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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下场中形势不表。
却说襄阳知府谭泗怀,见双方大战一起,脸上顿时露出大急的神色。
及至见到铁柱、独孤寒、朱建、张铭四人,又杀死杀伤了几名北人,谭泗怀的脸色,立即变得苍白。
等到双方第一轮战罢,稍成对峙之态,谭泗怀面无人色,颤声喊道:“二位小公爷,各位,切莫再伤使臣啊!”一边喊着,谭泗怀一边战战兢兢地朝场中走来,似是要冒死前来劝阻。
此时,铁柱将黑白双煞击毙之后,刚刚以脚挑起落在地上的宣花大斧。铁柱右手才抓住斧柄,谭泗怀便走近铁柱身边,一边喊道:“大家都住手啊!有话好说!”
铁柱见对面两名北人好手手持弯刀,对着自己跃跃欲试,哪里耐烦这个官儿在自己身边啰啰嗦嗦?
铁柱将斧柄交于左手,右手一伸,朝谭泗怀一拨拉,口中喝道:“休得啰嗦!”
铁柱才一伸手,柳云风大喝一声:“铁柱,小心!”
铁柱闻言一惊,尚未反应过来,谭泗怀一改先前战战兢兢的模样,双掌齐出,朝铁柱击来。
百忙之中,铁柱右手一挡,与谭泗怀的右掌碰个正着。咔啦一声,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铁柱的右臂,立即软软垂下。
谭泗怀右掌击中铁柱手臂之时,其左掌也探至铁柱右肋,猛地一击。铁柱偌大一条身躯,居然被这一掌击得连连倒退,朝着张铭的方向跌过去。
谭泗怀两击得手,身形一动,朝着铁柱追击而去。
事出突然,张铭见铁柱突然受袭,朝自己倒跌过来,应对不及,匆忙间,将右臂微微一曲,以前臂托住铁柱。
托住铁柱之后,张铭尚未来得及有下一步的动作,谭泗怀已追击而至,两只袖子一挥,朝着铁柱的前胸击去。
张铭见势不好,铁柱又无力阻挡,自己也被铁柱挡住,无法出锤,只得将手臂再度一曲,将铁柱带偏少许。
带偏铁柱的同时,张铭一个跨步,以自己的身体,背对谭泗怀双袖袭来的方向,挡住铁柱。
噗噗两声,谭泗怀的双袖几乎是同时击中张铭的后背。张铭面色一紫,口一张,一大口鲜血,喷在身前的铁柱身上。
再观铁柱,除了右臂软软垂下,他的口鼻之中,鲜血也不停流下。
谭泗怀连袭两人之后,柳云风等人已经反应过来。柳云风一声大喝,顾不得身边的孙思和阿土等人,纵身一跃,长剑朝谭泗怀刺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独孤寒的长剑,也杀到谭泗怀面前。
谭泗怀见两柄长剑先后袭来,并不接战,身形朝后一飘,退到桑赞身边。
柳云风那一边,继柳云风与独孤寒冲上之后,孙思、阿土、朱建、朱彦和果布等人,也冲至铁柱和张铭身边,将二人围在中间。阿呆依旧紧握破罡刀,随在孙思身边。
朱建戟指谭泗怀,怒喝道:“谭泗怀,你!?”
柳云风逼退谭泗怀之后,咬牙问道:“混元掌、乾坤袖!你是大觉岩寺的叛徒,谭中天?!”
谭泗怀哈哈一笑道:“什么谭中天谭中地的?本官乃是襄阳知府,谭泗怀。”
谭泗怀虽然面上轻松,心中却是一突。柳云风这一问,正好道出了他的来历。
谭泗怀其人,本名确实为谭泗怀。不过,他还有一个名字,便是谭中天。而他曾经的出处,也正如柳云风所言,乃是大觉岩寺。
大觉岩寺,位于江西西路抚州境内,立寺至今,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
大觉岩寺自立寺以来,因寺庙位于一处岩壁之上,寺中僧人稀少,行事低调,一直名声不显。直至几十年前,寺中出了一位大愚禅师,大觉岩寺才渐渐为人所知。
大愚禅师其人,不仅佛法精深,而且武功修为,极为了得。其最厉害的两种功夫,便是混元掌与乾坤袖。
混元掌以混元劲催动。与北少林的不传之秘混元一气功相比,混元劲的力道,丝毫不落下风。而且,大愚禅师另辟蹊径,将混元劲融入掌法之中,使其修炼时间,大大缩短。
乾坤袖则是将劲力运于双袖之上,使得一双袖子,可柔可刚。柔顺时,袖如流云,可夺人兵器。刚硬时,袖如铁板,可取人性命。
曾有少林高僧与道门高手入大觉岩寺,与大愚禅师论武。论武之后,少林高僧与道门高手,对大愚禅师的混元掌和乾坤袖,皆赞不绝口。大觉岩寺因此而名动江湖。
大觉岩寺出名之后,有不少心向武学之人慕名而来,欲拜大愚禅师为师,修习其功夫。
然则,大愚禅师潜心向佛,生性淡然,不欲过多与世人来往。被前来拜师学艺之人搅得不得安宁之后,大愚禅师索性命人落下岩壁之上的断龙石,将整间寺庙与外界隔断。大觉岩寺,始得安宁。
二十多年前,大觉岩寺突然遭遇一场大火,将整间寺庙烧得片瓦不存。寺中僧人,大多也丧于火海之中。
江湖中人正唏嘘不已时,有侥幸逃得大难的大觉岩寺僧人传出风声,寺中大火,乃是寺中的一名叛徒所放。
这名叛徒,名为谭中天。此人不知使了什么方法,终于求得大愚禅师将其收为徒弟,并传其混元掌与乾坤袖。
再后来,也不知道这谭中天犯了什么寺规,大愚禅师欲将其锁于寺中的岩洞之内,罚其终身面壁修佛,不得出寺。
谭中天骗得寺中守卫的僧人将其自岩洞之中放出,趁大愚禅师不备,将其打成重伤,又一把火烧了大觉岩寺。
大愚禅师身受重伤之后,为了抢救寺中的僧人和佛经,与众多僧人一起,葬身火海。谭中天逃出大觉岩寺后,自此人间蒸发。
这谭中天,便是众人面前这位化身为襄阳知府的谭泗怀。
谭泗怀说完一句之后,朱彦怒喝道:“你居心叵测,隐藏武功,偷袭伤人,意欲何为?!”
谭泗怀笑容可掬,对着朱建和朱彦兄弟二人一拱手,说道:“小公爷明鉴。下官身为襄阳知府,有牧守一地之职。又得礼部行文,有保护北朝使臣之责。”
一边说着,谭泗怀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伸手指了指铁柱和张铭的方向,说道:“这两名贼人,枉顾国法,当街残杀北朝使臣。下官职责所在,不得不管。”
朱建听到谭泗怀话中带刺,沉声喝道:“本世子也杀了北朝使臣,你欲待如何?”
谭泗怀对着朱建又是一拱手,说道:“下官官卑言轻,自然不敢将小公爷如何。小公爷自承杀人,自然有国法处置。不过,小公爷若是让下官视若无睹,继续纵容贼人杀伤北朝使臣,下官哪怕是舍了这头顶乌纱,也不敢从命。”
谭泗怀这番话,说的却是半真半假。
今日之局,除了自己那几个隐在蒙面人之中的兄弟,谭泗怀本不打算亲自出手。
谭泗怀投入大觉岩寺,自名为谭中天,取的便是如日中天之意。他的志向,是在仕途。
既然想要在仕途之上做到如日中天,有很多事,谭泗怀知道,自己不方便亲自去做,更不能公开去做。
毕竟,为官之人,身在明处,若是做下了太多不恰当的事,又被人知晓的话,这仕途走不走得下去不提,小命保不保得住都是个问题。
方才一场混战,谭泗怀见桑赞等北人连连失利,心中知道,今日,自己不出手一二,秦木和范先生那里,是交代不过去的了。
但要出手,也得有个讲究。
第一,得要挑好对手。打错了人,无论今日之局的成败,都会对自己不利。
在场众人的来历,除阿土一干人来历未明,其他人的来历,谭泗怀已经通过范先生的消息和自己人的打探,弄得一清二楚。
对朱家这两位世子,自己是肯定不能出手的。自己日后还要在官场混。若是对朱家两位世子出手,惹恼了保国公和太保、太傅,将来,即使这三位国老不与自己计较,他们这一系的徒子徒孙,明里暗里,给自己使使坏,自己也不用在官场混了。
对北少林四僧,自己也不能出手。虽然北少林从不主动与官场中人打交道,但北少林的和尚们,横起来不要命。自己能不能打得过北少林四僧先不说。一旦自己对他们出手,而他们又有所折损的话,万一北少林迁怒于自己,再派几个老僧下山,暗中寻自己的晦气,自己只有逃命一途了。
对孔家的人,谭泗怀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出手。官场之上,无论优劣,有几个不是读圣贤之书的?又有几个不自认是圣人门下的?自己若是对孔家几人出手,天下士子,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将自己给淹没了。
对孙家那位女子,谭泗怀更是暗中告诫自己,千万,万万,不要招惹。即使是自己出手,躲也要躲着她。伤了这位女子,恼了孙家的那位老祖宗,莫说是江湖,全天下都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至于阿土一行人,既然连他们的来历都没摸清楚,谭泗怀打定主意,小心为上,不能招惹,以免一不小心,捅了大蚂蜂窝。
这么一排除,剩余的,便只有青云寨的这几位了。但即使是青云寨的四位,其中也有一位,是谭泗怀不想出手对付的。那便是独孤寒。
谭泗怀身在官场多年。尤其是任襄阳知府这六年,谭泗怀没少和世家打交道。他深知这些世家的腹黑与恐怖。
谭泗怀知道,若是他主动出手,以拿贼之名,将独孤寒打死打伤了,独孤世家,明里,绝对不会把他怎么样。但暗中,独孤世家会如何,只有独孤世家自己知道。
这么一来,谭泗怀能出手对付的,只剩下柳云风、铁柱和张铭三人。但接下来,就有了第二个讲究了。
第二个讲究便是,一旦出手,就要一举建功。谭泗怀出手,只是想要能够交代过去。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要全程参与混战。不过,自己既然出手,能够杀死杀伤一两名敌人,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日后,秦木那里,论功行赏的话,自己的资本,也能更雄厚。
谭泗怀倒是想直接对柳云风出手,直接将他杀死。但看到柳云风出剑,一举将桑赞师徒三人逼退,谭泗怀头皮发麻,决定不去触他的霉头。建功重要,但保命,更重要。
不敢对柳云风出手,谭泗怀只能将目标转向另外的两个目标了,那便是铁柱和张铭。
见铁柱受伤,又对自己毫无提防,谭泗怀果断上前,假做劝架,趁铁柱不备,断其一臂,再重击其一掌。
谭泗怀本想乘胜追击,一举将铁柱杀死,却被张铭以身相抵。
不过,张铭这一抵挡,效果比谭泗怀预料的还要好。自己那两袖的力道,谭泗怀非常清楚。他知道,这使双锤的汉子,硬接自己的乾坤袖,必然已经受了很重的内伤。
如此一来,自己出手之功,由毙杀一人变为重创二人。这种情形下,这二人受了重创,与死无异。
谭泗怀一句话说完,独孤寒怒叱道:“狗官!伤我两位哥哥,今日必取尔狗命!”
谭泗怀既然已经显露身手,有些事情,便无须隐藏。见独孤寒威胁自己,谭泗怀脸一沉,一声清啸:“城中官军、捕快,速速领命,前来拿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