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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32 章 围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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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管局, 心理辅导处。

    土豆带着满脸沮丧,敲开了心理咨询室的门“邵医生现在有空吗”

    房间里只有一个人,就是被土豆称作“邵医生”的心理咨询师, 邵文安。

    “哟,土豆啊。”邵文安笑眯眯地招呼道,接着一眼看见了随后进来的白桐, “哎呀, 木桶也来了你们俩可是我这里的稀客啊。”

    土豆坐在邵文安对面的椅子上, 长叹一口气,“这不是刚刚有个重大任务失败了嘛, 被龙哥狠骂了一顿。两个嫌疑人,一死一逃。其中有个人是异能者, 精神体是这么大一条章鱼”他张开手臂比划了一下,眼中透着恐惧, 就好像是又回想起了当时的情形。

    邵文安的脸色不易觉察地一变, 但很快被他掩饰了过去。

    土豆仿佛完全没注意到邵文安方才那一瞬间的神色变化, 继续说“关键是我们现在没法确定,死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就是这个章鱼。要是让这家伙跑了, 以后再想抓住他可就难了。前期布控什么的搞了那么长时间,结果弄成这样, 我心里真是堵得慌。”

    邵文安听土豆滔滔不绝说完,低头略作思考,“这样吧, 咱们预约个时间,改天你们再过来,我给你们做个危机干预。今天呢你们就先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把身体状态调整过来。你们这是刚出完任务就过来了吧,这样不行。身体状态不好,心理疏导的效果也会受影响。我把助理叫过来,你们跟他预约就行。”

    邵文安说着站起了身,拿起自己的包和外套。

    “邵医生,你要去哪儿”一直没说话的白桐转过头。

    “哦,我还有点别的事,今天早走一会儿。”邵文安笑道,“你们别急,助理马上就过来。”

    白桐和土豆都没再说话,目送着邵文安拉开了心理咨询室的房门。

    一出门,邵文安就掏出了手机。从中午开始,手机就没有了信号,技术部说是因为今天要测试一台高精度的精神力检测设备,暂时屏蔽了整个办公楼的通讯信号,防止电磁波干扰。这一“暂时”,就暂了几个小时,到这会儿也没恢复。

    邵文安加快脚步,还没走多远,突然吓了一跳。走廊上无声无息站着一个人,背靠墙壁,双手插在衣袋里,姿态闲适,仿佛正在悠然欣赏窗外的风景。风吹过窗台上的海棠盆栽,拂落几片殷红的花瓣。

    那人是薛夜明。

    邵文安不由自主倒退了一步。不知为什么,他在这一刻本能地想要退回身后的门里。

    薛夜明看向他,显出一个似有似无的微笑,“邵医生你好,初次见面。”

    “哦,你好你好。”邵文安在安管局工作,自然也是认识薛夜明的,但两人以前从未见过面。邵文安不明白这个人怎么会突然来这儿,身边还连个看守都没有。

    “邵医生,你要去哪儿”薛夜明问出了和白桐一模一样的问题。

    邵文安一皱眉,他不认为自己有必要对薛夜明解释自己的去向。“有什么事吗”他维持着语调的平和。

    “嗯。我想咨询一些心理问题。”薛夜明的声音轻轻柔柔,但不知为何,邵文安感觉到了一种压迫。

    “抱歉,”邵文安拿起手机看时间,“我今天有急事,必须马上走。”

    “这样啊。那我不耽误你的时间,我们一起到门口吧。”薛夜明向他示意了一下,率先转身往前走去。

    邵文安跟了上去。眼下的氛围让他很不舒服,又说不出究竟是哪里不舒服。

    “邵医生,”走在前面的薛夜明背对着他开了口,“你觉得,精神能力者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邵文安犹豫了一下。就精神能力而言,邵文安的情况有些特殊。他的精神力达不到异能者的级别,但又超过普通人的一般标准,或许应当被称为“类精神能力者”。邵文安曾经开玩笑说,他这样的人就好比“类星体”,看上去像恒星,但又不是恒星。

    “在我看来,精神能力者在心理层面上也只是普通人罢了。”须臾的思考之后,邵文安用轻松的声调回答薛夜明,“精神能力只是一种工具,就算拥有了这种工具,人也还是人,不会有本质上的变化。”

    薛夜明又抛出了下一个问题“那你觉得,会用精神能力去犯罪的,又是什么样的人”

    邵文安心里装着事,对这种打哑谜似的对话渐感不耐,决定用含糊其辞的囫囵话当一回聊天终结者“虽然发生了这么多犯罪事件,但我还是相信,人性是善良的。”

    “你真心这么想吗”薛夜明回过头看他。

    “当然。”邵文安语气坚定。

    说话间,两人走过了长廊上的一扇落地大玻璃窗。刚才还阳光灿烂的天空不知何时变得阴沉,浓云漫天翻滚,沉重得像是下一秒就要向着人的头顶倾轧下来。

    “邵医生,你听说过境由心造这句话吗”薛夜明放缓了脚步,抬头看了看窗外,“精神世界,说到底就是一个人的心境。如果你真心认为,人性是善良的,那为什么,你的心境这么阴暗呢”

    邵文安陡然变色。

    与此同时,一道利剑形的雪亮闪电撕裂浓云当头劈下,接着炸起数声惊雷。走廊的地面和墙壁发出沉闷的共鸣,两旁的门窗咯咯震响。

    邵文安猛地意识到了究竟有哪里不对。

    除了薛夜明,他面前的这条长走廊上竟然空无一人,就好像心理辅导处整个搬走了,只把他一个人留了下来。而且天花板上的灯明明全都亮着,可是走廊却依旧很暗,似乎那些光线在离开灯管的瞬间就被黑暗吞噬掉了。

    冷汗从邵文安后背沁出。

    这些明显的反常现象都在指向一个事实他现在所见到的一切,已经不再是真正的现实世界。

    他回想起了一个细节心理咨询室门口的窗台上的确总是摆满了鲜花盆栽,却从来都没有摆过海棠。

    也就是说,他是在那个时候被薛夜明植入了精神体。从他推开门来到走廊上的那一刻,他的精神世界就被对方入侵了。

    邵文安的额头也冒出了汗。

    虽然他算不上精神能力者,却对此颇有研究。若单说理论,高等级的精神能力者也未必比他了解得更多。他知道,入侵他人的精神世界不是件容易的事。哪怕是薛夜明这样的s级能力者,也要先找到目标的心理漏洞,不可能说入侵就入侵。

    这就表示,薛夜明不是今天才盯上他的。八成是从庞天愉的案子以后,安管局就开始怀疑,局里的心理辅导处有问题了。

    邵文安的手背上暴起一条条青筋。他不动声色把手藏进衣袋里,反复握拳又松开,试图通过这样引导性的小动作释放一部分紧张情绪。

    妈的,他早就说过,不能这么早对治安官下手,会让他提前暴露。结果那帮蠢货同伙不听,还振振有词地说,就是要趁着全城暴动的混乱还没过去的时候下手,让安管局后院起火想想看,一旦发生了治安官精神失常枪击市民的事情,民众和治安官的关系就会持续恶化,那他们以后再引发大规模的群体犯罪就更容易了。

    但他现在没有工夫抱怨,当务之急,是在自己的神智完全混乱之前摆脱精神入侵。

    受到精神入侵的人无法清楚地区分精神世界与真实世界,就像梦境与现实一层一层重叠在一起,变成了一座亦真亦幻的感官迷宫。要脱离这座迷宫,就要找到通往真实世界的出口。

    邵文安拔腿跑向走廊另一端。

    就像薛夜明说的那样,境由心造,精神世界是被人创造出来的。人有极限,所以精神世界也有边界。而那个边界,就是与真实世界相交汇的地方。邵文安把那里称为“ibo”,地狱的边缘。在他看来,人世就是地狱,精神世界才是天堂。

    但他此刻无比急切地想要返回那个地狱,因为他的天堂被入侵了,即将变成他的灵魂牢笼。

    现实世界中,白桐和土豆在邵文安出门后就立刻跟了上去。他们看到的走廊与邵文安所见不同,没有薛夜明,也没有窗台上的海棠花。今天下午,心理辅导处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已被清空,带到另一栋办公楼接受内部审查。留在这里的,除了行动组的人之外,就只有邵文安一个人。

    而邵文安之所以会进入行动组的侦查视线,直接原因是胖头和白桐的一番对话。

    胖头出事那一天,白桐和他在黄昏时分的医院走廊上有过一番交谈。白桐的记忆力很好,记住了这段对话,后来在做笔录的时候复述了出来。

    当时白桐问了胖头一句话“你去过心理辅导处了吗”

    胖头回答“去过了,怎么可能不去。不过这一次,我觉得心理辅导也没什么用。”

    刘宇哲案发生后,侦查官重看胖头的卷宗,注意到了这几句不起眼的对话如果刘宇哲和李非可能是通过心理咨询而被凶手盯上的,那胖头会不会也是这样

    胖头唯一接触过的心理咨询机构,就只有局里的心理辅导处。从那时起,联合行动组就开始对心理辅导处进行秘密调查,最终发现了邵文安身上的一些可疑之处。

    严则音的“围猎行动”是个双面计划,摆在明面上的目标是追捕“倒吊人杀手”,暗地里则是为了引出安管局和特调部可能潜藏的内奸。土豆说的“两名嫌疑人一死一逃”,是在诓邵文安,试探他的反应。实际的情况是,在那条巨型触手出现后,为避免危险,行动组不得不中止了追捕,就连那辆suv上到底有几个人都没搞清楚。

    此刻,邵文安正在空旷的走廊上狂奔。白桐和土豆没有去追,他们很清楚楼里布置了多少人,邵文安根本跑不掉。抓住他不是问题,问题是如何才能从他身上打开突破口。

    精神能力犯罪没有铁证,协助精神能力犯罪也同样很难抓到直接证据。邵文安了解审讯心理学,如果他咬死不承认自己和“倒吊人杀手”有勾结,仅凭行动组查到的那些可疑之处,没法撬开他的嘴。

    于是,洛星海特批了这次行动,由薛夜明来实施抓捕。

    这算是打了个擦边球。治安官工作条例规定,精神能力仅能被用于现场侦查与追踪嫌疑人,严禁用于审讯过程。先让薛夜明折腾折腾邵文安,最好是能在精神世界中打破他的心理防线,之后的审讯就能省些力气。,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