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矿山新建的戏台子宽敞高大,虽然是树条夹泥墙,茅草盖屋顶,但省经委赠送了全套布幕、灯具、音响、乐器以及一台放映机,不仅使戏台内外焕然一新,而且大大提升了矿山露天剧场的档次。七点半开演,现在才六点半,戏台下除前三排还空着外,后面已经坐无虚席。
丁家寨来了二十个人,佔了第五排坐号的一半。寨子里最有威信的李桂花虽然大着肚子,但听说有孙发生的节目,还是由付阳春陪着,出现在观众席上。
省、地、县、林场及矿山的领导们终于出现在戏台下,全场便爆发出一片暴风雨般的掌声。这掌声完全是观众自发的,表达了大龙山人对慰问团及各级领导的感激之情。
苏学武致了欢迎词。江抗美致了答谢词。楚昌雄作了简短的讲话。用了不到半个小时。
七点三十分,演出正式开始。歌舞“大旗红”仍然是开场钜献。
第二个节目竟然是宗太华的二胡独奏“骏马奔腾保边疆”矿山的乐队用新乐器伴奏。
第三个节目慰问团推出重头戏,江子星的童声独唱,动画片电影“草原英雄小姐妹”的主题曲。
“为了保护羊群,不怕风雪,不怕严寒”江子星依然头戴小红帽,手持牧羊鞭,边唱边舞。清脆甜美的童音通过喇叭缭绕在大龙山的夜空,令人们听得心旷神怡,对小家伙江子星居然心怀敬意。一曲既终,台下掌声热烈,久久不息。
“江子星,再来一个!”
“江子星,再唱一支。”
观众有节奏的呼喊声,让小姑娘没法退场。她优雅地鞠了个躬,说:“感谢大家的鼓励,下面,我再演唱一支由我自己填词的歌曲‘南泥湾’,希望大家喜欢。”
她快步退下舞台,在音乐响起时,她已经换了一袭粉红衣裙,走到台前。
“龙山的花儿香,听我来唱一唱,唱呀一唱。来到了大龙山,大龙山好地方,好呀地方。好地方呀好风光,有煤有矿有宝藏,建设大三线,矿工是模范啊!啊!啊!”她唱得声情并茂,唱得十分投入,似乎她就是矿山的一员,一直在矿山忘我地工作。
歌词是随着唱段用幻灯把字幕打在舞台旁边的电影屏幕上的,不仅大龙山人叫绝,就连在金阳听过江子星用“南泥湾”演唱幸福生产队事迹的楚昌雄、乔大勇一行,也不由得热烈鼓掌,大声叫好。这词填得当然好。是江子星昨晚在孙发生背上时,好奇地向孙发生询问的。对女儿的问题,孙发生当然详细地解答。父女俩越谈越觉得亲近,从矿山公园回到招待所后,江子星在孙发生的脸上亲了一下,说:“孙叔叔,谢谢你,你真像我爸。”
江抗美也不知道女儿问那么多矿山的事情要干什么。此刻听她唱出来,才恍然大悟,欣喜若狂。这不枉是她和孙发生生的女儿,天资聪慧,头脑灵活,将来必成大气。
就算是孙发生,对女儿的才干也不得不击节叹赏,她还不到五岁啊!将来的发展,难以限量。
现在,战士歌舞团的报幕员已经走到关闭的大幕前,优雅地报幕:“下一个节目,话剧‘龙山颂’第五幕、第六幕节选,表演者,大龙山矿山剧团。编剧,孙发生,导演,何秀蓉。”
电影屏幕上打出字幕:“‘龙山颂’是反映西南三线建设的多幕话剧。大龙山人立志改变家乡贫穷落后的面貌,克服重重困难,不怕流血牺牲,用大锤钢钎战天斗地,修公路、修铁路、建砂厂、建铁矿,不计报酬,不计名利,甚至冒着当临时工可能被下放回家的风险,谱写出一曲曲建设大三线的壮丽凯歌!他们无私无畏!他们努力拼搏,他们创造出一个又一个的人间奇迹!大龙山人的革命精神,将继续推动祖国和人民的建设事业不断向前发展!一个拖不烂,打不垮的硬三线正在大龙山,在大西南崛起!大龙山上,将耸立起一座现代化的钢城!”
这是孙发生昨天晚上从招待所回来后写的。女儿在他脸上的那一亲令他文思泉涌,欲罢不能。
大幕缓缓拉开。音乐也轻轻响起。背景是南露天山顶工地,舞台布景是几块大的山石,石隙间是几株荆棘,几处野草。和背景组成绝壁的感觉。蒋兴贵双手紧握正在吼叫的凿岩机,摇摇晃晃地站立在悬岩边。稍一不慎,就有掉下悬岩去的可能。
山石是真的山石,凿岩机是真的机器。观众尤如身临其景,为剧中人的危险处境揪着心。
孙发生扮演的张大明手拿测量仪器,手抚着腰部出场。他见蒋兴贵危急,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双手接过了凿岩机,稳住了机身,开始打起炮眼来。很快,石灰便弥漫开来,飞上了他的全身。
张大明:蒋老幺,朱阳春呢?不是他和你一个组吗?
蒋兴贵:张主任,钉子山发现矿脉,他帮忙去了。
张大明:那你就别动钻机啊!你刚参加工作,干不了这么重的活。
蒋兴贵:张主任,你的腰伤痛得那么利害,还是别干了,等朱大哥回来再说。
张大明:我正好有这个机会,怎么肯不干?再说,这边的生产也紧张得很。
何秀蓉扮演的余淑贞上。她一身工装,手拿纸笔,肩上搭着条白毛巾。
蒋兴贵:余大姐,你来得正好。矿领导不让你家张主任干活的。我说他他又不听。
余淑贞走近绝壁:大明哥,你答应过我们所有人,不再上工地干活,怎么出尔反尔了?
张大明:矿山到处缺人,人人都把自己一个当两个使。我怎么能袖手旁观?
余淑贞:可你的腰伤那么重,真要弄瘫痪了,让我们母子咋办?
张大明:你快让开吧!别吸入粉尘,伤了肺腑。
余淑贞:你都不惜命,我还要健康干什么?大明哥,你不是说要搞定向大爆破么?还要我上山来帮你测量,你快停下风钻,我们开始吧!
张大明:贞儿,你动手测,让老幺帮你拉卷尺。这个炮眼不打完,我决不罢休。
余淑贞无奈,只得拿起标杆,让蒋兴贵帮着测量起来。
张大明把钻杆打入石头内,关了风门,抬下钻机,拔出短的钻杆,换了棵长的放进炮眼,再咬牙忍住伤痛,把钻机抱上钻杆。风门打开,钻机又欢唱起来。张大明脸上痛苦的表情消失了。
画外音:即使是健康人,更换钻杆也必须两个人才行。张大明的奋不顾身,会加重他的伤势。
余淑贞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蒋兴贵:余大姐,你还是让张主任停下来吧!他的腰真的不行!
余淑贞:能治他的人上山了。看他还怎么犟!
苏学武、周中国相继出场。
余淑贞:两位主任,大明又不听话了。你们快让他停下来。
苏学武:老三,这不是你的岗位啊!你怎么放着技术室的事不干,去管爆破车间的事?
张大明:两位领导,测量的事贞儿正在干呢!我们什么都没耽误。
周中国:你要搞定向爆破,就不能三心二意,否则会什么也干不成!
张大明:周兄说得对,打完这个炮眼,我会把时间抢回来!定向爆破的事,我们一定完成。
苏学武:大明,你停下来吧!我们俩找你还有事呢!
张大明:还有十分钟,这个炮眼就打好了。苏主任,有什么事,说吧!
苏学武:你说钉子峰是矿山,一点都没错!我们决定,再成立一个采矿车间。
张大明:好啊!大龙山再不会被下放了,我们胜利了!
众:我们胜利了!
幕急落。
掌声骤起。前面三排的领导全都站了起来,后边的观众也都站了起来,喊好声此起彼伏。
江抗美对楚昌雄说:“这是个好节目啊!这台话剧,即使拿到金阳、成都去演,也一定窜红。”
乔大勇说:“他们演的是自己的事,所以情真意切,真实感人。他们是金州的财富!”
演出继续进行。慰问团一个节目,矿山上一个节目。何平的独唱,郭芳芳的独舞,都取得了不错的效果。得到了观众同样热烈的掌声。
江抗美在演出结束前到了后台,对正在卸装的孙发生说:“散场后,到我的房间去一下。”
孙发生说:“可是院门口有你的警卫站岗啊!他们会阻止我进入院子的。”
江抗美笑着说:“陈宇飞他们都已经认识你这个大英雄了,你可以大摇大摆地进出。”
孙发生说:“好吧!我一定去。多一分钟和星儿在一起,是我这辈子的奢望。”
江抗美笑着回到广场上,仍然与楚昌雄他们坐在一起。
美丽的报幕员风度翩翩地走到台前,说:“最后一个节目,大合唱‘咱们工人有力量’。我来指挥,我们大家一起唱。一、二、三,起!”
“咱们工人有力量,咱们工人有力量。每天毎日工作忙!嗨!每天每日工作忙”雄壮的乐曲声、歌唱声,回荡在大龙山的夜空。
大龙山人,度过了一个难以忘怀的夜晚。