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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水尽处见花明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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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校长拿着夏婵的录取通知书,又看了一下身份证,抬头对夏婵说:“夏同学,你的情况我大致了解了,你不用担心,国家是有针对贫困生的政策的,你可以先回家准备好相关资料给我们,我们来帮你申请贷款。开学时直接过来先办理入学。”夏婵急切地询问:“校长先生,我可不可以直接给学校写欠条,然后打工来还学校?”何校长疑惑道:“你为何不接受申请助学金的方式,有什么问题么?像这种给学校打欠条的做法是不合规定的。”夏婵心中五味杂层,她不知如何去解释自己的处境,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回去,那条路是坚决不行的,但无法提报资料,谁又能相信你一定是需要资助的那一个?向校长坦白?他又能信多少?她千里迢迢跑来这里,惟有小琴一人知道,王奶奶她们顶多以为她跑外面打工去了,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没有学费的她敢独自一人来到这里,如果校方此时与家乡联系,那行踪肯定就泄露了,那将是会引来更大的麻烦。何校长一连叫了几声夏婵的名子,才将她从沉思中叫醒,回过神来,夏婵看着何校长道:“校长先生,我明白了,我会回去再想想办法。多谢您!”说完鞠了个躬,收起资料,就走了出来。

    夏婵出了校长室,脚步晃晃悠悠,不知如何是好,身边不时有穿着校服的师哥师姐经过,或拿着书勿勿走过,或三个一群二个一伙热切的聊着,脸上都洋溢着无边的快乐和活力,而此刻,她的心里却好似被塞满了死灰一般,失落透顶。“夏婵!”一声呼唤,夏婵寻声望去,下坡处的石榴树旁,站着徐灵犀,徐灵犀其实根本没去班上,她一直站在下坡处,看着夏婵走进教务处,一树榴花正开的热烈,奔放,她也无心观赏,眼睛盯着教工楼门口,焦急的等待着,当看到夏婵走出来,悬着的心方才放下,再看她的脸色,灰白灰白,整个人一幅失魂落魄的样子,虽然这是她意料之中,但心里却仍拧了一下,夏婵走到灵犀旁边,不禁眼圈发红,徐灵犀拍了拍她的肩膀,说:“走吧,回去说,这里太热了。”

    夏婵拿着徐灵犀给她倒的白开水,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徐灵犀说:“早让你不要去了,想想其它办法,你偏就是不肯听。碰了钉子了吧?”夏婵抬头,眼泪忍不住滚滚而下:“还能有什么办法,有什么办法,让我一个月内挣够学费呢?”灵犀看着她流泪,内心不明所以的慌乱,忙找来手帕,原想去替她擦拭,最后还是递过去,说:“你别哭嘛,你又没有去竭尽全力去想,怎么就知没有办法了?”夏婵擦了擦眼泪,无奈的问:“我怎么没去想?我思来想去,惟有给学校打欠条,打工挣钱还这一条路。”徐灵犀无可奈何的摇头:“你知道学费多少是不是?四年内你得打几份工,打怎么样的工才能还清这个天文数字?那么,你又哪里还来学习的时间?”徐婵被问的哑然,徐灵犀叹口气:“你先说说,你为何不能去提报资料申请助学金?难道仅仅就是为了你的自尊心,嫌贫困生这个帽戴在头上难看么?”徐婵看了一眼徐灵犀,涨红了脸,情绪崩溃的站起身来:“是,我不喜欢贫困生这样的名子!但是我更不可能回去办什么资料,因为,如果我回去,我将可能将永远也出不来了!”徐灵犀望着夏婵,她整个脸因为激动几乎发紫,眼里蓄满泪水,却倔强的忍着没有流下来,徐灵犀上前双手扶住她的肩膀,让她坐下,轻声说:“你不要激动,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们也算是患难之交,你大可信任我。”徐婵于是把自己“逃婚”的前前后后全说了出来,听得徐灵犀是悲愤交加:“老天,什么时代了,竟然还有这样一个闭塞的地方,有这样行事的人。”夏婵道:“我们居住在江心的一个洲上,有些人一辈子都没离开过那个小洲,原本与外界接触就不是特别多,但是这件事,我是按了手印的,我的逃离,想必也会给王奶奶他们带来麻烦。”徐灵犀怒道:“一个十五六岁孩子按的手印有法律效应么?”“但是余家毕竟供我读了三年高中,”夏婵道,“这些我都想过,我毕业工作后,挣了钱立即寄回让小琴代我还他们。可是现在,我已经没有书可以读了。”说到这里,夏婵又红了眼睛,徐灵犀看着这个女孩,心里多了一份敬意,她很难想象她的生活环境,她原以为自己是很不幸的孩子,遭遇父母离异,妈妈走了,爸爸也走了,自己一个人,人前大大咧咧无所谓,却是难掩内心的孤独。可是这个女孩,自小就没有父母,在那样复杂的环境中成长,依然能保持着那份热情与坚持,着实令人感动。徐灵犀说:“我觉得你是一个挺坚强的女孩子,现在怎么就轻易放弃,不再另想办法了呢。”夏婵茫然道:“因为,我真的没有办法可想了。”徐灵犀道:“怎么没有?你可曾求助过我呢?”夏婵吃惊的看着徐灵犀:“师姐,你?”徐灵犀道:“对,我,我可以帮你交学费。”夏婵站起来瞪着眼正要开口,又被灵犀压了下去,“你先别又拒绝,听我说完,我帮你交,并不是不要你还,我相信你完成学业参加工作后,自然会还清我的钱。”夏婵此时真不知如何用语言来表达对这位师姐的感激,从认识到现在,她觉得自己一直在麻烦着灵犀,今早还在想,等与校长商议好后,就立即去找好招待所,然后找份零工打打,不能再麻烦师姐了。而如今,山穷水尽之时,灵犀又给予了这样的帮助,令她心中更觉亏欠。她只觉心中有一万份的感激,却不知如何说出口来,她看着灵犀,半天说出一句:“可是师姐,这么大笔钱,叔叔阿姨能同意么?!”徐灵犀舒了一口气,说:“我父母五年前就离婚了,我妈妈不在国内,爸爸也不在这个市,很多事,我完全是自己做主的。”夏婵一惊,原来师姐家庭有这样的变故,不禁为刚才的失言愧疚起来,灵犀却淡然一笑道:“好的,那么这样吧,你呢,也别去找什么招待所了,先就住在我这,一个月后,我带你去报名,只是如果校长问起,你就说自己回家里跟亲戚筹到学费了,免得他到时起疑。你觉得呢?”夏婵顺从的点点头。徐灵犀摸摸夏婵的头:“这样才像个师妹么,乖乖听师姐说话就对了。”夏婵被逗得笑起来。徐灵犀一看到了饭点,说,走吧,我们去外面吃午饭吧。夏婵这才回想起来:“师姐上午不是有课么?”徐灵犀道:“恩,有啊,不过呢,这是大课,只要你不那么倒霉,三次碰到老师点名都不在,那就没问题。”夏婵惊讶道:“怎么大学里上课这么随意么?”徐灵犀耸肩,“这一点吧,你就不要学师姐了。”

    吃完饭回来的路上,夏婵问旁边没有菜市场,灵犀告诉她,楼下不远就有一个,夏婵于是表示,带点菜,晚上回去做饭,这可把徐灵犀惊到了,煤气倒是有,都是用来冲凉烧热水,还真从来没有做过饭,那还是大一刚开始时,爸爸给她找了个保姆,做了几顿饭,没多久就被她给辞了。她忙说:“做饭,这么麻烦,不必了吧,燃气灶都不知能不能点着火。”夏婵柔声道:“在外面吃,大家挤在一起,又热,又吵,自己在家做既干净,又安静。燃气灶打不着火,就找人修一下,这也是一劳永逸。”徐灵犀抓抓头说:“那好,事先声名,我只吃饭不洗碗啊。”夏婵笑道:“好好好,不要你洗,你只管吃就行。”她们买了米,青菜,鸡蛋,辣椒,西红柿,还有藕片,徐灵犀还选了一盒酸梅,因为夏婵坚决要自己付钱,徐灵犀也没有推辞,由着她买。回家后,午睡一会,灵犀要去学校,便给了把钥匙给夏婵,交待最好不要出去,免得走丢了,留夏婵一人在家。

    夏婵想着这一天的经历,从满怀希望,到希望的火苗被扑灭,心情跌落谷底,到重新燃起希望,大起大落,应该就是所谓的像坐了趟过山车吧。夏婵没有发觉此刻她脸上不经意间流露的甜笑,一扫这几个月来的阴郁心情,一个月后,她就将是一位名负其实的大学生了,美丽的校园在等着她,新的生活正对她灿然微笑。夏婵又想起灵犀,想到今天迷迷登登走下小坡,听到她的呼唤,看到石榴树旁的她,心里忽然就平静下来,而后的坦露心扉,和她的再次出手相助,夏婵已完全相信,灵犀就是她命中出现的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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