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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嗓子嗷嚎完,终于有人忍不住了,一把抓过旁边的武家仆人,指着那边的戏棚子怒吼起来。﹎ _吧>w=w-w`.-
“我(哔)(哔)(哔)(哔)!老子本来还差几笔就要画完了,现在这一笔下去全白干了!你给我说说怎么办!?”
“诸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关于此事主人早有交代,言‘作画重静心,若心无旁骛则身处闹市而不闻纷扰’。能否在嘈杂之中安心作画,此乃品评标准之一,还请诸位画师多多见谅。”
诸多画师一听这竟然也算是评分标准之一,哪里还能有什么好脸色,可又有什么办法?也只能打断牙往肚子里吞,一个个心里不知道骂些什么,能补救的继续埋头补救,不能补救的索性又要了新纸,再画一张充数。
其实所有画师都明白,别看刚刚那人说的貌似挺有道理,什么绘画要专心,要心无旁骛,道理是没错的,可尼玛谁也知道,写生要找一处环境优美景色秀丽之处,家中作画也要保证安静!
随便从安静的画室里拉来一个绘画大师,你让他给你在大马路上作画一幅,你看人家抽你不抽你!?
那些真正的绘画大家,哪一个不对作画时的环境有着苛刻的要求,也没见谁管你什么心无旁骛!
武老爷这种行为,官方口径乃是严格要求,激励后辈;民间说法则是——尼玛没事找事存心刁难人!
那么,武老爷究竟是不是在存心刁难人呢?
是,但却也不是。雅﹏﹎文>>8﹍w-w`w=.·y-a`w-e`n`8-.·>
毕竟这是老太君的寿宴,画像也是画的老太君,若是让他这么一搅合把画像的事给搅合黄了,那便是妥妥的不孝,在大明朝这么一顶帽子扣下来那是要出大麻烦的!
这年头,真正有本事的画师大多都是有个一官半职的文人,还有一小部分也是仇英一类的著名匠人。
这两类人一个身份高一个名声响,人家肯过来给你老太君画像那是给你武老爷面子,所谓花花轿子人抬人,人家给你面子,你也得给人家面子,万万不能让他们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搬个座椅就画了。
太得罪人!
那些真正要为老太君画像的名画师们都安安稳稳的坐着听戏呢,也只有那些无甚名气又或者辈分太低的小辈才会安排在这篷布搭起来的画棚之中,一边忍受着背后的巨大声响一边给老太君画像。雅﹎>>文吧>>w-w=w-.-
对这些人,武老爷自然不会客气什么。
说到底,明朝乃是一个讲究等级的森严社会,哪怕在画师这个群体之中也是一般无二不可免俗的。
画师们作画的画棚就在戏台旁边,闹出这么大动静武老爷自然不会看不见,但他只是微微一笑,便接着听戏去了。
刚刚那倒霉催的一嗓子关坤瑜也没能躲过去的,不过还好,画纸上多了一道浅浅的笔迹而已,拿馒头搓一搓就能补救了,一点也不麻烦。
这个时候关坤瑜非常庆幸自己选择了画素描,若自己是用墨画的,刚刚那一笔就足以让整幅画都毫无补救的可能了。
但,躲过一劫并不意味着接下来便安然无事了,和之前的那出四平八稳的文戏不同,这一出戏最大的特点就是打戏多!
打戏多观众们都乐意看啊!
但对画师们来说就悲催了,打着打着突然来上一嗓子,没有防备之下这个心惊肉跳啊!
没用一刻钟,便有四个画师直接撂挑子不干了,太特么欺负人了!
嗷嚎一声就错一笔,嗷嚎一声就错一笔,还能不能安安生生的画个画了!?
还有不少人干脆直接搁笔,扭头就盯着戏棚子看,什么时候瞅见打戏过去了,他们再开始画,但这么一来太耽误时间,想要在规定时间内画完几乎不可能。
而一边小心翼翼提防着戏班子一边画呢?高考的时候讲台上给你放一个大背投,最大音量放“妇联”,你一边考试一边看电影试试?
关坤瑜也是一样的头疼,但和其他倒霉蛋比起来他却有自己的独门绝技——削铅笔!
没错,就是削铅笔!所有用过铅笔的人都知道,铅笔芯露的太长不好,一不小心使个劲就按断了。
现在关坤瑜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关坤瑜直接拿出了石墨含量高的软号铅笔,削好之后露出长长的笔芯,作画的时候又是倾斜用笔。如此一来只要手一哆嗦,用力一大,笔芯根本来不及对画面造成什么损失就断了,跟保险丝一样,一有危险立刻烧断。
而且,这样并不影响正常作画,下笔轻点小心点就是了,练了这么多年的素描这种程度的事要是还做不到那真可以拿块豆腐撞死了。
有了这层保险关坤瑜心里就踏实多了,虽然后面的吵闹依旧烦心,可却不至于一不小心就毁掉一整张画。
于是,和周围每下一笔都小心翼翼提心吊胆的画师们比起来,关坤瑜的表现那就要好太多了!
在武老爷眼里这便是可造之材,是大将风范,内定要加分的!
按照规定,戏班子的戏唱完全套的时候便是画师们交画的截止时间了,然而,在吵闹声的捣乱之下,终究还是有近半的画师没能完成自己的画作,只能满腹愤懑的对着戏班子怒目而视。
也怨不得他们怨气冲天,不管水平如何,好歹他们替别人画像的时候还从没遇到过根本画不完的情况,更不用说今天这种找茬一般的待遇了,若不是武老爷在圈内的名头太响得罪不得,这帮人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不止是他们,之前还信心满满的钱之绪一样是满脸寒霜,尤其是他见到关坤瑜的时候就更不爽了。
“你居然也能画完!?你一个军户居然也配画完!?喔,我明白了,你这小贼定然是胡乱画了一通,反正也是过来骗吃骗喝,哼!估计咱们的赌约你也是想要耍赖的喽!?”
关坤瑜听到钱之绪的话非但没怒,反倒是笑了起来——看来他钱之绪也被戏班子给搅合的不轻啊,看到敌人受罪,难道还不该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