枪,立马穿个透心凉。
突厥人开始往后撤,谢天一挥手,就见董家侍卫们掏出绊马索,隐在道路两旁的草丛里,待马冲到这里,突然间拉起来,马匹纷纷摔倒。
德昭这才知道了董悬光的后着,不禁惊叹董家的真正实力,这援军的举动一看就知道是真正上战场的军队惯用的杀敌之招。
突厥人腹背受敌,没支撑多久不是被杀就是被俘获了。这时,胡笳拍马冲了过来,欣喜跟董悬光说道:“公子,你无恙吧?李家少将军亲自带兵来了。”
德昭心如同被石头重重撞了一下,她把目光转到了后面的青年身上,只见那人瘦高的身形,身着一身银色铠甲,没有戴头盔,束一顶金冠,略黑的脸庞,剑眉朗目,额中一点红痣。
德昭一时间懵了,来人正是自己二哥,齐国侯李罡的儿子李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